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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章 陰風勁悸,羽檄相驚(自傳)三


帳靜謀深,大哥所在的中軍大帳,足足沉悶了一個早上。
而我的心情,也跟著悶了一個早上。
早飯過后,二牛找上了引路老頭兒,繼續(xù)帶我等趕路,出發(fā)前,大哥召集我等與四名負責夜巡的伍長,令我等時刻保持警惕,嚴禁士兵掉隊脫節(jié)。
我?guī)е拿殚L恪盡職守,就這樣,一路順風順水。
心不能繃太久,太久了容易斷弦。
隨后的三日行軍,軍士們兵不卸甲,將不離刀,早已疲憊不堪,一些閑言碎語開始鋪天蓋地,埋怨牢騷處處皆聞。
三月初八夕食,二牛與王大哥,終于壓制不住兵怨,聯(lián)袂找上了大哥,大哥無奈之下,特準翌日休整,今夜,可吃肉飲酒。
此令一出,三軍盡開顏!
一簇簇篝火在軍營里升騰,提酒高歌的嘹亮聲音傳出了營外,我,似乎成了眾人口中最大的笑柄!
他們都在說我的膽小怯懦,說我這種官家公子,不適合闖蕩江湖。
我則遠離喧囂,獨自守在營門口,反復(fù)回想當日,確認選擇無誤后,我摸了摸腰間長劍。
還是你好啊,最起碼,就算刺錯了人,你也不會怪我。
暗自傷神之際,二牛與大哥坐到了我的身旁,二牛遞給我一壺酒,大哥則給我?guī)Я思圩樱覀內(nèi)值茏背希隽藗滿杯。
“哎呀呀!也不知老皇、三寶最近咋樣,一旬不見,還真有些想他倆呢。”二牛摟住了我的肩膀,哈哈一笑,寬慰道
,“應(yīng)成,大先生常教,處優(yōu)不養(yǎng)尊,受挫不短志。你看三寶,整日研究那本傻子才會去買的《天花卷》,到現(xiàn)在都沒有鼓搗出個東西,但他不還是在學么?”
大哥從另一側(cè)摟住了我的肩膀,“不管是對是錯,不堅持到最后,怎么知道結(jié)果呢?今夜,我和二牛,陪你靜候佳音。”
我轉(zhuǎn)頭看向大哥,問道,“你信不信我?大哥!”
大哥鏗鏘答道,“信!”
我哈哈一笑,又與兩人碰了個杯。
既然此生落地即為兄弟,此生便無需再多言。
......
酒開胸中膽,豪氣與日增。
仗劍弄千翆,一夜雪滿山。
就在我們兄弟三人借著酒勁兒,滿腹豪情規(guī)劃著心中征東掃北的大業(yè)時,二十丈外,千點紅光突然乍現(xiàn),我兄弟三人皆面露驚駭。
我心中又喜又驚,喜的是眼前異象終于可以證明我的判斷,驚的是千只灰鼠該叫我等如何應(yīng)付?
來不及思考對策,我趕忙起身,執(zhí)劍在前,呼喊道,“大哥、二牛,你們先走。”
兩人猶猶豫豫,我眼見紅光漸盛,沖著兩人大喊,“各司其職,方有活路!快走!快走啊!”
大難面前,大哥是果斷之人,他道了句‘兄弟小心’,便匆忙拉著李二牛虎步回營,召集兵馬前來支援。
“哼哼!小子,本想看在你爹應(yīng)知的面子上,饒你一條小命,怎奈你如此不知趣。”
紅光深處,一名老者的聲音傳來,那聲音深沉
而又陰冷,“小子,記著,我叫夏侯流風,曲州江家大總管,到了下面,記得托夢給你爹,讓他來找我報仇!”
聽這聲音,我細細回想,隨后冷汗直流,結(jié)巴道,“你,你,你是為我等引路的向?qū)Ю先耍俊?br />老者聲音如投石入海般沉重,“你小子,還算聰明。不過,從不聰明,也無所謂啦!一個死人,是談不上聰明與否的!”
我恍然大悟!
難怪,難怪當初我們尋找向?qū)У臅r候,求了那么多人都被無情拒絕,只有這夏侯流風,我們稍一動口便爽利答應(yīng),原來,一切盡在江瑞生的算計之中啊。
若我所料不錯,其實公羊寨到天池的路,根本沒有夏侯流風所說的什么捷徑,夏侯流風之所以答應(yīng)引路,就是想將我等引到預(yù)設(shè)好的埋伏圈里,將我等全部絞殺。
而在我腳下,應(yīng)該就是江瑞生一手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了。
身后的營盤里,還在鬧鬧吵吵,很少有人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除了喬妙卿手提一柄竹劍趕來,醉生夢死仍然是軍營的主旋律。
高手帶來的殺氣愈發(fā)漸進,我出汗如雨,勉強握劍定神,對身邊的喬妙卿說道,“喬姑娘,我們要給大哥爭取些時間,讓他布置防務(wù)。”
“那死老頭兒交給大爺我,你去對付臭老鼠便是。”
也不管我答不答應(yīng),這小嬌娘直接揮劍沖殺了過去。
一聲刀劍交接的叮當聲,從我目之所不能及的陰暗角落傳出,刀
劍摩擦傳出的吱嘎聲,聽得人耳根發(fā)麻。
一聲嬌哼,喬妙卿剎那間便被震了回來,看來,藏身暗夜里的夏侯流風,境界要比喬妙卿強得多。
我正欲扶起喬妙卿,小嬌娘自己起身,妙目圓瞪,恨恨地說,“這老頭兒是個破城境武夫,你我碰到茬子了!”
