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想當叛徒啊？是不是，你說？”陶紅專指著牟文蓮的鼻子質(zhì)問。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怎么當叛徒了？跟石更去接待那些訪民你以為是我想去的嗎？我是沒有辦法。你站在我這個位置，石更讓你去，你能不去嗎？你怎么說不去？”牟文蓮反問道。

        “你去就去，你還真查是嗎？查自己人？”

        “你看看那些被查的人，哪個不是證據(jù)確鑿？問題在那兒擺著，完可以裝瞎看不見，石更能嗎？我要不查，石更就得辦我，你信不信？我真是沒辦法。”牟文蓮一臉的委屈和無辜。

        “這個事還真不能怪文蓮。”坐在一旁的溫伯雄說道：“石更來海川之前，不可能一點功課都沒做，他對海川官場的現(xiàn)狀一定是有一些了解的。這次的打法也明顯是有備而來，精心策劃的。我們可以跟石更對著干，但有些事情該配合還得配合。不要忘了，石更不光是市委書記，還是省委常委。如果文蓮不配合，他向省里反應，到時省里一紙調(diào)令下來，把文蓮調(diào)走了，再派個外地人過來，那肯定會跟石更抱團，損失的反倒是我們。所以有的時候必須得丟卒保車。”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問題是現(xiàn)在海川官場被石更搞成什么樣了，人心惶惶，全都怕了他了，我們現(xiàn)在對下面那些人基本已經(jīng)失去控制了，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陶紅專不是在夸大其詞，危言聳聽，他真是害怕下面那些人以后都跟著石更走了，那樣的話，他們這幾個市委常委就成了光桿常委了，那么只怕他們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不得不承認，石更有著比較高明的政治手腕，很會整人，也知道該什么時候整人。其實這也不讓人感到意外，石更能在這個歲數(shù)干到省委常委，他絕不會是個草包。何況過往的成績又擺在那里，他確實是一個能吏。但是，他能把海川所有有問題的官員都辦了嗎？不可能的，別說是他，就算是省里，京天，也辦不到。而且接下來你覺得石更他還玩的轉(zhuǎn)嗎？他是拿掉了一些人，可是空缺的位置還是要補充一些新人的，這些人的任用誰來決定？還不是你、我、文蓮，我們來決定嗎？在用人方面，常委會實行的是集體決策，他石更一個人是拍不了板的，到時下面那些人還是會乖乖跟著我們走。所以你也不用太過于緊張了，雷聲越大，雨點越小。依我來看，石更也就玩到這兒了。”溫伯雄說完喝了口水，一副成竹在胸，盡在掌握的樣子。

        “溫書記說的很有道理，我們確實不用慌張。”牟文蓮看了一眼溫伯雄說道。

        “話是這么說，可是石更連連發(fā)招，不僅把海川官場攪和亂了，還讓我們很沒面子，我們總得有所回應吧。”陶紅專感覺要是不做點什么，就出不了積壓在心頭的這口惡氣。

        溫伯雄笑道：“你總是這么心急。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石更才來海川幾天呀，想收拾他，以后機會有都是，根本不必急于一時。目前我們對石更的情況了解的還是太少了，想要對他做到了如指掌，這是需要時間的。石更有短處有弱點，你也總得給石更時間去暴露吧？另外他自己對外不是也說嗎，他來海川的第一任務就是發(fā)展海川的經(jīng)濟，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可還什么都沒做呢。但愿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做，我們就要讓他做不成。他不是以巴山水和錢全連和派他到海川來引以為傲嗎，他在海川還無作為，我看他到時怎么跟巴山水和錢全交代。”

        牟文蓮向溫伯雄投去了崇敬的目光：“溫書記不愧是人稱賽諸葛呀，遇事總是這么冷靜，看事情總是看的這么透徹。最重要的是總是能以戰(zhàn)略性的發(fā)展眼光去看待問題，真是了不起呀。”

        溫伯雄聽了牟文蓮的夸贊心里很舒服，他笑而不語。不過他這個笑并不是愧不敢當?shù)匦Γ�而是笑納地笑。

        陶紅專承認溫伯雄說的很有道理，可是聽到牟文蓮的吹捧他心里卻不太舒服，溫伯雄厲害，難道他就不厲害嗎？溫伯雄厲害，為什么他才是海川名義上的一把手，而非溫伯雄？溫伯雄也就是個當軍師的料，非是將帥之才。

