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石更坐在辦公室里，等著人來跟他匯報工作。

        通過昨天的大會，石更覺得讓所有人都來跟他匯報工作，短期之內是不可能的，至少陶紅專們的死忠肯定不會來的。但是應該會有一些人來的，因為海川官場不可能所有人都與陶紅專們是一條心的。

        然而實現情況與石更所想，大相徑庭。

        石更在辦公室坐了一天，除了每天必來報道的袁乾坤和曹建吉，以及黎笑依之外，就沒有再來過別人，這讓石更感到很意外，也很惱火。

        你們行，看來力度還是不夠啊，那就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

        轉天早上到了辦公室，石更給曹建吉打了個電話，將其叫到了辦公室。

        “石書記有事？”曹建吉問道。

        “我現在沒什么事，你現在有事嗎？”石更問道。

        “我也沒什么事。”曹建吉不知石更要干什么。

        “沒什么事就陪我出去轉轉。”

        “去哪兒啊？”

        “隨便轉轉。我來海川一周多了，每天待在辦公室光看資料文件了，也看的差不多了。我想文字類的東西肯定不足以全面徹底的反應海川的情況，想要做到真正的了解，光待在辦公室里肯定是不行的，還是要親自走一走看一看。”

        “那是那是。那您看都帶著誰去呢？”

        “你我加上黎秘書，我們三個人就可以了。你安排一個普通牌號的車，就不開我的那個專車了，太扎眼了。”

        “好的，馬上就去安排。”

        安排好了車，石更、曹建吉、黎笑依三個人就離開市委。

        石更叫司機在市區里隨便開，走到哪兒算哪兒。

        曹建吉坐在石更的身邊，他用余光看了看，心想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真的只是隨便走走看看嗎？

        穿過兩條街，就看到前邊不遠處的街邊圍了很多人，旁邊還停著兩輛城管的車。

        石更叫司機靠邊停車，下了車后，就快步朝前邊的人群了走過去。黎笑著拿出包里的dv緊跟在身后。

        “你是不是在這兒跟我倚老賣老啊？”一個身穿城管制服，膀大腰圓的城管隊員抓著一個又矮又瘦的老頭的衣領，氣勢洶洶地說道：“你早上跑這兒來擺地攤兒賣小百貨，晚上跑這兒來賣菜，說了你多少次了，你還來，以為自己一把年紀了，我拿你沒轍是吧？”

        “我真的是沒辦法，老伴兒有病在家，兒媳婦跑了，兒子在外地打工，孫子還得上學，我不擺攤兒我就活不去了。”老頭雙手合十，可憐巴巴的乞求道：“你就行行好讓我在這兒擺攤兒吧，我真的是有困難。”

        “你有困難，誰沒有困難啊？我也有困難。我最大的困難就是怎么能讓這個老東西不在這兒擺攤兒！”城管隊員使勁推了一把老頭，將老頭推摔在了攤位上，指著老頭命令道：“你他媽趕緊收拾東西給我滾蛋！五分鐘之內不走人，東西我全都給你收走你信不信？”

        老頭眼淚圍著眼圈來回轉，起身跪在了地上繼續乞求：“你別這樣，你就可憐可憐窮人吧，擺個攤兒還能勉強糊口，要是擺攤兒連飯都吃不上了，你總不能讓我餓死吧？我死了沒什么。關鍵是我還有孫子呢。孫子還小啊”

        “你他媽在這兒跟我裝可憐，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走不走？”

        “我真的走不了”

        城管隊員怒不可遏，抬腳就去踢地上擺的各種東西，一邊踢嘴上一邊還罵著：“我讓你他媽不走！我讓你他媽裝可憐！你不走我也讓你賣不了”

        一旁的四五個城管隊員看到這一幕，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都是一副笑臉，看熱鬧的樣子。

        圍觀的老百姓看到這一幕，全都對城管的行徑感到不滿，可是誰都沒有吱聲，更沒有一個走上去制止的。

        石更繃著臉滿眼怒火，一言不發。

        站在石更身旁的曹建吉臉色也不好看，看看石更，看看拿著dv拍攝的黎笑依，再看看野蠻的城管，曹建吉心說就知道不是隨便轉轉，看來今天有人是要倒霉了。

        老頭見城管隊員把他的東西踢的到處都是，就上去抱住了城管隊員的大腿，哭著哀求道：“別踢了，別提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走還不行嗎，我走還不行嗎”

        “讓你滾你不滾，現在你先滾你還滾不了了呢！”城管隊員抬起另外一條腿，照著老頭的后腰就是一腳，把老頭踢倒后，又不依不饒的繼續施暴：“你個老不死的！你個老不死的！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有記性的。我踢死你！我踢死你！我看你以后還怎么出來擺攤兒影響市容”

        石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另外他也知道黎笑依那邊拍的差不多了，就上去使勁推了一把城管隊員，而曹建吉則上去查看老頭的情況。

        “你干什么呢？有你這么執法的嗎？你是城管還是土匪呀！”石更大聲質問道。

        看到有人站出來替老頭拔創，圍觀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氣，不然真擔心老頭會被活活踢死。