說罷,這沒腦子的丫頭又要揮劍沖鋒。
我正要隨她同往,身后,突然傳來動天鼓響,平田軍士全部拎著酒壺,整齊列隊,聞鼓聲而進,個個精神矍鑠,哪有一絲醉酒模樣。
李二牛站在簡易塔樓之上,振臂大喊,“應(yīng)成、妙卿,快回來!”
我也顧不得思索,三步兩步移到正要沖鋒的喬妙卿身側(cè),拉著喬妙卿,便往己方陣營中跑去,未等跑上幾步,我倆身后傳來密密麻麻、吱吱嘰嘰的聲音,我不經(jīng)意回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見上千只雙瞳如血的灰鼠,見頭不見尾,發(fā)了瘋一般,尾隨我和妙卿而來。
我欲哭無淚,長這么大,我還沒有見過如此‘盛景’啊!
短短的幾十步路,我只感覺,我倆跑得如此漫長!
視線前方,軍士們毫無醉態(tài),將手中提著的酒,呈三橫之序,干凈利落地一股腦傾倒在營門口,一邊沖我大喊‘快跑’。
我再次恍然大悟,而后心里一暖:原來,大哥假意允許將士們喝酒,為的就是引蛇出洞啊!喝酒是真,休整是真,提防也是真啊!
同袍兄弟,無言情自深,大
哥和將士們,始終都是相信我的呀!
來不及多做感慨,后方殺氣大盛,我與喬妙卿同時回頭,一柄長三尺五寸,花梨木柄、紋理細膩的虎頭刀,被赤紅色氣機繚繞,裹挾著一往無前的嗜血煞氣,正向我倆憑空奔殺而來。
我在駭遽之中,將喬妙卿向側(cè)面用力一推,自己借著推力,和喬妙卿一左一右,向兩側(cè)散開。剛剛讓出了半臂的縫隙,虎頭刀便如奔雷般閃到,從我倆半臂縫隙中‘嗖’的一聲,劃了過去,有驚無險。
剛剛松了一口氣,危險接踵而來。
地上這幫紅眼兒死耗子竄的賊快,為躲避長刀,我倆耽擱了些時間,斜跑了幾步,灰鼠們已經(jīng)快要竄到了我的腳后跟兒了。
成千上萬的魔物一個個血肉模糊,缺肢少腿,看得我一陣發(fā)麻惡心,加之生死攸關(guān),我一咬牙,撒丫子狂奔起來。
二十五步,我和喬妙卿對面的平添軍士已經(jīng)火把在握,準備在我倆越過地上鋪排的三條酒線后,立即對灰鼠開展火攻。
眼見灰鼠距離我和喬妙卿越來越近,我口干舌燥,大聲呼喊,“點火,二牛,快點火!”
李二牛扒開人群,站到了最前面,目光凝重卻不下令放火,他知道,此時一旦點火,我和喬妙卿必會遭受殃及。
情急之中,我破口大罵,“李二牛,你這肚子里沒三兩肉的家伙,平田大業(yè)和老子的性命孰輕孰重,你他娘的掂量不清嗎?快他娘
的放火啊!”
李二牛置若罔聞。
眼見黑壓壓的鼠群,如大潮般滾滾而來,一種無力感驟然涌上心頭,我打算舍一己之身,將鼠群引開,卻發(fā)現(xiàn)以目前鼠群與我的數(shù)米距離,自己根本無法改變行動軌跡,只要忿忿做罷。
五步,李二牛突然向前挺身,對我和喬妙卿急聲喊道,“快!快跳!”
這么遠的距離,喬妙卿或可跳過,我卻難以企及,可既然我最親密的兄弟李二牛發(fā)話,我沒有絲毫遲疑,立即縱身跳起,身體懸空瞬間,我抬頭一瞧,大喜過望。
王大哥橫在二牛身側(cè),壯如熊臂的胳膊左右各纏一條繩索,隨著他用力揮舞,兩條麻繩精準地拋在了我倆身前。
我和喬妙卿用手一摟,執(zhí)繩的王大力聚力一拽,我倆瞬間飛到了他的身邊。
剛剛落地,二牛一聲令下,燎原的大火,便燃了起來。
寂寥的荒原,瞬間變得一片炙熱。
我驚魂剛定,看著滔滔火勢,來不及沉心靜神,趕忙轉(zhuǎn)頭問向二牛,“二牛,此乃死物,不畏生死,火攻可有效果?”
“當日在水河觀,李延風曾對大哥說起城外遭遇魔物襲擊一事,李延風多方查閱古籍,據(jù)那小子推測,此魔物的產(chǎn)生,應(yīng)為以精血為祭、符咒為引,操縱萬物亡靈的邪術(shù)作用所致,肉身不滅不壞,破解之法卻也簡單,要么射穿其頭顱,要么毀滅其符咒。”
李二牛揚了揚頭,瞧向鼠群,目光深邃悠
遠,“大哥信你,你信我,我信大哥,你也要信大哥,不是么?”
就在那一瞬間,我頓時覺得,假以時日,二牛或許真的會成為如白起、韓信、周瑜那般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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