        陶紅專心中不快，但也不好明說出來。眼下正是需要團結(jié)的時候，他要是說一些不利于團結(jié)的話，那受益的無異是石更。

        下午，石更接到了李志明的電話。

        “石書記，晚上有事嗎？”李志明笑道。

        “沒事啊。李市長有事？”石更問道。

        “要是沒事，我想請石書記吃個飯，希望石書記能夠賞臉。”

        “好啊，你安排吧。”石更這是自李志明向他匯報工作那通電話后，第二次接到李志明的電話，二人至今還沒有一對一的正式見過面。如今李志明主動提出要跟他私下見面，又是他急需用人之際，他當然不會拒絕。

        晚上下了班，石更來到了一家名叫“漁港人家”的飯店，看門面飯店不小。

        車到了飯店門口，石更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李志明，就推開車門下了車。

        “李市長！”石更叫了一聲。

        李志明看到石更，馬上就笑著快步迎了上去，雙手握住石更的手說道：“我還以為石書記會坐專車過來呢，我還一直看呢，沒想到石書記沒有坐坐車。”

        “專車太扎眼了，坐普通的車會自在一些。”石更笑道。

        “那倒是。石書記里面請。”李志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石更跟著李志明進了飯店，在李志明的引領下，來到了三樓的一個包間。

        坐定后，李志明將菜單雙手遞到石更的面前，讓石更點菜。石更把菜單推了回去，叫李志明點，說他吃什么都行，不挑食。

        李志明禮讓了一下，見石更真不想點，就只好由他來點。他是這里的常客，知道這里什么東西最好吃，就挑著有特色好吃同時又上檔次的菜點了幾個。問石更是否喝酒，石更說不喝，李志明就沒有點酒，只點了果汁飲料。

        服務員退出去后，李志明笑道：“早就想請石書記一起吃個飯了，可是我知道石書記這段時間特別忙，想見石書記的人更是都快能把海川圍一圈了，所以也就沒敢打擾石書記。這兩天我見石書記應該是稍微輕松一點了，這才給石書記打電話。”

        李志明他確實是早就想約石更吃飯了，這會兒約也確實是因為石更這段時間很忙，有很多人爭先恐后的想見石更。但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李志明在觀察悄悄觀察著石更。

        雖然和陶紅專撕破了臉，但是不是要真的倒向石更那邊，李志明還是很謹慎的。如果不站到石更那邊，那就只是單純的與陶紅專之間的恩怨。一旦站過去，那可能就會變成與整個海川官場為敵，所以李志明必須得權(quán)衡利弊，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有必要冒這個險。

        李志明想要知道的是，石更來海川真的是要讓海川起變化，還是只是喊個口號，到這兒待上個兩年三年就走人。如果是前者，那就不值得他冒險。如果是后者，他倒是愿意試一試。

        通過石更先是開全市大會的講話，之后突訪各大行政機關，再號召全市老百姓檢舉揭發(fā)貪腐不作為的官員這三件事，李志明覺得至少說明石更不是另外一個盧工建。而剛到海川就敢如此大力度的整治海川官場，也充分表現(xiàn)了石更做事風格，也意味著石更并不畏懼海川的本土勢力。此外，石更先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的做法，也說明石更是一個很有政治智慧的人。

        正是石更的這一系列舉動，才讓李志明真正下定了決心換隊到石更這一邊。

        “這段時間確實很忙，想見我的人確實很多，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呀。”石更面趁似水。

        “怎么呢？”李志明問道。

        “如果我第一天到海川，所有人都是這個表現(xiàn)，這說明大家是歡迎的。但是在老百姓踴躍的檢舉揭發(fā)的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想要見我，這就未免有些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意思了。”

        李志明正色道：“老百姓踴躍的檢舉揭發(fā)一事我也有關注，這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海川的干部隊伍確實存在很多問題，而且已經(jīng)到了必須要整治的地步。石書記的做法可以說是大快民心啊，海川太需要石書記這樣的好官來掌舵了，否則這條船不光是不能遠航，只怕早晚都得沉了。”

        “民心是大快，只怕有些人的心里就不痛快了。”石更看著李志明的眼睛說道。

        “這倒是事實。別說是這么大動靜了，之前我向石書記打電話匯報工作，某些人知道了都怒不可遏地沖我大發(fā)雷霆，這一次只怕某些人都得氣炸了。但我覺得這是好事，想讓老百姓心里痛快，就得讓某些人不痛快。”李志明這番話是在間接的告訴石更，他已經(jīng)不是陶紅專那邊的人了，不需要對他有任何的防備和顧慮。

        “說的好。說的好。”

