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春陽市委宣傳部、春陽市報社、春陽市電視臺、春陽市廣播電臺、春陽市第一醫院等相關部門的領導和工作人員全都來到了伏虎縣，他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采訪和慰問石更。

        被石更譚珍麗的譚珍麗也來到了伏虎縣，她對石更再次表示了感謝，而兩個人站在一起握手的照片，也成為了第二天春陽晚報的頭版頭條圖片。

        從周二開始，春陽的各大宣傳部門和伏虎縣的宣布部門，鋪天蓋地的對石更進行宣傳報道，一時間石更成為了整個春陽幾乎人盡皆知的英雄模范，“向石更同志學習”的口號也被廣為傳頌。各區縣機關和國有企業，以及各大學校，全都在學習石更的英雄事跡。

        出了大名，石更自然是高興的，不過也有苦惱，那就是他不敢輕易走出縣委縣政府大院了，因為一出去，就會被人認出來，然后就會被老百姓圍住，有幾次要不是求助于公安局他甚至都無法脫身。

        此外，之前一些不知道石更見義勇為，但又與石更關系好的人，在得知石更的事跡后，紛紛打來電話慰問，有石更的大學和高中同學，有過去在省報社的同事，還有像郭小倩這樣關系親密的女人。

        沈葉葉也打了電話，而且很氣憤，她嗔怪石更不該做那么危險的事情，上周末的時候也不該隱瞞不報。石更聽了非常感動，因為他知道沈葉葉這是在擔心他。通過這通電話，他還知道他已經真正走進了沈葉葉的心里。

        “怎么樣，現在是不是有種成了大明星的感覺啊？”卞世龍把石更叫到辦公室問道。

        “如果當明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話，說實話，我還真是挺享受的。”石更喜形于色，他確實很享受當下受到萬眾矚目，眾人追捧的感覺。

        卞世龍忽然正色道：“見義勇為，被樹立成典型，事跡被廣泛宣傳，都是好事。但是無論生活中還是工作上，還是要腳踏實地，千萬別飄，一旦你飄了，你就離犯錯誤不遠了。”

        卞世龍認為他有必要提醒石更，眼下的這一切都是過眼云煙，作為一個基層的工作人員，要擺清自己的的位置，要知道自己是誰，不能得意忘形。

        石更被潑了冷水，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感謝卞世龍能在這個時候對他說這樣的話。因為在一個人最輝煌的時候，能給他提意見，告訴他要低調務實的人，肯定是真正關心他，對他好的人。石更知道好歹，所以他覺得卞世龍這盆冷水潑的好，潑的及時，不然他還真是有點飄飄然。

        “你放心吧，我會擺正好心態的。”石更保證道。

        “市里的情況你了解的多嗎？”卞世龍問道。

        現在整個春陽的各大機關都知道高德全將升任省委專職副書記，成為吉寧的第三把手。除此之外，誰將接任高德全的位置，市委領導班子將有怎樣的變動，沒有一個人知道，上面把消息封鎖的密不透風。而市委主要領導變動，尤其是誰來當一把手，對于像卞世龍這樣的區縣一把手來說，有著非常深遠的影響，只有早了解早做準備，才能有備無患。卞世龍琢磨石更和張悅走得近，石更或許了解的要比他多。

        石更知道卞世龍問的是什么，說道：“省里定了副省長牛鳳元接替高德全任春陽的一把手。”

        牛鳳元？卞世龍知道這個人，但只是在新聞上，對于這個人的具體情況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消息準確嗎？”

        “應該準確吧，張悅跟我說的。她還明確說她爸當一把手的愿望徹底破滅了，因為更高層不希望一對親家同為省委常委。”

        “你覺得接下來我該怎么做？”

        得知賈旺的背景后，卞世龍以為張金山當春陽一把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他經過之前的鋪墊，再加上石更與張悅的關系，他的縣委書記只會越坐越穩，干好了還能穩中有升。而最壞的打算是陶秉坤接班，如果真是那樣，他只能做好自己，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而現在得知張金山和陶秉坤全都沒戲了，他不知應該是高興，還是難過，總之是有點不知所措。

        “我聽張悅說牛鳳元這個人很愛才，如果是真的，那你只需要把工作做好，另外平時多往春陽跑一跑就行了。此外，高德全和張金山那兒也不能冷落了，別看兩個人都是三把手，但在領導班子當中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尤其是高德全，以他現在的發展軌跡來看，接任省長是早晚的事情。所以現在跟他把關系處好了，你的升遷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石更覺得像高德全這樣的潛力股，必須牢牢握在手里，不要看他短期內產生不了什么利益，從長期看，一旦暴漲，必將賺得盆滿缽滿。

        “嗯。我下午就去趟春陽。”卞世龍忽然表情變得很痛苦，伸手捂住了肚子。

        “你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疼了？”石更問道。

        “沒事兒，吃點藥就好了。”卞世龍說著話就拉開抽屜拿出了藥瓶。

        石更倒了杯水遞給卞世龍，皺眉道：“你這胃總疼可不是事兒，還是盡早去醫院看看吧。病這東西都是慢慢養成的，輕的時候你不治，等嚴重了，再治就來不及了。”

