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到了電視臺，石更就直奔了白茉莉的辦公室。

        白茉莉笑臉相迎：“春晚的方案寫好了？”

        石更坐下來說道：“我一個門外漢哪有那么快啊。我過來是跟白臺談一些別的事情。”

        “說吧。”

        “白臺讓我負責春晚，我想知道具體怎么負責，是在白臺的領導下做執行工作？還是全權負責？”

        “當然是全權負責了。整臺的晚會的策劃、編排、導演全部由你負責。我只是掌控大方向而已。”

        “既然由我全權負責，那是不是我可以調動臺里的全部資源呢？”

        “可以啊。人和物，只要你能用得上的，你隨便用。需要我出面協調的，你跟我說。總之一切以春晚為主，一切以春晚為重。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還是以白臺的名義發個公告吧，這樣正式，也有權威性。”

        “可以呀，一會兒我就讓辦公室以我的名義發個公告。”白茉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那辦春晚的經費是臺里出，還是上級撥？”石更非常關心錢的問題，因為錢的多少，將決定著晚會的水平質量。

        “經費的問題我跟上級溝通過，上級不出，讓我們自己出。目前臺里可以出這個數。”白茉莉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萬？”

        白茉莉搖頭：“五十萬。”

        石更當即皺起了眉頭：“這也太少了吧？五十萬也不夠干什么的呀。”

        地方春晚雖不能和國家電視臺的春晚比，但幾十個節目還是需要的，另外臺前幕后可能要調動上千人，演出費加上人吃馬嚼的，想想就知道五十萬肯定是不夠的。

        白茉莉嘆氣道：“沒辦法，咱們臺的情況在這兒擺著呢，人太多，創收能力又差，財政撥款基本只夠發工資的，實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如果石臺要是有辦法的話，可以跟上級溝通一下，讓上級給批點錢。”

        “那這么說錢要是不夠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石更根本不信白茉莉的苦窮。

        “是這樣的。”白茉莉鼓勵道：“我相信以石臺的能力，一定能夠克服困難，把春晚辦好的。”

        該怎么辦春晚還一點主意都沒有呢，現在又多了一個錢的問題，石更愁苦不已。

        上午，以白茉莉的名義，協調各部門的公告發出來后，石更沒有馬上召集他所需要的人馬，而是先從側面打聽了解了一下，哪些人是真正有能力的，以免抓瞎。

        打聽清楚后，下午，石更便召集他所需要的人到會議室開會，打算具體商量一下籌辦晚會的事情。

        令石更沒想到的是，他讓辦公室所通知的人，全都回復說沒時間，有工作任務在身，走不開。

        石更見狀，只好親自去找他想要的哪些人，可那些人依舊一沒時間，有工作任務在身為由拒絕參與春晚的事情，還說他們的工作任務都是白茉莉親派的，除非白茉莉轉交給別人，否則他們也沒辦法。

        石更只好又去找白茉莉。

        白茉莉看著石更所需人員的名單面露難色：“你要的這些人他們所負責的工作都非常非常重要，辦春晚又不是三天兩天的就能完事兒的，讓他們長時間泡在春晚劇組，離開本職工作不管，確實是不行的。既然他們脫不開身，要不你再選一些別的人？”

        石更心焦道：“白臺你應該最清楚，我要的這些人都是咱們臺搞文藝節目的骨干，其他人怎么跟他們比呀？把搞新聞的弄來，也沒用啊。”

        “說的也是。可現實情況是，他們的本職工作確實離不開他們，你說怎么辦吧？”

        “白臺早上可是說過，一切以春晚為主，一切以春晚為重。難道他們手頭的工作，比建臺以來的第一個春晚還要重要？”石更看著白茉莉問道。

        “不能說比春晚還重要，至少是旗鼓相當吧。如果石臺非要用他們也行，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完成本職工作，如果完成不了，一切后果由他們負責。”白茉莉與石更對視，眼神中滿是玩味：“咱們畢竟是第一次搞春晚，困難肯定少不了。但我還是相信石臺一定能夠將所有困難解決掉的，石臺有這個能力的。”

        看著石更無奈又氣憤的背影，白茉莉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心說我看這個春晚你怎么辦，你要是辦砸了，你就等著離開電視臺吧。

        石更回到辦公室，攥著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辦公桌：“臭婊/子，你給我等著，我要是不把你拉下馬，我他媽跟你一個姓！”

        石更之所以讓白茉莉發公告，一來是擔心自己的權威不夠，調動不了各個部門的人，二來就是擔心白茉莉從中作梗，白茉莉要是能同意發公告，有了憑證，相信她就不會了。

        事實證明石更把問題想簡單了，也把白茉莉想簡單了。看來劉燕說的沒錯，白茉莉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