        點的菜全都上齊了。石更和李志明邊吃邊聊。

        “李市長來市里工作之前，在哪里工作啊？”石更問道。

        “在關城市擔任市委書記。”李志明回道。

        “關城我雖然沒去過，但是我知道關城發(fā)展的很不錯，主要做的事海產(chǎn)品加工，外加招商引資辦了不少企業(yè)，既拉動了經(jīng)濟又解決了很多就業(yè)問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兩年還被評為過省十強縣，應該就是在李市長任上獲評的吧？”

        李志明點點頭，笑道：“沒想到石書記對關城的情況這么了解。”

        “能把關城搞的那么好，這說明李市長抓經(jīng)濟發(fā)展是很有能力的。到市里來工作，應該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按理說應該是負責與經(jīng)濟相關的工作才是，怎么會去分管文教衛(wèi)體方面的工作呢？”

        李志明重重的嘆了口氣：“哎。其實本來是準備提拔我當常務副市長的，可是在海川，并不是你有能力，你就一定會得到重用提拔。得看關系，還得看這個。”

        李志明伸手做了一個數(shù)錢的動作。

        “這么說王龍王市長的這個常務副市長是靠這個上位的了？”石更也做了個數(shù)錢的手勢。

        李志明笑而不語。

        “誰這么厲害能決定一個人能否當常務副市長啊？”

        “除了自認為是海川事實上的一把手那個人，還能有誰呀。”

        石更和李志明對視了一眼，二人全都笑了。

        “知道我為什么會來海川工作嗎？就是因為巴書記和錢省長都認為我更適合搞經(jīng)濟發(fā)展，所以才讓我來的海川。海川是一做非常有潛力的城市，它要是真正發(fā)展起來，那變化與今日相比，絕對是天翻地覆的。所以在接下來的海川發(fā)展之中，就怕李市長沒有真本事，若是有，根本不用愁沒有用武之地。”石更說道。

        “石書記既是帥才，也是將才，能文能武，無論什么工作崗位，都能干出成績，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我跟石書記那是沒法比的。雖然自認為有一點小能力，但是卻不見得能有像巴書記和錢省長那樣的伯樂去賞識。”李志明看著石更說道。

        “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我還是那句話，真有本事就不用愁沒有用武之地。當然，還得看你怎么做。”石更笑道。

        “我以后肯定緊隨石書記的腳步，在石書記的帶領下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的工作。”李志明表態(tài)道。

        “嗯。我對李市長的仕途之路還是非常看好的。”石更滿意道。

        吃完飯，石更和李志明從包間走了出來。

        “這個周末石書記有事嗎？”李志明問道。

        “李市長有事？”石更問道。

        “咱們海川雖然三面環(huán)海，但還是有一座山，這也是海川唯一的一座山”

        “是天秤山吧？”

        “是的。天秤山可以說是海川的天然綠肺，風光非常秀麗，站在山上還可以遠眺大海，而且天秤山有一定的歷史文化背景。我認為完全可以開發(fā)成風景區(qū)，既可以賣門票增加政府收入，還能為海川增加一個旅游景點，成為吸引外地人來海川旅游消費的一個理由。但是目前的天秤山不光是沒有被開發(fā)的問題，治理的也很不好。我還聽說總之我建議石書記親自去看一看，順便也爬爬山，鍛煉鍛煉身體。我看天氣預報了，周末的天氣情況挺好的，就是不知石書記有沒有時間去？”

        石更想了一下說道：“我周末沒事，可以去。你記得周六早上去找我。”

        李志明點頭答應道：“好的好的。”

        來到飯店的一樓，往出走的時候，在門口碰到了海川市人民醫(yī)院院長時守信。

        “呦，石書記、李市長，二位領導好。”時守信緊忙上前伸出雙手，分別跟石更和李志明握了握手。

        “時院長這是剛吃完？”石更問道。

        “是的。跟一個許久沒見過面的老朋友在這兒吃了頓飯，還沒想到竟然偶遇了二位領導。”時守信看了眼手表，說道：“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二位領導匯報工作，可是二位領導都忙，沒時間。今天難得碰到了，時間又不晚，我想請二位領導去喝個茶”

        “喝茶就算了吧。改天再說吧。”石更對時守信這個人倒沒什么惡感，但是也不太去想跟他喝茶。

        “對。改天再說吧。”李志明也不太想去，就附和道。

        時守信見二人都不愿意去，他自然也不好再說什么：“好吧，那就改天再說。”

        出了飯店，時守信去先去給石更拉車門，待石更上車后，又想去給李志明拉車門，但是李志明已經(jīng)自己拉開車門上了車。

        擺手跟二人告別，并目送二人的車走遠，時守信的眼睛滴溜亂轉(zhuǎn)，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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