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含沙腳步一頓，目光冷冷地掃向角落里的男人，“閣下在說什么胡話？”

        聽見聲音，鐘馨回過頭。

        “過來。”尹含沙一席白衣身姿筆挺，朝鐘馨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漂亮的眼眸黑沉沉的。

        面對鐘馨，她都是面容柔和，極少如此冰冷嚴肅。

        鐘馨自知理虧，吐了吐舌頭，小心地走下石堆，牽住了她的手。

        她拉著鐘馨，轉身就走。

        “留步。”

        男人走了出來，身材高大魁梧，頭戴獸絨氈帽身披獸絨大衣，一副外邦人的裝扮，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尹含沙蹙眉，擋在鐘馨身前，“閣下這是何意？”

        “外頭的皇族權貴皆在宴上歡迎本汗，原來這里還藏著一個。”男人五官深邃，鷹隼般的目光緊緊盯著尹含沙身后人露出的一點嫩紅衣角。

        居然是波黑爾，必須得盡快脫身。

        “你認錯人了，借過。”尹含沙冷聲說完，帶著鐘馨就要越過他離開。

        波黑爾伸手，再次攔住她們，戲謔道：“后宮之中這般年紀，除了公主還能是誰？總不能你們皇上的嬪妃吧？”

        尹含沙渾身緊繃，“……”

        此人能在奪位大戰中勝出，必定不是善茬。

        鐘馨默默往尹含沙身邊縮了縮，大眼睛里閃過一絲慌張。

        “我就說可汗怎么這么久沒回來，原是轉悠到后宮了。”

        一道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無聲的對峙。

        正是得了消息趕來的鐘北臨，他玄衣立領器宇軒昂，面容俊美喜怒不顯，平添了了幾分凌厲。

        “皇叔，”鐘馨眼睛一亮，小聲叫道。

        鐘北臨走過去拍了拍鐘馨的腦袋，看了眼尹含沙，才道：“馨兒自幼體弱，從不參加任何宴席。”

        波黑爾爽朗一笑，“難怪公主如此白嫩，大鋮的水土果真養人啊！”

        “可汗過獎。”鐘北臨淡道，“詩槐，帶馨兒回去。”

        尹含沙點頭，還沒動作，就聽波黑爾慢悠悠地說：“本汗此番前來，除了恭賀新春之喜，還想與大鋮結秦晉之好。”

        鐘北臨目光一凜。

        入口處傳來腳步聲，原是兩位焦點離開太久，眾人便尋了過來。

        那日的隨行使臣行至波黑爾身后，于鐘北臨身后的皇族親眷高官重臣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波黑爾行了一個胡人的手勢禮，“本汗求取公主殿下，愿以黃金萬兩與兩國和緩為聘。”

        鐘馨后退一步，揪住了鐘北臨的衣角。

        鐘北臨身后嘩然一片。

        “可汗居然如此心屬長公主。”

        “以往公主和親，都是帶著十里紅妝去，這位可汗居然愿意送黃金萬兩來。”

        “區區一位公主，倒是很值當。”

        鐘北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經壓制之后才不至于說出什么失禮的話。

        那日環境艱苦，多牛乳肉類為食，一般漢人過去都極難適應，更何況鐘馨的身子。

        胡人的習俗，若是現任可汗離世，妻子將會過繼給下一任可汗，以漢人的觀念，這根本是罔顧倫常！

        她了一眼略帶抗拒的鐘馨，抬眸直視著波黑爾，“公主體弱，怕不宜遠嫁。”

        波黑爾轉過目光，似乎這個時候才開始正眼看她，凸起的眉骨之下，一雙深邃的眸子似有獸的血性，“那日有名醫，怎會照顧不好一位女子。倒是你們推三阻四，莫不是看不上本汗？”

        她見過無數人的眼睛，便知道這是一個能在伏尸百萬中高座的人。

        “可汗執意如此，本王不愿割愛。”鐘北臨擋在尹含沙面前，“不如各退一步，貴國崇尚武德，擂臺見分曉如何？”

        “你要打擂？”波黑爾目光一轉，“本汗這次帶的人不是那日最勇猛的武士，未免有失公平。”

        鐘北臨微微一笑，卻不達眼底，“一介女流，可汗敢比否？”

        話到此處，波黑爾再推辭便有失威嚴。比武定在一個時辰后，擂臺擺在皇家校場，面積不大，各種兵器馬匹齊全。

        因著鐘北臨沒直接拒接，那些官員也不好說什么，只是不時眼神探究地看向尹含沙。

        鐘北臨直接帶著尹含沙進了鐘靈宮，關上門，拉著她走到屏風后，第一句話便是：“把衣服脫了。”

        “？！”

        尹含沙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想干什么，便背過身，解開腰帶。

        她的身體不似一般的女子柔軟白嫩，而是帶著緊實纖薄的肌肉線條。最近這段時間，皮膚養得白了些，也沒之前那般過分的瘦削。

        背部也是如此，突出的蝴蝶骨上繃著緊致的皮膚，融融光影下，顯出無端的性|感。

        右邊肩胛骨上還有一道淡色的疤痕，不深，卻很長，斜斜地烙印在皮膚上。

        等了一陣，鐘北臨仍沒有動作，但她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背部的某個角落。

        就在她忍不住催促之時，鐘北臨的指尖觸上了她的背，從背上的某一點，輕輕地滑至她右邊的肩頭之下。

        鐘北臨在摸她的疤。

        “疼嗎？”鐘北臨的嗓音沙啞。

        尹含沙努力維持平穩的心跳呼吸陡然亂了，她低聲道：“習慣了。”

        “你會怪我嗎？”男人的聲音里似乎帶著幾分小心地試探。

        尹含沙搖頭，“我也很喜歡馨兒。”

        百靈鳥一樣的女孩，她同樣不希望鐘馨去和親。

        沒有痛感，鐘北臨拔出了銀針，體內瞬間充盈了久違的內力。

        尹含沙換上了月白色的武服，踩著鹿皮長靴，黑發束成了利落的男式發髻。

        ————

        日上中天，尹含沙面容沉靜地站在擂臺之上，手中緊握著鎖秋，單薄的身體站得筆直。

        對面的胡人臉上閃過不屑，他身材高大魁梧，肌肉飽滿夸張。

        兩相對比，是絕對的力量壓制。

        “錚——”

        劍刃劃過刀鋒，圍觀之人的目光都緊緊鎖在高臺之上。

        其中一道視線，情緒復雜。正是魏安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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