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埋頭整理著書籍，有著力不從心的感覺

        本來想著報刊亭的老年生活應(yīng)該挺適合他的，但是那點微薄的工資似乎每個月不太能還清兩室一廳的房子貸款

        “唉”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當初為什么會買兩個房間

        有些嘲諷地笑了，他的也許心里面還想著有一天自己能成家吧

        身邊會出現(xiàn)一個了解自己，明白自己，愿意跟自己扶持走下去的人吧

        腦海里又忍不住浮現(xiàn)出了離哥的那張臉

        從學(xué)生時代的青澀，消瘦，到如今的棱骨分明，做事一絲不茍的模樣

        他都記得那么清楚

        忍不住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張合照

        從賀莉手里接過來的，她似乎還有些埋怨他，賭氣地將照片扯了出來扔給他

        他也該慶幸，這也算是這么久以來他一直盼望著和離哥的合照吧

        卻又好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到了原點

        打開錢包，露出了之前被丟掉的空掉的合照位置，將這張合照又塞了進去，不過是反著的，像是把這段情埋起來，卻還是不舍得丟掉一般

        “嗡嗡！！”，手機突然振動的聲響讓他有些做賊般地驚嚇到了，連忙將錢包蓋合起來，慌不擇路地拿起了手機

        是個座機電話號碼

        他靜等了片刻，他在這座城市沒有朋友，繆繆和何斌家里也是沒有座機的，不太可能會用座機打電話給他

        他以為是什么推銷電話，可是看著手中的手機還是不停地響著，他想著應(yīng)該不是打錯了

        “喂，你好，哪位？”

        聽到他的聲音，對方沉默著卻沒有說話，但是濃重的呼吸聲透過手機聽筒顯得那么清晰

        韶華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忍不住咽了一聲口水

        “離哥？”

        “是我”

        那一聲與記憶中的音調(diào)重疊，烙印在腦海中一般永遠無法讓他忘懷

        還是這個熟悉的電梯，來來往往的人群也都是熟悉的面孔，甚至是每走一步的空氣都是帶著回憶的感覺

        這個辦公室一切都沒有變一樣，卻好像無意之中又變得是那么的陌生

        因為他的到來，每一個正在工作的人都抬起頭看向自己，就算沒有交頭接耳，眼光中也帶著評頭論足

        他有些怯弱地低下頭，不知道如何去回應(yīng)眾人的眼神

        心里開始后悔答應(yīng)離哥回來親自辦離職手續(xù)的請求是個錯誤

        每個人的眼底似乎都開始帶著戒備一般看著自己，工作許久了，但是他也說不清，似乎對這里除了離哥的原因，沒有一點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但是，現(xiàn)在就連最后的一點念想都變得那么的不重要了

        韶華依稀記得昨日電話那端的人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你如果要離職，還是需要本人簽署離職合同的，明天來一趟我辦公室吧”

        他一向是不會拒絕別人的，更何況那個人是離哥

        “呼——”

        他深呼吸一聲

        那這次的離別就好好地說一聲再見的吧

        不再像上一次那樣的無疾而終、滿帶怨恨

        他忽視旁人異樣的眼光，鼓起勇氣穿過人群，筆直走向賀離的辦公室

        眼神無意之間落向自己的辦公桌，有些詫異地抬起眼簾，沒想到他的辦公桌還保持著原樣，沒有一絲的變化，似乎每日清潔阿姨還會打掃，桌面還是那么的整潔，一切都像是他剛剛離開一樣

        可是轉(zhuǎn)眼想到其實他都已經(jīng)離開那么久了，又有些傷感地收回了目光

        把他的辦公桌還留著不是更諷刺嗎？

        “篤篤——”

        他輕扣門扉兩下

        “進來”

        聽到熟悉的聲線，想起距離上一次的不歡而散，韶華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推開門，看到離哥埋首于桌上的一堆大概是文件吧，低頭很是仔細地查看著什么，莫名有些像幼兒園小朋友一般認真地數(shù)著數(shù)字一般

        有些尷尬地杵在門口，不知道該開口說什么

        賀離又一直沒有抬頭，他舔了舔嘴唇，小聲地叫道

        “離哥”

        聽到是韶華的聲音，賀離才反應(yīng)過來，猛地抬頭，似乎帶著慌亂地用雙臂蓋住了桌上的東西

        但是，就是這么明顯的動作，加上離哥那滑稽地模樣，到時被韶華清楚地看到了放置在桌上的照片

        那，是他那一屆的大學(xué)畢業(yè)照

        有些驚訝地看著賀離

        賀離卻只是尷尬地咳了兩聲，拿起一旁的文件蓋住了桌上的照片，伸手示意他，“坐”

        見離哥有意不讓他知道一般，他也沒開口問，聽話地坐了下來

        可是坐了下來后，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么，有些手足無措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繞老繞去的，空氣都變得沉重了一樣，壓得他的肩膀有些麻木了