        氣消了以后，石更又琢磨起了辦春晚的事情。可惜沒有想法、沒有人、沒有錢。

        另外時間也是石更的一大敵人，兩個月要搞這么大這么重要的一臺晚會，時間可以說是非常少的。

        當下，石更一籌莫展。

        一晃三天就過去了，石更還是一點主意都沒有。著急上火加上著涼，一下子就生病了。

        半夜發高燒，渾身無比難受，石更首先想到的是打電話給譚珍麗的，但一想譚珍麗要是知道了，陳曉蕓就得知道，陳曉蕓有孕在身，還是不要驚擾她了。

        往谷勇家打電話，竟然欠費停機了。石更就又嘗試著給郭小倩打，他的想法是，要是也打不通，或者打通了郭小倩人不在春陽，他就給120打電話。

        他必須得趕緊好起來，還有無數的事情等著他去做呢。

        郭小倩的電話打通了，而且就在春陽。

        得知石更發燒了，郭小倩馬上開車趕到了機械廠職工家屬院。

        看到石更的嘴上起了好幾個炮，滿臉的憔悴，郭小倩非常心疼。顧不上問石更為何會如此，郭小倩就將石更送到了附近的春陽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到了醫院，石更跟醫生說，什么辦法能盡快治好他的病，就用什么辦法。

        醫生經過檢查后，開了三瓶藥水，郭小倩交錢領了藥水，一問才知道已經沒有床位了，要在走廊的椅子上輸液。

        走廊很冷，石更又發著燒，郭小倩覺得在走廊里輸液是絕對不行的，于是就給石更辦理了住院手續，而且還特意要的單間病房。

        石更躺在病床上，護士把針頭扎進石更的血管里，就退了出去。

        “你這是怎么搞的呀？什么事上這么大的火呀？”郭小倩很好奇。

        “工作上的事情。”石更有氣無力地說道。

        “出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我能解決的，你不用擔心。”石更看了眼手表，說道：“你可以走了，我有事叫護士就行了。”

        “說什么呢？”郭小倩不滿道：“你都病了我能走嗎？我得在這兒陪著你。”

        “你工作那么忙，別把正事耽誤了。”

        “你就是我的正事。什么事還能有你重要啊。”郭小倩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說道：“你現在什么都別想，好好養病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一個好身體，什么都干不了。睡吧。”

        那么重要的一臺晚會，還一點眉目都沒有呢，石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啊。即使他不想，實現也不允許啊。

        雖然難受的要死，但石更的腦子始終在想著春晚的事情，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睜開眼，石更明顯感覺不像昨晚那么難受了，身體輕松了很多。

        郭小倩把秘書叫到了醫院，負責讓她跑個腿，干個活什么的。見石更醒了，郭小倩馬上問石更想吃什么，然后就吩咐秘書趕緊出去買。

        秘書買回來兩碗粥，幾樣小菜。

        石更是真餓了，把所有東西全都消滅了。

        吃完東西，石更下了床在病房里溜達消化食兒。

        來到窗臺前，石更隱約聽到外面在唱歌，是春天的故事，這一年來大街小巷都在放，石更不僅聽會了，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怎么醫院里也有人放歌啊。”石更隨口說道。

        “什么歌啊？”郭小倩來到窗臺前問道。

        石更打開窗戶讓郭小倩聽了一下，又把窗戶給關上了。

        “應該是醫院外面放的吧，醫院里不可能放歌的。”郭小倩說道。

        “這首歌最早是在哪兒唱的來著？”石更想不起來了。

        “春晚啊。去年春晚上唱的。”

        石更腦子里好似有條阻塞的高速公路，聽到這首歌以后，障礙迅速清除，變得暢通無阻。

        隨即石更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然后哈哈大笑。

        “你怎么了？”郭小倩對于石更的突然異常舉動感到很奇怪。

        “沒怎么。趕緊去辦出院手續吧，我要出院。”石更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出什么院啊，你的病還美好呢。既然已經住進來了，就好好調養一下吧，等好了再說。”

        “臺里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去辦呢，我在這兒養著哪行啊。再說我的燒不是退了嗎，過兩天就痊愈了。”石更說著話就要去拿衣服，結果被郭小倩一把拉住，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胳膊。

        “不行，你必須聽我的在醫院養病，不然你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反正我是你兒子他媽，我什么都不怕。”郭小倩的態度特別堅定。

        “乖，聽話，我真有事要辦。”

        “可以在這里辦啊。你都是副臺長了，什么事要是都需要你親力親為，還要那些手下干什么呀？”

        石更拗不過郭小倩，又想到眼下也不是非去臺里不可，就放棄了出院的想法。

        石更往臺里打了個電話，讓工作人員將1983年到1997年，15年的國家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的錄像全部送到電視臺來，越快越好。

        病房里有一臺電視，錄像帶送過來后，石更就從1983年的第一屆春晚看了起來。

        對于辦春晚，石更最關心的是如何呈現的問題，他從來沒有做過，所以他的腦子里一點概念都沒有。而不知如何呈現，顯然不可能把春晚做好，這是問題的根本，也是能否成功的關鍵。

        石更原本是指望臺里的那些做文藝節目的骨干來解決這個問題的，但現實情況是他根本指望不上，就意味著他只能自己去搞定一切。于是他就每天都在冥思苦想。

        剛剛郭小倩的話提醒了他，讓他如夢方醒。與其自己在那兒悶頭苦想，不如借鑒一下，而最好的借鑒模版，無疑就是國家電視臺的春晚。

        石更之所以拍腦門，是覺得他早該想到的。要是早想到，也就不至于上這么大的火了。

        石更一邊聚精會神地看，一邊拿著紙筆記一些他覺得有用的東西。可以說除了睡覺和上廁所，剩下所有的時間他全部都用在了研究國家電視臺的春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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