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酒店外下起了大雨。

        夏妍妍已經坐回奔馳的副駕駛，她往身上蓋了條毛毯，靠在真皮的椅背上望向窗外，等著裴姨和符可心。

        剛剛臨走前她喊了符可心，后者卻只是沖她回了句“你先走吧”，就提著裙擺往內廳走去，到這會兒，還不見人。

        她望向酒店方向，透過玻璃門看見自己的妹妹正抱著胳膊在等人，伸著頭張望，看樣子，奶奶的話妹妹倒是吸收得很好。

        “開車吧。”

        “三小姐不等了嗎？”司機問。

        夏妍妍抿抿嘴，道：“三小姐正做美夢呢，別打擾她。”

        老張聽話地發動了車子，返回鄰郊別墅。

        管家開了門，夏妍妍一進屋就見爸爸和奶奶都已經回來了，“爸，奶奶。”

        符奶奶趕忙牽著她的手往里拉，“妍妍今天有沒有看到合適的？昭然的朋友都是萬里挑一的優秀，你從中找一個不虧。”

        夏妍妍裹緊了毛毯，“要是這么好找，您也不用每天求神拜佛了。”

        正坐在沙發上看今日晚報的符爸抬起頭，看向自己這伶牙俐齒的二女兒，幫腔說：“奶奶總是看得起你，總覺得爸爸遺傳給你攀龍附鳳的基因。”

        符爸作為窮書生娶了符創集團董事的女兒，可謂實現了階級跨越，這會兒正拿自己打趣。

        “什么攀龍附鳳，妍妍嫁得好，才會幸福。我看許家的兒子就不錯，你姐姐錯過了這條大鱷，你還能讓他跑了？”奶奶苦口婆心，頭頭是道地說。

        夏妍妍不敢茍同，“我看那姓許的最討厭，連看門的狗都比他有教養。”

        “贊成。”符爸應聲。

        今天他拉下臉來，讓陸昭然同許呈川說說愿不愿意同她的寶貝二女兒談談，畢竟晚清悔婚在先，他們符家也深表歉意，結果卻被許呈川斷然拒絕，想想自己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他也氣不打一處來。

        “我看是你們父女太挑剔，總用惡意的眼光看別人。”

        奶奶剛說完這句，符可心同裴姨就從門外進來了。

        符可心走在前頭，全身上下濕了個透，出門前精心打造的發型，現在全數一縷一縷黏在臉上，“氣死我了！”

        她身后，裴姨正拿著毛巾給她擦頭。

        奶奶迎上去關切地詢問，“我的小心肝，怎么了？”一邊拉著符可心在沙發上坐下。

        符可心委屈地嘟著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奶奶，那個許呈川，我想搭他的車回來，可他竟然把我丟在雨里，太沒有紳士風度了！”

        夏妍妍聞言嘴角不由彎了彎，不動聲色地一笑。

        今天晚宴所穿的禮服根本沒有任何口袋，被丟在雨里的符可心身無分文，走了好一段路才回了家。

        裴姨一邊擦拭著符可心身上的雨水，一邊說：“太欺負人了！”

        奶奶也在一旁幫腔，“沒想到他素質這么差，還好晚清沒有嫁給他！”

        夏妍妍同符爸交換了個眼色，她敢打包票，如果許呈川現在回來道歉，奶奶還是會笑臉盈盈轉頭又對她說，“這真是她見過最好的男人。”

        這時，夏妍妍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赫然寫著：張凡。

        “喂？”

        “妍姐，你總算接電話了！”張凡的聲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的手機因為落水壞了，剛剛老張才把新機交到她手上。

        夏妍妍一邊接著電話，一邊上樓回房，把吵鬧聲安慰聲全數都拋在身后，“怎么了？”

        “你今天刷微博了嗎？！佳佳的新聞爆了！爆了！”

