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石更有了私下往來以后，盧工建就隔三差五的往春陽跑，沒次都不空手，但是每次也都不會送很貴重的禮品，都是一些吃喝方面的東西，而且一直也沒有說他的目的。

        盧工建不說，石更也不問，兩個人就這么往來著。

        “盧書記，咱們現在也算是熟人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拿東西了，搞的太生分了。”石更看了一眼盧工建帶給他的六箱皮皮蝦說道。

        盧工建笑道：“我就是想讓石部長嘗個鮮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石部長不要多想。既然石部長這么說了，那以后我就盡量不拿。石部長找我有事？”

        “聽說過維多利亞的秘密嗎？”

        盧工建搖頭，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這是一個美國的女性內/衣品牌，在世界上非常有名。其中他們每年都會搞一個內/衣秀，就是模特走秀，影響力非常大。日前，省臺與該公司達成了合作，今年的這個內/衣秀將落戶咱們省。而我打算放在你們海川辦，你覺得怎么樣？”

        盧工建愣了一下，然后馬上說道：“好啊。太好了。這么一個有影響力的節目放在海川辦，這無疑也是向外界展示海川的機會。謝謝石部長給海川這個機會。我代表海川市委市政府，以及全市360萬老百姓謝謝石部長。”

        “這個內/衣秀將在十一月下旬舉行。在舉行之前，為了造勢，省臺還會搞一個模特大賽，我也準備放在海川。”

        盧工建顯得很激動，站起身說道：“我必須得給石部長鞠躬了，您真是太垂青海川了。謝謝石部長！”

        盧工建沖石更深鞠一躬。

        石更壓了壓手，示意盧工建坐下：“模特大賽和內/衣秀這兩件事我非常看重，我希望海川能夠全力以赴，把這兩件事辦好。”

        “請石部長放心，我們肯定會辦好的，絕不辜負石部長給予我們的信任和機會。”盧工建表態道。

        其實盧工建心里很納悶，像這么有影響力的兩件事，按理說應該放在春陽啊，石更為啥要都放在海川呢？沒有理由啊。難道是因為他最近和石更走動的勤有關？

        盧工建一時想不明白。

        “咱們聊聊海川吧。”石更說道。

        “好啊。您說。”盧工建應道。

        “不是我說。是你說。你在海川當了三年市長，三年市委書記。對海川的情況你肯定了如指掌的。你跟我說說，海川為什么沒有發展起來，你認為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

        石更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來了？盧工建感到很奇怪。

        “我個人認為是兩方面原因。而這兩方面的原因又出在不同階段。您也知道，當初省里對海川是非常重視的，從八十年代末開始，海川市委書記就一直由省委常委兼任，省里也給海川投了大把的錢，希望海川能夠像東南沿海的一些城市一樣，快速的發展起來。可是那個時候的領導不行。不客氣地說，沒什么能力。所以大把大把的錢就打了水漂了，海川也沒什么起色。而自從高德全當了省委書記以后，他認為海川繼續燒錢是不行的，省里就不再給海川錢了，市委書記也不再由省委常委兼任了，這就意味著省里對海川的重視告了一個段落。可這個時候恰恰是大環境最好，領導也有能力，最利于海川發展的時期。可是沒錢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要不是石更問，盧工建是不愿意提這檔子事的，因為一想起來心情就會不好。盧工建覺得自己的時運實在是太差了，他的前任，錢和權利都撈到了，而等到他的時候，這兩樣全都沒有了。看不到也就算了，眼睜睜地看著就差了一步，所以盧工建在私下里沒少罵高德全，他甚至懷疑高德全就是在針對他，雖然他們之間并沒有任何的恩怨。

        “省里不給錢，就沒想過自己找錢嗎？”石更問道。

        “招商引資一直都在做，但一直效果都不是很理想。”盧工建說道。

        “那你覺得還川的發展潛力如何？”

        “潛力非常大。以還川地理位置和環境來說，我認為他并不次于東南沿海的那些城市。可是沒錢不行啊。”

        石更心里一陣冷笑，又說還川有發展潛力，又說沒錢，這是很矛盾的事情。既然認為海川有發展潛力，那又怎么可能會找不到錢呢？找不到錢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懶政，二是無能。

