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章 少年氣盛,執(zhí)鞭隨鐙
大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通古今。
五郡平田得到大成的風(fēng),順著民心,悄無聲息地吹遍了大江南北,吹到了長安城。
百姓們聞風(fēng)而動,從三五成群、家長里短、茶前飯后的熱鬧討論,到酒樓熱飲的小型集會,再加上有心之人在背后一番推波助瀾,最后,這場群眾自發(fā)的小酌小飲,最終演變成了一場徹夜不眠的盛大狂歡。
士、農(nóng)、工、商們?nèi)绯彼阌可辖诸^,他們歡呼、雀躍,他們推杯換盞、吟詩作賦、通宵達旦,鑒于當(dāng)前世族們的強大實力,他們沒有膽量說出心中所想,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隨著五郡平田的開始,天下平田之日,近在咫尺,天下困苦之人的柳暗花明之日,近在咫尺。
所有人的心聲,都很明確地表明了八個字。
王權(quán)一統(tǒng)、人心思漢!
由此看來,這場掏空了長安城所有酒窖的徹飲,更像是對天下世族們的一場莊嚴宣戰(zhàn)。
就在整座長安城沸騰之時,駐留在長安城的世族分支們的府邸,則關(guān)門閉戶,拒絕迎客,他們就像躲在深溝暗道里的老鼠,戚戚喳喳,擘畫著不可告人的陰謀。
......
這股大喜之風(fēng),不僅吹遍了滿城權(quán)貴,自然也吹到了當(dāng)朝太子劉淮的耳中,這本來是與他毫無關(guān)系的一件事,可在聽說平五郡之田、誅殺江家獨子江瑞生的人,居然是個比自己還要小一歲的無名少年。
這下子,劉淮可坐
不住了。
他聽著皇宮外連綿不絕的爆竹聲,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
都說博取功名趁年少,近年來,江湖里的少年才俊,如雨后春筍般,紛紛拔地而起,最有望成為一代劍圣的劉安家、刑名山莊詭辯無雙的東方羽、賢達學(xué)宮里大智若愚的蕭凌宇、天機閣內(nèi)參透陰陽之變的金火土等等等等,無一不是少年成名、驚才艷艷之輩,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啊!
生命之曲奏響,有意者必能聽出弦外之聲,人們在談到劉安家、東方羽這些個少年英杰時,總會嘆為觀止驚為天人,而談到他劉淮時,或許,其太子之名,就要遠遠大于太子之實了。
也難怪人家說,他劉淮堂堂一國太子,身居高位,不管是文治還是武功,至今連一點點建樹都沒有,在這個人才輩出的年代,無功便是有過,平庸就代表無能,以至于江湖和廟堂里,每每提到他太子劉淮,也僅僅知道他是太子劉淮了。
人言可畏,最近的劉淮,即苦又惱,一轉(zhuǎn)眼,他也將近加冠之年,想來諸如秦皇漢武一般的千古帝王,都是少年成名,他劉淮若不盡快闖出些名堂,他朝臨朝輔政,該如何鎮(zhèn)服諸位公卿,又該如何威懾天下啊!
思來想去,劉淮終于得到了一個決定:功成名就,必須抓緊,揚名立萬,必須趕快!
這不,漢歷345年,也就是在劉懿剛剛獨自游歷北疆南歸凌
源城的當(dāng)口,元宵節(jié)剛剛過去,劉淮便召來了麾下的諸位親信,專門商討此事。
“諸位,常言道‘建功立業(yè)當(dāng)趁早’,如今,天下少年英豪并起,引人矚目。大浪淘沙,本太子既為國之儲君,亦渴望建立功勛,以立身于天下。諸位皆是我?guī)は鹿垂芍迹袢照偌T位來此,正是請諸位為我謀劃,當(dāng)今天下,做什么事情,才能建立不世功勛呢?”
劉淮毫無保留地說完了心事,便抬頭環(huán)看在座諸人,眼神期寄。
坐在帳下首位的荀若騰率先開口,道,“殿下,所謂天子從龍,豪杰從虎,庸人從眾。”
劉淮見荀若騰率先說話,面露驚喜之色,“五師傅心中有何韜略,速速道來!”
荀若騰是如今天子十二內(nèi)衛(wèi)中護壘衛(wèi)的中郎將,能文能武,才華橫溢,深得天子劉彥信任和重用,也是太子劉淮的五師傅,值得一提的是,荀若騰與赤松郡郡守荀庾是同宗同族,也是曲州老牌八大世族之一的潁川荀氏中官職最高之人。
見天子詢問,荀若騰微微側(cè)身,向太子劉淮拱手道,“殿下,臣以為,夫天子者,領(lǐng)袖天下群倫之人也。為天子者,在觀天地之變,在察可遇之機,在選人用人之能,此為天時、地利、人和之道,握此三道,天下自然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黔首安生,自然會廣建廟宇,歌功頌德,陛下自然名垂經(jīng)史。”
劉淮點了點頭,卻心覺
荀若騰屬實說了一堆廢話,但他還是按耐住性子,問道,“五師傅此言有理,不過,五師傅到底有何具體舉措?可否講明?”