        賀離看著他習(xí)慣性低下頭的腦袋，面色凝重

        “韶華，對不起”

        許久，韶華似乎聽到賀離突如其來的一聲道歉

        他驚訝地抬起頭看向一臉鄭重的離哥，似乎認識離哥這么久，還沒見過他對任何人道歉呢！強硬的性格是他的優(yōu)點也是他的缺點，不肯示弱于人前

        現(xiàn)下竟然向他道歉？！

        可是，為什么？

        “啊？這，這，該說對不起的應(yīng)該是我！”他連忙站起身來，有些手足無措地連忙說著對不起

        害得賀莉這么丟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拒絕一個人真的會很傷人心的，雖說他是有原因的，但是不知道實情的賀離和賀莉也沒有錯，是他給賀莉錯覺了，“那天宴會上，我，我很抱歉，對賀莉我也很抱歉”

        “繆繆已經(jīng)將事情全部告訴我了！”

        “什么！！”

        賀離突然有點后悔自己太坦誠了，是不是不需要這么單刀直入地說出來，畢竟韶華好似跟從前一般

        緊張，尷尬，窘迫是他的常態(tài)

        就像現(xiàn)在一樣，韶華聽到他說的這一句，整張臉一下子就嚇白了

        還是像從前做錯事一樣地捏著胸襟，開始有些喘不過氣，神色變得惶恐極了，眼底滿是慌亂

        “韶華，你冷靜一點”賀離見狀擔(dān)心地趕緊站了起來，快步地繞過桌子走向他

        其實他只是不愛說出來而已，他并不會再生他氣

        作為朋友，他應(yīng)該要寬慰，開導(dǎo)他，會像從前一樣，把他當做，當做朋友

        倘若韶華不介意，他愿意跟韶華成為更好的朋友，就像大學(xué)到現(xiàn)在一直以來他想的那樣，從來沒有放棄過和韶華成為知己的想法

        “你別過來！”

        韶華卻是猛地推開了他，連連后退

        就像從前一樣，總以為他力氣跟身形一樣瘦弱，卻不曾想這一推力道這么大

        賀離踉蹌的好幾下才扶住了桌面，與韶華之間的距離又遠了許多

        韶華喘著氣，忍受著胸口突如其來的疼痛，連連后退，直到背部抵到了落地窗

        學(xué)姐為什么要告訴離哥，不是說好沒有他的同意不會說的嗎？

        現(xiàn)在離哥都知道了，知道他恬不知恥地喜歡了他那么多年，靠近他也是帶著目的的，待在這座城市，這家公司也是因為他，甚至是不是會誤以為他接近賀莉也是帶著那么無恥的想法！？

        賀離看著韶華抬頭怯弱地看向被自己，幾乎快哭了出來

        他看著離哥站在桌邊，扶著桌腳，他有些后悔于自己剛才那么大的手勁了，現(xiàn)在離哥是不是很討厭他，而自己剛才那么的激烈的反應(yīng)是不是更讓他反感了？

        有些害怕地向前走了兩步，卻又停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那樣不對，不應(yīng)該影響離哥的生活，也不應(yīng)該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離哥的身上，應(yīng)該離他的生活越來越遠，不應(yīng)該再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里，可是事情總是不會朝著他想的方向發(fā)展

        他這樣的變態(tài)就該消失的

        “離哥，你聽我解釋，我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了，但是，每一天一醒來，我的腦子，我的心根本脫離了一樣，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故意要這樣做的，我很努力了，可是心好痛，好痛，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可是我，我只是想要一點點而已——”

        像個被責(zé)怪的孩子一樣，哽咽地縮著身子，語無倫次地訴說著自己的罪過一般，一聲又一聲的抽噎讓賀離的心有些陣陣的痛惜，背光的他就站在那里，半垂的眉目，不敢看向他，害怕被責(zé)怪的模樣，明明他什么都沒有做錯，可是蜷縮的身子是那樣的單薄無助

        窗外的光落在她的肩上，卻好像對他沒有一絲的暖意，弱弱地一層金光，似乎像蟬蛹那短暫的生命一般，剎那間就在晨光的升起和落日的降落中消散了一般

        他一定很喜歡那個人，那痛苦又無助的表情，這么多年過去了，一提起這樣的事情，他還會露出那樣自卑的神色，他真的喜歡那個男生

        賀離突然有點嫉妒那個人，他何德何能能讓韶華這般的梨花帶淚的哭泣

        他揪心地忍不住靠上前

        韶華生畏地看著離哥突然走上前來

        在眼角的淚水還晃動的時候，突地——

        賀離伸出右手拉著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摟進了自己的懷里，在韶華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伸出右臂強有力地環(huán)住了他

        而他踉蹌的腳步兩步就這么地抵住了離哥的鞋尖，沒有一點反抗來不及做一點反應(yīng)地跌進了離哥的懷里

        那個人，怎么舍得讓韶華受這么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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