        石更看過盧工建的履歷資料，他覺得這兩點問題在盧工建身上是同時存在的，這個人二十多年的官場生涯幾乎毫無亮點可言。

        “海川的官場生態如何？”石更看著盧工建的眼睛問道。

        “您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盧工建反問道。

        “當然是真話。”

        “您在官場也將近二十年了，咱們國家的官場情況您還不了解嗎，大同小異，處處都差不多。而海川的官場生態可能要更差。”

        “為什么？”

        “過去有錢，花慣了也拿慣了。現在沒錢了，可過去的毛病卻一樣都沒少，全都保留了下來。而且關系戶多，一個個都碰不得摸不得的。另外還川這個地方，從歷史上來看，就是很排外的，外地人想在海川站住腳，一向是很困難的事情。領導干部也是一樣的。”

        “盧書記不是海川人，在海川不是也挺好的嗎？”

        盧工建笑了，笑的意味深長：“只能說我比較會做人吧。”

        盧工建作為現任的海川市委書記，自曝家丑，按理說不對的，他也不是不明白。但他這么之所以還要這么做，主要是向是更傳遞一種信號，他拿石更沒有當外人，他在跟石更交心，不藏著也不掖著。

        “盧書記今年多大歲數？”石更突然轉移了話題。

        “五十五歲。”盧工建說道。

        “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啊。好好干吧，我想正廳級應該不會是盧書記仕途的終點。”

        石更這是在向他暗示什么嗎？

        “我肯定會好好干的。不過也希望石部長能夠多多提攜。”盧工建試探道。

        “提攜談不上。不過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我要是能幫得到盧書記，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謝謝石部長！謝謝！我以茶代酒，敬酒一杯！”盧工建拿起茶杯，一口將杯中茶給干了。

        盧工建在海川已經干的夠夠的了，他現在每天都期盼能夠早一點離開。

        盧工建知道他遲早會離開的，可是是再升一步離開？平調離開？還是干到屆滿，退二線離開呢？

        盧工建顯然是希望再升一步的，可是現在省里一個能夠為他說話的人都沒有。過去是有的，但隨著從去年年底開始，省高層的陸續調整，兩個一直支持盧工建的人全都走了，盧工建的仕途前景隨之就變得模糊了起來。可盧工建不甘心就這么干等著退二線，他還想再試試，再努努力。

        石更自從進了省電視臺以后，在仕途上便一路高歌猛進，由于把省電視臺經營的風生水起，也因此名聲卻是，在吉寧政壇，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最閃亮的政治明星。

        盧工建作為官場中人，對于官場中的焦點人物自然是不會缺少關注的。盧工建很佩服石更，沒有任何背景，僅憑著自己的能力一路高升，真是很了不起。

        最讓盧工建稱道的是，石更不光與前任省委書記高德全關系好，與現任省委書記巴山水的關系也非常好。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石更能夠與兩任省委書記都交好，這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也讓盧工建很好奇石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盧工建沒有想出來，但是他覺得要是能夠和石更這個人搞好關系，或許可以借助石更與巴山水的關系，讓他在仕途上更進一步。

        可是怎么才能跟石更接觸上呢？就在盧工建不知該如何去做的時候，石更來去了海川調研，盧工建覺得這可是個好機會，就決定趁機示好。

        雖然心情急迫，可是盧工建不敢太貿然，一是不了解石更的為人，怕用不到正地方，二是也擔心直接送太貴重的禮物會打水漂，所以就一直送一些不痛不癢的東西試探的態度。

        在盧工建看來，今天石更算是跟他亮底牌進行表態了，那么接下來就是該他下大注的時候了。可是該下一個什么樣的大注呢？這還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回到海川，盧工建就召開了市委常委會，宣布了省臺將要在海川舉辦模特大賽和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會議的中心思想就是重視兩個字，要確保這個大型的賽事活動能夠在海川順利舉行，圓滿結束。

        袁乾坤一聽是省臺的事，馬上就趕去了春陽見石更，請示他應該做些什么。

        “積極配合這兩個賽事活動，把宣傳工作做好，爭取讓更多的人知道海川，了解海川，從而愿意去海川。”石更說道。

        袁乾坤拿著筆記錄了下來：“請石部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您還有別的指示嗎？”

        石更想了一下：“指示沒有，倒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您說。”袁乾坤擺出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

        “海川的官場生態怎么樣啊？我想聽實話。”