荀若騰呻吟片刻,對劉淮說道,“殿下,臣以為,殿下當(dāng)向陛下奏請早日入朝輔政,親覽萬機,手筆斷決,此為坦途大道,而不應(yīng)在于一時名利之得失,此為量小之道,無用之功也!”
劉淮點了點頭,沒有回話,很顯然,他對荀若騰這個答案,并不是特別滿意,在他看來:入朝輔政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他要做的,是成常人之所不能成之事,立常人之所不能立之功。
所以,荀若騰口中入朝輔政這條光明大道,被他左耳聽右耳冒,完完全全地忽略了。
向往崇山的劉淮,在這個年紀,怎么也想不到,他作為儲君,要做的事駕馭崇山,而入朝輔政、積累人脈,是駕馭崇山最快、最穩(wěn)妥的方法。
“荀中郎,你此言差矣啊!”
劉淮雙目轉(zhuǎn)望,原來是武將出身的丞相府兵曹冉閔開了口,這讓他心中一喜,因為,他這位三師傅,總能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
冉閔是太子劉淮的三師傅,也是劉淮六位師傅中最不拘小節(jié)的一位,見他一邊大口吞咽著美食,一邊大咧咧地說道,“天子者,翻三江、震五岳,腳踏江海、吞吐日月者也,將來殿下登基,那是吐個吐沫都會讓江間波浪向天涌的帝王,怎能沒有曠世功名加身啊
?殿下將到及冠之年,又是陛下獨子,入朝輔政那是順?biāo)浦鄣氖虑椋@怎么能算做功名?殿下倒不如趁現(xiàn)在出去走走,歷練一番,建立一些功勛,輔政時也好震懾群臣吶!”
劉淮不動聲色,可雙手在袖中不斷摩擦,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喊顯然,冉閔的話,很合劉淮的胃口。
此時,劉淮的四師傅,文武雙全更擅陰謀的桓溫開了口,“追名逐利,人之天性也,殿下想要闖一番功業(yè)昭昭世人,也在情理之中。”
聽到桓溫如此說話,劉淮心中大喜過望,他急忙道,“四師傅支持三師傅?”
桓溫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一臉期待的劉淮,接續(xù)道,“殿下,嬴政十三歲登基,我武皇帝徹十六歲繼承皇位,都是少年繼位后,才有了一身功業(yè),天下之人各有分工,正如荀若騰所言,早承大統(tǒng),方為殿下建功立業(yè)之正道。他們這些江湖少年建立的功勛,和殿下將來的春秋大業(yè)比起來,何足道哉?”
說罷,桓溫看著耷拉著腦袋的劉淮,語重心長地道,“殿下,應(yīng)世要隨時啊,切不可起趨時之念。殿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擺脫聽政的局面,及早輔政參政,借勢拉攏呂錚、謝裒、陶侃等一干老臣的支持,穩(wěn)固朝臣,如此以來,殿下才可穩(wěn)坐釣魚臺,永遠立于不敗之地。至于殿下口中的不世功勛,等陛下榮登大寶,自可驅(qū)策天下英雄,達成心中所想!”
桓溫仍要繼續(xù)勸誡,忽然,‘呲拉’一聲打斷了桓溫的諫言,眾人尋聲望去,原來是劉淮的袖子,忽然被劉淮不經(jīng)意用力扯開了一角。
劉淮尷尬一笑,目光里夾雜著滿滿的不甘,可還是沒說什么。
多年的苦讀詩書,劉淮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喜歡玩貓逗狗的孩子,也不是那日天天鬧著遷都的少年,如今的他,學(xué)會了忍!
今日召集之人,都是自己的勾股之臣,是扶持自己登上帝王之位的棟梁之材,在這個關(guān)口,必須表現(xiàn)出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這是父王的諄諄教誨。
發(fā)完了言便一直在側(cè)不言不語的荀若騰,率先察覺了劉淮的心思,他見到劉淮如此,陷入沉思:除了十幾年前因‘天妖案’死在襁褓中的二皇子,陛下只有太子劉淮這么一個兒子,也就是說,天下,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讓這孩子出去歷練一番,又有何妨呢?
桓溫也猜到了劉淮的心思,他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在十幾年前二十啷當(dāng)歲的時候,不也整日想著能一朝功成,為天下執(zhí)牛耳者么?況且,太子劉淮久在宮中,讓他出去見見世面,也不見得是壞事。
不過,從利益勾連的角度來講,桓溫并不覺得劉淮這個想法有多么高妙,反而覺得太子劉淮還是沒有參透帝王心術(shù)。
他反復(fù)不定,本想再次規(guī)勸劉淮,可看到劉淮臉上那一絲愁苦,加上多年的師徒情誼,還是讓桓溫決定
改口!
你沒有參透帝王之道,我卻早已明白了臣子之規(guī)。
無非四個字:思君之思!
就這樣,出于對太子的愛,荀若騰和桓溫,同時放棄了自己的原則。
一場驚天大禍,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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