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劍速度也不快。
但盧甲子就是沒能避開。
他試圖往左側(cè)移動，卻發(fā)覺江南的劍是刺向左邊。他往右側(cè)移動，卻發(fā)覺江南的劍是刺向右邊。他只有往后退，當(dāng)劍刺入他身體之時，他才明白，原來江南這一劍是他一身武功的精華，無論是往左、右、前、后、上、下躲避，都是無法避開。
到他臨死那一刻，他也才明白江南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他怔怔地看著胸口插著的劍，喃喃道：“原來????????????我死在這么一把劍上。”
劍是毫不起眼的灰色的劍，劍刃已磨損不堪，似乎還留有樹皮。這是砍柴的劍。
一心稱霸云南武林的盧甲子，死在了一把夷族人砍荊棘開路的劍上。
江南一劍得手，身子往后急躍，長劍拔出，鮮血濺起丈余，灑在地上。盧甲子“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峨眉千衣掌門合十道：“阿彌陀佛，你膽敢公然殺害正派中人，罪大惡極。”
江南淡淡道：“師太是想和大家一擁而上么？我江南是武林公敵，早晚一死，又何懼你們？”
“誰敢動手？”
煙雨已騎馬疾來。
駿馬人立而起，長嘶一聲。
煙雨的人已躍至盧甲子面前，淡淡道：“盧甲子害的人不少，死有余辜。你那寶貝徒弟此刻就在他的府上，說不定已經(jīng)被他的弟子們凌辱了，江南殺了他，亦是為民除害。”
千衣吃了一驚，道：“當(dāng)真？”
吳悅已躍上了煙雨的馬，大聲道：“借馬一用。”
李雪娥急躍而起，道：“等等我。”
千衣回頭看看遠(yuǎn)去的兩個徒弟，又回頭看看煙雨，道：“若你騙我，定斬不饒。”她一轉(zhuǎn)身，身形如風(fēng)，眨眼間趕上了馬，竟是比馬匹還快。
煙雨緩緩轉(zhuǎn)身，盯著江南。
江南低著頭。頭上戴著斗笠。斗笠遮住了臉。
煙雨冷冷道：“我數(shù)到十時，你們?nèi)暨�留在此處，休怪我鐵鏈無情。”
眾人一片嘩然，兩人抬了盧甲子的尸身，一哄而散。卻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去，遠(yuǎn)遠(yuǎn)躲著。雖看得見，卻再也聽不見江南和煙雨的對話。
江南道：“我早知道，你我總有這么一天。”
煙雨傲然道：“一山不容二虎。武林只能有一位殺手能夠名垂青史，非你即我。卻不可能是你我。”
江南道：“你我此戰(zhàn)非論勝負(fù)，乃決生死。”
煙雨一聲長笑，道：“我殺了你的兄弟，便是為了逼你下手不容情。”
江南道：“你我雖是死敵，畢竟聞名久矣。你若死了，可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定會替你辦了。”
煙雨沉默半晌，一雙眸子泛出淚花，道：“有一個人，叫做????????????阿水。他自稱是你的朋友，但我想，那樣的英雄男兒，也必是你的朋友。”
江南身子一顫，卻被一陣風(fēng)掩蓋。他道：“是，阿水是我朋友。”
煙雨一喜，道：“我就知道他沒騙我。”她臉頰一紅，道：“我本有心與阿水相守一生????????????可如今我若死了，他????????????他身邊有許多好姑娘，那個峨眉的吳欣不錯，云南的武翎姑娘也是萬里挑一的好姑娘。我想求你，一定要勸他在二者中選一????????????好好過日子。”
江南沉默半晌，緩緩點(diǎn)頭。
煙雨道：“你若敗了，可有心愿？”
江南道：“自然也有。”
他沉默片刻，道：“你適才提及的武翎姑娘于我????????????和阿水都有恩。阿水仇家遍布，不一定有能力照顧她。我求你????????????”