        袁乾坤搖頭道：“不怎么樣。不過這也不是海川獨有的問題，現在全國各地不是都差不多嗎，亂象叢生，潛規則橫行，風氣壞的很。”

        “我聽說海川那個地方排外，是真的嗎？”

        袁乾坤苦笑道：“是真的。我作為一個外地人，在這件事上感觸是最深的。”

        “你怎么看盧工建這個人？”

        袁乾坤想了想說道：“如果用兩個字評價，就是中庸。沒什么特點，但是會做人，這也是他為什么能在海川先當市長又當書記的重要原因。如果您有興趣，您可以翻閱一下海川的歷屆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人籍貫，外地來的，當市長之后還能夠升書記的，只有盧工建這一個，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在海川有句婦孺皆知的話，海川是海川人的海川，不是海納百川。”

        海川是海川人的海川，不是海納百川。

        石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而后笑了，笑的不以為然。

        “會做人可是一門技術，更是一門藝術。我很想知道盧工建究竟怎么會做人啊？”石更對此很感興趣。

        “其實很簡單，就兩個字，放權。什么都不管，自然就沒有麻煩。不過像他這樣的市委書記還真是挺少見的。您知道，讓一把手放權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袁乾坤說道。

        “這么說市長陶紅專才是海川真正的一號人物了？”

        “是的。”

        “他是海川本地人？”

        “嗯。仕途生涯從了沒有離開過海川。”

        陶紅專。

        石更在心里默念了兩遍。

        “黎笑依的表現還好吧？”袁乾坤關心道。

        “還不錯。她的適應能力挺強的，現在已經基本適應了新工作新角色。”石更對黎笑依的表現很滿意。

        “老話說，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黎笑依在石部長身邊工作，還別說她是個可塑之才，就算是一個平庸之輩，我相信她也會有顯著的進步的。”袁乾坤適時地拍上一記馬屁，拍的石更很舒服。

        “這也得多虧袁部長向我的積極推薦，否則我還真是沒想過將黎笑依調到省城來工作。所以袁部長可以說是黎笑依的伯樂和貴人啊。”

        “石部長過獎了，真正的伯樂和貴人還是石部長。我在海川待了那么多久，我都沒有發現黎笑依這個人才，石部長一去調研就發現了，可見石部長不光是自身能力卓絕，看人選材的本事也是一流。稱得上是慧眼識珠啊。”

        “袁部長還真是會說話。錢途不可限量啊。”

        二人在相互吹噓之中結束了此次的會面。

        從省委出來，袁乾坤并沒有馬上驅車回海川，而是去了省報業集團。

        由于從省委出來已經快中午了，所以在路上，袁乾坤給黎笑依打電話，約她一起吃午飯。

        對于能夠到春陽工作，能夠擔任石更的助理，黎笑依深知袁乾坤在其中是起了作用的，所以在心里就一直很感激袁乾坤。見袁乾坤來了春陽，而且正在來省報業集團的路上，約她吃飯，她當然不能拒絕，就答應了下來。

        袁乾坤到了以后，黎笑依就從省報業集團的大樓里走了出來。

        看到黎笑依出來了，陶海洋推開車門，拿起后排座上的玫瑰花就要下車。

        一條腿剛邁出去，看到黎笑依笑著上了一輛車，再一看車牌號，陶海洋臉上的笑容當即就凝固了，隨后笑容全無，臉色陰沉。收回腿，使勁關上車門，把手中的玫瑰花往后排座上一扔，玫瑰花跌到了座下。

        陶海洋來春陽事先沒有跟黎笑依打招呼，為的就是給黎笑依一個驚喜。而且大熱天的，已經在省報業集團的外面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黎笑依上了袁乾坤的車，可想而知陶海洋的心情該有多糟糕。

        陶海洋一路尾隨，跟著袁乾坤的車來到了一個酒店的門口，看著袁乾坤和黎笑依下車雙雙進入了酒店。

        開房？

        陶海洋的腦海之中突然蹦出了這兩個字。

        陶海洋不相信黎笑依會看上元乾坤，可是有了這個想法，他就不禁非常擔心，于是緊忙下車，跟了上去。

        進了酒店，看到二人去了餐廳，陶海洋松了一口氣。不過這只是暫時的，誰知道吃完飯他們二人會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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