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英雄血·無煙居士
江楓漁的手穩(wěn)穩(wěn)的按在桌上,面上又回復(fù)了往日的自信,目光一掃毆蠻子與阿水,傲然道:“大不了便是一死,我們兄弟的好日子也過了這么多年,也就夠了。大不了同歸于盡,大哥,你說呢?”
毆蠻子緩緩坐了下去,道:“只好如此,拼盡全力保護(hù)山莊就是,大不了來個玉石俱焚。”
江楓漁道:“阿水,你非山莊之人,待會兒趁亂逃出去,我相信你可以自保。你出去后去浙江嘉興????????????”
他尚未說完,一陣陰測測是聲音傳了來:“臭書生,臭蠻子,還不出來拜見前輩?”
這話以渾厚的內(nèi)力發(fā)出,聽來似在遠(yuǎn)處,但聲音穿過了石屋,傳入地道中的石室,激得阿水的耳膜嗡嗡作響。他一直是聽江楓漁說無煙居士如何了得,這時聽到了他的聲音,這才知道他的可怖之處。恐怕他的師父李若文也非敵手。
江楓漁面色更是變了顏色,慘然道:“罷了罷了,他的內(nèi)力如此深厚,我們兄弟遠(yuǎn)非其敵。”
毆蠻子起身叫道:“怕什么怕,出去迎敵便是。”他運滿了內(nèi)力,吼道:“老子這就來,催什么催。”他這一聲爆吼,阿水身子一顫,慌忙運內(nèi)力抵擋,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濁氣,定了定心神,心忖:“毆蠻子前輩好深的內(nèi)力,但與那無煙居士恐也差了一截。”一抬頭,江楓漁和毆蠻子竟不見了蹤影。
原來二人趁阿水被毆蠻子的內(nèi)力所震之際已經(jīng)躍了出去。
阿水四下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石壁上的內(nèi)功心法已被人用刀劃去,心中暗嘆江楓漁心思縝密。但他并不做停留,深吸一口氣,也躍了出去,他縱然不敵無煙居士,也可纏上片刻。兩位前輩對他恩重如山,這等恩情怎可不思回報?
出了石屋,他這才發(fā)覺今晚的月色竟是那么的好呢,可能今日是十五罷。他正這么想著,就看見一陣青煙自院墻外飄了進(jìn)來,他確信沒看錯,那是一道煙。似乎是人形的煙。
然后,他就聽見一句話自青煙內(nèi)傳了出來:“臭書生布的陣法有些作用,居然只有我一人闖過了。”阿水驚大了嘴,這青煙竟會說話?
但他隨即便鎮(zhèn)定,既然只有說話之人進(jìn)來,那么兩位前輩與自己聯(lián)手該不會吃虧。同時間,兩道人影竄向青煙,聽得幾聲呼哧,兩條人影驟然飛開,一左一右飄開,正是江楓漁和毆蠻子。而那道青煙也漸漸聚攏,竟果然是一個人,這人頭頂斗笠,身披蓑衣,身子緩緩落地,哈哈大笑。
阿水看準(zhǔn)了方位,摸了摸腰間軟劍,身子掠了過去。
他穿過三進(jìn)院子,踏進(jìn)第四進(jìn)院子,這才看見了人。
那身披蓑衣之人立在中央,背負(fù)著手,無比悠閑。江楓漁靠在一根柱子上,面如金紙,衣領(lǐng)處還留有血跡。毆蠻子則站在屋檐之下,雙手叉腰,虎目圓睜。
江楓漁慘然笑道:“無煙前輩,恭喜你武功大進(jìn)。”無煙居士哈哈一笑,道:“我的武功比以前高不了多少,只是你們近年來沒有好生習(xí)武,武功進(jìn)境不大。”
毆蠻子一聲爆喝:“大不大再打過才知道。”他雙拳緊握,兩股拳風(fēng)已襲向無煙居士。
阿水知毆蠻子這招是用了全部內(nèi)力,慌忙后退。而那無煙居士竟不退反進(jìn),以身體擋住了拳風(fēng)。
阿水更是驚訝,無煙居士竟不懂躲避?
但他馬上便改了主意,等他確定自己沒看錯時,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毆蠻子的拳風(fēng)打在無煙居士的身上,將無煙居士的身體打得似青煙般四散,而后又漸漸聚攏。聚攏時候,毆蠻子已倒在了地上,鮮血自他脖子流出,瞬息間便打濕了地面。
阿水細(xì)細(xì)回想,似乎當(dāng)時有一絲青煙飄到了毆蠻子身前,難道光是憑這就可以殺人?
無煙居士依舊是哈哈大笑,微笑道:“你是誰?”阿水一愣,這才知道無煙居士是在跟他說話,心中閃過幾個念頭,卻忽的上前數(shù)步,跪了下去,道:“我愿意敗在居士門下。”
無煙居士似乎也是頗為驚訝,他已自丐幫口中聽聞有個瘸腿青年武功頗為高強(qiáng),不料竟會臨陣倒戈?但他依舊笑著,問:“為何?”