        卞世龍把藥放進嘴里，喝了口水咽下去，笑著說道：“你就別在這兒嚇唬我了。我的身體我清楚，你姐懷孕的事兒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是兩回事兒”

        “我看是一回事兒。行啦，不說這個了。”

        不等到中午，卞世龍就獨自開車去了春陽。

        像以往的每次一樣，在市委附近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口東西，吃完后再去市委。

        “高書記，沒打擾您工作吧？”卞世龍敲門進去問道。

        “沒有，來來來，快過來坐。”高德全起身招呼道，比以往要熱情許多。

        見高德全要拿水壺倒水，卞世龍馬上接到手里，先給高德全倒了一杯，然后才給自己倒了一杯。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秋冬換季的這個時候最容易生病了，您可得注意保暖。”卞世龍關心道。

        “謝謝你的關心，你也要多多注意身體。工作不要太賣力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的身體，就不能更好的工作，所以必須得悠著來才行。”高德全說道。

        “您說的沒錯，我也是這么想的。”

        高德全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后看著卞世龍問道：“聽說我要調走的事了？”

        卞世龍點點頭：“聽說了，是真的嗎？”

        高德全點點頭：“下周就到省里去工作了，不再兼任春陽市委書記一職。”

        卞世龍一副很舍不得的表情：“真不希望您走。在您手底下當差，心里踏實，也有干勁兒。你這一走”

        高德全笑著說道：“別這么說，只要你好好干，在誰的手底下干都是一樣的，不要胡思亂想。另外牛新書記聽說也是一個真抓實干的好領導，我相信你會得到他的賞識的。”

        卞世龍聽到了高德全說的“牛”字，問道：“高書記知道誰將接您的班嗎？”

        高德全沒有正面回答：“周五省里就要公布了，到時你就知道了。”

        高德全一直很關心清風酒廠的事情，卞世龍把酒廠的近況向高德全做了如實的介紹。

        臨走前，卞世龍問道：“您到了省里工作，我還能繼續向您匯報工作嗎？”

        高德全不假思索道：“當然可以。不過對于伏虎縣的工作，我以后只能提出建設性意見，具體的事情我可就管不了嘍。”

        高德全的話所傳遞的意思非常清楚，他不排斥繼續與卞世龍接觸，但是卞世龍若要求他幫忙辦事他辦不了。

        卞世龍明白高德全的意思，但心里仍然很高興。對于卞世龍而言，只要高德全能夠繼續愿意與他來往，就比什么都強。他并不急于得到高德全的提攜，因為現階段他也沒什么能夠拿得出手的成績，等到他真的有了成績，相信高德全一定會關照他的。

        從高德全的辦公室出來，卞世龍直奔張金山的辦公室。

        張金山因為沒能如愿接任市委書記，這幾天心情一直不打好，整天繃著臉，見誰都沒有笑模樣。

        卞世龍見張金山情緒不佳，沒敢多說話，只是把伏虎縣最近的情況匯報了一下就告辭了。

        周五早上，春陽市召開領導干部大會，宣布了上級關于春陽市委主要領導的調整決定。

        會上，吉寧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曾春/光宣讀了上級和省委決定。

        上級決定：牛鳳元同志任吉寧省委常委。

        經省委研究決定：牛鳳元同志任春陽市委委員、常委、市委書記，高德全同志不再擔任春陽市委書記、常委、委員職務。

        散會后，所有人全都走了，只有陶秉坤沒有走，他面如死灰，意亂心煩，坐了將近半個小時后，他攥著拳頭使勁砸了一下桌子，才起身走人。

        在官場混了這么多年，陶秉坤不是不明白，像春陽市委書記這么重要的位置，如果讓他擔任，省委主要領導一定是會找他談話的。而他把錢交給石更以后，始終沒有任何動靜，他對此感到有些奇怪。但石更那邊也什么動靜都沒有，所以他覺得他應該沒什么問題。他還安慰自己，也許是他的各方面條件都非常適合，接任書記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特意找他談話。

        昨天晚上，陶秉坤聽說了牛鳳元將出任春陽市委書記一職的消息后，他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他認為這是謠言，并天真的以為明天謠言就將不攻自破，接任春陽一把手的一定是他陶秉坤。

        但今天的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不僅打的他臉生疼，還把他打的惱羞成怒。

        回到辦公室，陶秉坤抓起電話撥打石更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在按鍵的時候，他每一下都好像要將電話按碎一樣。

        電話通了以后，陶秉坤便質問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相比較陶秉坤的歇斯底里，怒不可遏，石更則平靜如水。

        石更語速不緊不慢，態度不卑不亢：“我正要給您打電話呢，沒想到您先打了過來。關于您沒有當上春陽市委書記的事情，電話里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還是明天咱們見了面以后再說吧。”

        “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陶秉坤態度非常堅定。

        石更問道：“您是想得罪賈秘書長？”

        陶秉坤一聽，三丈高的火氣頓時就沒了一半。他沒有接話。

        石更說道：“明天中午老地方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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