        夏妍妍切出通話界面，點進微博熱搜一看，榜上十來個熱搜：

        沈瀝寒季佳佳戀情爆

        季佳佳倒貼

        季佳佳滾出娛樂圈

        季佳佳封殺

        ……

        電話里張凡還在講話，夏妍妍點開通話界面開了揚聲器，手指繼續翻著熱搜評論。

        “我電話都被打爆了！澄清也沒用，佳佳的微博下面已經被罵了10萬多條了。”

        夏妍妍點開微博相關，最頂上，掛著季佳佳的澄清聲明。

        sherry季佳佳：沒戀情，沒緋聞，沒交往，只是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啊？寒寒什么咖位和你是朋友？！」

        「人不紅，倒是愛蹭。」

        「倒貼學的一把好手。」

        「找人拍著張照片拍了很久吧？真難為你了。」

        「現在的妹妹不簡單吶。」

        「品行不端道德敗壞就該封殺！」

        ……

        “妍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著呢。”

        再往下翻是“周三見”的官方微博，掛著季佳佳和沈瀝寒車庫牽手的動圖。

        「這怎么看都是男方動的手啊。」

        「這女的誰啊？」

        「北山大學表演專業大三在讀生，匿了……」

        「書不好好讀，搞七搞八，學校不管管嗎？北山大學」

        「能不能別刷了，誰想看他們談戀愛啊。」

        「這女的眼熟啊，是不是隔壁《loveshot2》官宣的某位女嘉賓啊？」

        「樓上的，你發現了華點！」

        「想紅想瘋了吧？大三就來上綜藝。」

        「學表演的，戲是真多。」

        ……

        “沈瀝寒那邊聯系了嗎？”夏妍妍問。

        “聯系不上，人家根本不想搭理我們。”

        夏妍妍在心里冷“哼”了一聲，他們倒是雞賊的很，沉默裝死，火力全往我們這里拱。

        季佳佳是“環球娛樂”新簽的藝人，憑借著清純甜美的長相讓“環球娛樂”一下子就相中了她，不惜重金買斷了她的出場資源，甚至為她的出道謀劃了許久。

        公司瞞下她已簽約的消息，還為她聯系了一檔業內頗受好評的戀愛綜藝節目，想借收視率刷一波知名度。

        “還有，《loveshot2》的張導也來電話了，很生氣，說要起訴佳佳違約，讓賠兩千萬違約金。”

        “多少？”

        “兩千萬！合約里寫明了的。”

        《loveshot2》出自業內有名的綜藝導演——張續之手，再過幾天就要開拍了。張導素來以眼光毒辣著稱，在他的手下出了許多內娛綜藝的巔峰之作，是個恃才傲物的主兒。

        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檔子事。按照合約，季佳佳不能在合約期間戀愛，否則就要賠償兩千萬違約金。

        夏妍妍捂著額頭走到窗邊，真是一茬接一茬，停都停不下來，“你馬上和張導那邊聯系下，明天我和佳佳一起去見他。”

        “他要是不肯見……”

        “那就說符創二小姐請他賣這個面子。”

        -

        此刻，夏妍妍正坐在香蕉衛視的接待室里，身邊坐著這次事件的女主角季佳佳，她的手指滑動著微博熱搜的界面，從熱一滑到熱二十，又從熱二十滑到熱一。

        已經過去一整天，季佳佳同沈瀝寒戀愛的詞條撤了又上，上了又撤，熱評底下罵聲一片。

        中間還參雜著幾張照片，是符雪妍被沈瀝寒的粉絲堵在“環球娛樂”門口，身后是一汪荷花池，鏡頭模糊不清，然而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小花不現身道歉，公司出面解釋粉絲不買賬。

        只有幾條路人評論說著“這個經紀人小姐姐長得挺好看呀”……但很快被熱評刷了下去。

        “妍姐，我……”季佳佳支支吾吾地開口，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夏妍妍放下手機，看著季佳佳，她的模樣清純靚麗，眼神里張皇失措像受驚的小鹿，“佳佳，沈瀝寒到現在都沒有公開發一句聲明，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他不方便……”