煙雨抖出腰間鐵鏈，喝道：“好，我若不死，定會護(hù)她一世。”
遠(yuǎn)遠(yuǎn)躲著的眾人見煙雨取出了兵刃，都是心潮澎湃。被武林人奉為“第一”、“第二”的兩大殺手今日一決生死，如此盛況空前，無論是誰見了，都可回味無窮。悟性高者，可以悟出武功的奧秘。即便是尋常人，也可當(dāng)成一場戲看。
江南手中長劍一橫，狂風(fēng)驟起。
一人悄聲問道：“為何起風(fēng)了？”另一人道：“那是江南的內(nèi)力逼得起風(fēng)。”
江南的劍驟然一點(diǎn)，刺的不是煙雨，竟是地面。
劍在地面一撐，他的人彈至半空，身子一斜，劍往下疾刺。
煙雨在他出劍的一刻也已出動。鐵鏈一抖，似是一條黑蛇纏向江南的劍。
劍乃灰黑之色，鐵鏈乃墨黑色。
兩種兵刃一碰，立時“叮叮叮”一陣脆響。
響聲一過，江南已落至地面，身形不停，長劍招招進(jìn)攻。煙雨也是展開絕妙身法，鐵鏈時而成圈，時而成環(huán)，時而成棍。
眾人看了半晌，有人道：“我有個疑問。”另一人道：“問。”
“他們的打斗似乎有些不對。”　“怎么不對？”
“不知道，就是覺得不對????????????喔——怎么沒有聲音？”　“廢話，我們隔這么遠(yuǎn)，自然聽不到他們說話。”
“我說的是兵器碰撞的聲音。”　“對啊，他們的兵器自開始時接觸之后就再也沒碰過。這是為何？”
江南長劍連點(diǎn)，第一劍破了煙雨的鐵鏈圈，第二劍攻入，第三劍就要刺中她的身體。鐵鏈卻猛然折回一擋，鐵鏈尖部已刺向江南。
江南不趁劍招用老，長劍回收，卻不去防，折而向左，往煙雨右肋刺去。如此攻敵之必救，既可解了自己的危機(jī)，也可向?qū)κ诌M(jìn)攻一招。
又是數(shù)招過后，煙雨的鐵鏈已舞成一個圈，套住了自己。她的身子帶著黑圈不斷撞向江南，逼得江南不得不后退。
“煙雨這是什么招數(shù)？”
“她是使鐵鏈套住自己，如此既是防守，又是進(jìn)攻。因?yàn)殍F鏈?zhǔn)窃诓粩喽秳樱�只要江南一碰上，立刻就會受傷。這招當(dāng)真是高。剛才江南一直占著上風(fēng)，而此刻煙雨已使出了厲害的招數(shù)，江南已經(jīng)是處在下風(fēng)了。如果他短時間內(nèi)找不到破解之法，無疑是敗了。”
江南的劍一次次想要沖進(jìn)煙雨的鐵鏈圈內(nèi)，卻始終無法可施。每次長劍往前刺，就會被她的內(nèi)力激蕩，江南若選擇和煙雨以內(nèi)力比拼自然可以，卻大耗真元，到頭來極有可能是兩敗俱傷。
五行門的弟子在邊上虎視眈眈，盧甲子死了，他們無論如何都會尋仇。到時無論自己和煙雨哪一個贏，都會死在五行門手里。他更擔(dān)心的是小江，他一去不返，沒了蹤跡，八成是已經(jīng)遇害。可是死是活，也每個準(zhǔn)。牛頭馬面一心要?dú)�阿水，亦不知此刻在何處，說不定他們就埋伏在附近，就等著自己和煙雨兩敗俱傷。還有那個不知身份的老太婆，雖是裝扮的“千毒手”，但此人的身份卻無疑比千毒手更為復(fù)雜。
這些，都是江南這兩天一直想著的。
（夷族，即是彝族。明朝末年主要定居于云南北部、中部、西北。今日之云南省昭通市被奉為彝族人的祖居，古大理亦有眾多族人定居。彝族亦稱啰啰、夷族等，后劉先生與彝族人首領(lǐng)小葉丹結(jié)義，毛主席認(rèn)為“夷”乃“蠻夷”之意，不符彝族人民熱愛和平、熱情好客的民風(fēng)，即親自將“夷族”更名為“彝族”，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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