        城管隊員上下打量了石更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誰的褲腰帶沒系好把你給露出來了？你算哪根蔥啊你跑出來多管閑事？我告訴你，我在執法，你趕緊給我滾一邊去，不然我他媽連你一塊收拾！”

        “你真厲害呀。你們城管平時都這么執法唄？”石更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幾個城管問道。

        “就這么執法啊，你有脾氣嗎？”

        “誰讓你們這么執法的？你們局長？”

        “對，就是我們局長。我們局長叫吳能利，你有本事你就去告他，有人告了他三年，他還是局長。你要能把他告倒了，老子跟你一個姓。你要是告不倒他，老子就這么執法，你能把我怎么樣？順便說一句，吳能利是我三舅，老子想掀誰的攤兒我就掀誰的攤兒，誰讓我不高興，老子就讓誰哭！”城管隊員雙手叉腰，狂妄至極。

        “吳能利是你三舅是吧？好。很好。你別動，我現在就把你三舅叫過來。”

        “我叫你啊！我要是離開這兒，我是你孫子！可你要是叫不來我三舅，你他媽就是我孫子！”

        “老頭傷的不輕，我已經打過120了。”曹建吉來在石更身邊小聲說道。

        “給吳能利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石更瞪著氣焰囂張的城管隊員說道。

        圍觀群眾聽了石更的話后，都覺得石更不像是一般人，心想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曹建吉的手機里存有海川市各個部門以及區縣領導的電話，他快速找到吳能利的電話就打了過去，他沒有說石更在，只說讓其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吳能利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聽曹建吉像是很生氣的樣子，不敢怠慢，馬上就驅車趕了過去。

        離著老遠，吳能利就看到了前面不遠處圍著很多人，不光有他們城管局的車，還有120救護車。當了這么多年城管，吳能利什么不知道，想到曹建吉叫他過去，當下就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他懷疑可能是下面人惹到曹建吉了。

        等到了跟前，下了車推開圍觀人群走進去一看，吳能利傻眼了，見不光曹建吉在，石更也在。再看一旁，一個老頭痛苦地躺在地上，旁邊圍著幾個醫護人員。而站在他對面的是幾個城管隊員，其中一個不是別人，正是他那不爭氣的外甥。

        看到眼前的景象，吳能利心頭就猛的一緊。

        城管隊員見他三舅真來了，大吃一驚，他三舅可是海川市城市管理局局長，誰能輕易叫的動他呀？就知道自己這回是碰到釘子上了。

        “三舅”

        吳能利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頭笑著面向石更：“石書記”

        “你是市城市管理局局長？”石更虎著臉問道。

        “我是我是。我叫吳能利。”

        “你爸媽很有先見之明啊，給你起了一個這么有預見性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一點能力也沒有。”

        石更此言一出，圍觀的群眾全都笑了。

        吳能利臉上變顏變色：“石書記，我”

        “你外甥，城管隊員，暴力執法，當街毆打一名老人，氣焰之囂張，態度之野蠻，我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真是讓我開眼了呀。你外甥說這種執法方式都是你教的”

        “不是不是，不是我教的。我怎么可能教他們這么做呢。石書記您聽我說，這個人我根本不認識他，他是打著我的旗號在這兒胡說八道。而且他就是個臨時工”

        “夠了！不要有事就往臨時工的身上推，臨時工不是你們城管局的人嗎？不是你們招聘的嗎？是你們的人，你這個當局長的就有責任！”石更指著吳能利的鼻子怒斥道：“城管是維護城市秩序，打造良好城市形象的，不是給城市抹黑的！你根本沒有能力當好這個局長，所以你不要干了，如果有問題，馬上去市紀委自己主動交代，沒有就趕緊寫辭職信！我絕不允許海川有你這樣的領導干部存在！”

        “好！說的好！”

        圍觀的人群中不知誰叫起了好，之后就所有人全都鼓起了掌，掌聲如雷。

        “大家好。我是新任的市委書記石更。”石更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不要再鼓掌了：“讓大家看到剛剛這一幕幕，作為市委書記，我臉上無光。今天這件事是讓我趕上了，如果我沒趕上，這位老者會怎么樣呢？說不定被打死在街頭都有可能。今后如果大家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完希望大家不要袖手旁觀，能幫一把就幫一把。而對于暴力執法的人，我請求大家能夠去積極的檢舉揭發他們。千萬不要覺得跟自己沒有關系，因為說不定你今天看到的事，明天就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不要讓悲劇重演。我們的有關部門容易懶惰懈怠，他們非常需要你們的監督，只有你們時時刻刻在被后盯著看著，他們才不敢輕易犯錯誤。大家說好不好？”

        眾人齊聲答道：“好！”

        石更向眾人深鞠一躬：“謝謝大家了。”

        一旁一直錄像的黎笑依向石更投去了崇拜的眼神，心中對石更大敬佩也又多了幾分。

        曹建吉則微微點頭，看石更多眼神也滿是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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