阿水重重磕了一個頭,道:“毆蠻子是我?guī)煾福徽斜闼涝诰邮渴窒拢乙@膿包師父何用?”
無煙居士饒有興致的看著阿水,搖頭道:“不,你騙我。你想取得我信任,然后借機(jī)殺我。”阿水搖頭道:“居士高看我了,我只要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我只要一個武功高強(qiáng)的師父。我若是要殺你,斷然不會向你投誠。其一,我要殺你,那么便定然是恨你入骨,又怎會向你磕頭?其二,我若是動手,也定然無法刺殺你,反而誤了我的性命。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有那么多的居心?所以我是一心想拜在居士門下。”
無煙居士更是來了興致,道:“哦?”
阿水又重重磕了個頭,問:“居士要怎樣才相信?”
無煙居士一指江楓漁,道:“殺了他。”
阿水道:“是。”
無煙居士興致更濃,他知道眼前的定然是想殺他無疑,但怎會以殺害江楓漁為代價呢?
阿水拔出了軟劍,提步走向江楓漁,抱拳道:“二莊主,你和毆蠻子武藝不如人,也別怪我倒戈,怪只怪你們學(xué)藝不精。”
江楓漁瞪大了眼,沒有發(fā)怒,反而點了點頭,道:“死在你手里,總比死在他手里好。”
阿水的劍便刺了下去,正中江楓漁的心臟。劍拔了出來,鮮血四溢,濕了阿水一身。
無煙居士哈哈大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不過????????????”
阿水轉(zhuǎn)過了身,又跪倒在地。無煙居士冷冷說道:“不過你也要死。”“死”字一出,他的手掌便按在了阿水的腦袋上。他距離阿水本有兩丈,但出掌無聲無息,速度更是快得讓人無法看清。在阿水眼中,無煙居士根本就似沒動,仿佛他本來就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他的手本來就按在自己的頭頂。
他沒有躲,連眼睛也不曾眨。
無煙居士沒有殺他,笑問:“你為何不躲?”阿水淡然道:“你是我?guī)煾福阋獨⑽遥鳛橥降茉趺磿纯梗俊?br />無煙居士的手改為撫摸阿水的頭頂,撫摸兩三下,在阿水抬頭時,他的人已經(jīng)回到了兩丈外原來的位子。
光是憑他那神出鬼沒的身法,阿水這輩子都無法殺得了他。
“你是什么人?”無煙居士問。
阿水垂下腦袋,道:“我遭朋友出賣,瘸了左腿,斷了右手。后來流落到少林寺,偶遇毆蠻子,被他叫來此處,隨他習(xí)武已快一年。”他知道不能在無煙居士面前撒謊,只要被他識破,那就是死。
“你叫什么名字?”無煙居士又笑問。既然他笑了,那說不定就不會殺阿水。至少阿水這么想著。
“阿水。”
“阿水?好,你跟著我。”
阿水面露喜色,道:“是,多謝師父。”
無煙居士搖搖腦袋,道:“不,我不是你師父,我是你主人。你放把火把此處燒了,到莊外尋我。”
阿水抬頭時,又只看見了一股青煙,在微風(fēng)中飄飄搖搖的飛遠(yuǎn)。無煙居士竟已不是人,他的武功竟練得足以隱藏人形。
阿水望著青煙飄遠(yuǎn),轉(zhuǎn)身將江楓漁抱進(jìn)屋子,將他放在一只鐵桶里,低聲道:“江前輩,你保重。”這是阿水的房間,這鐵桶是阿水平時以藥物泡澡之用,他的丫鬟小蘭會在鐵桶四周放上炭火,如此一來,阿水在桶內(nèi)便可泡上幾個時辰而不擔(dān)心水溫降低。
但這桶,此刻卻裝了人。阿水左掌翻轉(zhuǎn),將鐵桶翻了過來,江楓漁便被罩在鐵桶之下。
他向鐵桶再看一眼,大步出門,黑暗的屋子里,似乎傳來微弱的聲音:“阿水,不可????????????”
但阿水卻沒聽見,他將軟劍插回腰間,找來了火把,點燃了屋子。在熊熊烈火之中,他的影子被火光拉長,他的目光卻嚴(yán)峻地看向莊外,只有忍辱偷生,他才能有機(jī)會殺了無煙居士。
早在石屋中,他便有了這個主意,只是一時間猶豫不決。但看到了毆蠻子死去,他的這個主意便已打定,再不更改。兩位前輩待他恩重如山,他冒險報仇,有何不可?
至于他刺江楓漁的那一劍,并不足以使江楓漁喪命。端倪便在于他練習(xí)的左手劍法的玄妙,此等劍法可以以內(nèi)力改變劍的去勢,而他用的又是軟柔的軟劍,在劍刺入江楓漁的那一刻,他以內(nèi)力使劍尖一偏,雖看著是刺中了江楓漁的心臟,實則劍尖在江楓漁的身體里已經(jīng)偏了,繞過了心臟,只是將他刺傷,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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