        “不方便？他是在北極沒有wifi信號，還是手被砍了發不了聲明啊？沒有維護，連一句澄清都沒有，這種男人你怎么處？”

        季佳佳低著頭沒有吱聲。她打了沈瀝寒一天的電話，可他都沒有接。

        這時，接待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戴著鴨舌帽，蓄著絡腮胡子的男人。

        夏妍妍轉頭看見他，立即站起身，身旁的季佳佳也跟著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愧疚和無辜。

        那男人沒同她們打招呼，徑直走到了她們對面，把手里的手機往桌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響，然后利落地在她們對面坐下來，“說吧，怎么辦？”

        “張導，我們今天來是想好好和您道個歉。”夏妍妍依然站著，態度極盡誠懇。

        張續明顯不買她的賬，語氣也并不好聽，“道歉有用嗎？我這兒攝影、燈光，人力物力都準備好了，馬上就要開拍了，你現在出這樣的事情，我去哪里再找個女嘉賓？”

        夏妍妍也覺得頭疼，剛來陸昭然的公司，就鬧了這么一出，背上千萬違約金的債務，公司有多少人在看她這個“小姨子”的笑話。

        “張導，佳佳是不懂事，但環球娛樂也和香蕉衛視合作這么多年了，不至于為了這點事情傷和氣，以后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

        “我老實告訴你，我是賣你符創二小姐的面子，不然今天根本不會來見你，你們等著收傳票吧！”這位導演的牛脾氣果然名不虛傳，十頭驢都拉不回來。

        看樣子，談是談不出結果了。

        “既然這樣，我想也沒什么好談的了，解約的事情，公司會有人繼續跟進，打擾了。”

        她說完，沖季佳佳使了個眼色，兩人就要往門外走。

        “等下。”張續卻叫住了她。

        夏妍妍回過頭，看到張續正坐著，語氣突然比剛剛緩和了許多：“也不是不能挽救，如果符小姐能來參加這檔綜藝的話，我們可以再談。符小姐這么漂亮，說是女明星也不為過，相信更有看頭。”

        原書里，符雪妍是和許呈川一起被家里人送去戀愛綜藝的，這會兒怎么蹦出導演邀約了？

        張續見她若有所思，表情像是在猶豫思量他的提議，又補了一句：“你如果來，違約金我想也不用賠了。”

        “好！”夏妍妍一口答應了，白賺兩千萬的買賣誰不干，“張導說話算話，我叫人擬合同送過來。”

        “不用麻煩，”張續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點燃了輕輕吸了一口，“隔壁屋，我的助理在等你。”

        夏妍妍點頭出了屋，左轉進了隔壁。

        這倆人，都恨不得趕快簽了合同，生怕對方反悔。

        屋內，張續美美地又吸了一口煙，他拿起了桌上的手機，解鎖后出現今日熱搜的詞條。

        最下方的視頻里，那個穿著深藍色西裝的帥氣男人將夏妍妍從荷花池中救上來，抱著她送上了一旁的救護車，然后拖著一身濕漉漉的水，徑直上了路邊的一輛路虎攬勝，車子呼嘯而去。

        視頻不過3分鐘，高糊畫質也擋不住張續說出那句：金童玉女，好生般配。

        “真是撿了塊寶。”他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另一頭，許呈川站在窗邊打了個噴嚏，管家徐伯推門送上一杯熱茶，說，“少爺，還是吃點藥吧。”

        “不用。”他向來最討厭吃藥了。

        徐伯把熱茶放在桌上，問：“符家那二小姐，還好吧？”

        昨天少爺剛去“環球娛樂”見完陸總，出門就看到了符家二小姐被圍堵，后來還掉進了池子里，少爺在水里撈了半天才把她撈上來，全身都濕透了，連去陸總的婚禮都晚了個把小時。

        許呈川想起夏妍妍頂嘴時毫不示弱的模樣，回道：“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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