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回 千里之行(2)
王奔道:“縣衙每年都會有一兩個老的、受了重傷的捕快退役,每年也都會招一兩個新的捕快。咱們這小小縣衙,能當上一個捕快已是祖上燒了高香了。我們寨子四五代人都沒有出過一個在縣衙當差的。”
劍心聽得一頭霧水,繼續點頭。
王奔道:“去年我去參加捕快選拔的比試,雖然有幾斤力氣,但武功的確太過低微,輸了。今年我想再去試一試。姑娘是名門子弟,雖然你未必身負絕世武功,但想來耳濡目染,也知道很多武功上的學問。還請姑娘指點一二。”
劍心這才恍然大悟。她雖然不懂山里的獵戶能夠進入縣衙當差是多么榮幸的事,但卻知道一個已經初窺武學門徑的對武功的確是極為強烈的渴望的。她毫不猶豫,立即點頭:“你自己去魯窟海子需要五日,你說我自己去則要走十五日。你小看我了,你我一同上路,十日到達。之日內,每每歇息我便教你一招。我所學不多,但知道的武功卻不少,武當派武功本就雜,劍法卻大多只傳本門弟子,我不能傳你。其他的拳法、腿法、擒拿手法,我能教你的盡量教你。你能學多少,看你的悟性。”
她裝作是師父教授徒弟 的模樣,內心也隱隱自豪,想著:“待我找到爹爹,一定告訴他,我也收了個徒弟。”忽然間心里一動,道:“你勸服孫大叔,讓孫家哥哥也跟我們上路。我教你什么就教他什么。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后,你送他回來,他有不懂的,你要多指點。”
王奔喜不自禁:“這自然不在話下。”他膝下無子,對于寨子里的人而言,生個兒子比賺了十兩銀子還要值得驕傲。可他卻偏偏只有一個女兒,之后媳婦的肚子便再無動靜。他平日里就喜歡和孫家少年一起玩耍,給他講講外面的世界,以后要指點少年武功,他自然更加樂意。
三人次日凌晨出發,所用干糧皆由王奔準備,略重的物品也全都由他背著。少年提了一支鋼叉,少女空著手。三人離開寨子,少年回頭看著寨子,戀戀不舍,但看看群山,眼神堅定,此次終于可以出一趟遠門,還和心里喜歡的姑娘一起,和心里崇敬的王奔一起,喜多于憂。這一路翻山越嶺,所見皆是美景,所聞皆是趣事。劍心知道的武功當然不少,把能教的全部教給二人,白白多了兩個徒弟,她自然也教得十分起勁。
浪子有話說:各位看官,三人路上所聞暫且不提。那魯窟海子是古時稱呼,湖邊住著土著居民,有著與眾不同的習俗,家族數代人在一處居住,且由家里祖母做主。男性往往在家里沒有什么地位,但卻樂得瀟灑,整日閑逛或去山里獵物,所獵野獸大多在山里就燒烤吃了回家。一家人生活起居皆由家里婦人負責,湖邊土地肥沃,種地的也是婦人,所產稻米因土質關系,顏色泛紅,用湖里水煮,反而多一分香味。此湖古城魯窟海子,現稱瀘沽湖,位于四川省鹽源縣和云南省寧蒗縣交界處,湖邊所住摩梭人為世上僅存的母系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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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的鎮子不小,湖邊一周算下來得有幾百戶人家。最大的村子叫臨水,即挨著湖邊之意。臨水村的地理位置最好,土地最平坦、最肥沃,因此臨水村的村民往往更有錢。他們的房屋都是以木材修成,極其美觀,房屋外設幾乎相同,有錢的人家房屋大些,窮人家房屋小些。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木材修成的房子才能讓子孫后代興旺。因此地離縣衙較遠,但人口較多,縣衙便在此地設了個臨時辦事點,派了三個捕頭在這里駐扎。為首的姓言,皮膚白得像鬼一樣,是縣里的副總捕頭,據說是下一任的總捕頭,也不見他露過武藝,但另外兩個對他卻服服帖帖。他為人隨和,若不論長相,倒是那種十足的大好人。
此刻言捕頭正陪幾個村里的中年男人喝酒聊天,說的無非是哪家的姑娘長大了,家里開始為她修筑花樓,但凡花樓修成,少女將獨自居住,村里的未婚青年也就可以前去談婚論嫁了。這是村子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習俗,往下還要傳承。言捕頭嘻嘻哈哈笑道:“老言我今年四十有二,還未婚配,幾位老哥可曾替我留意?”
一個土著漢子立即笑嘻嘻回答:“咱們這里的姑娘只嫁本民族的漢子,言大哥雖是一方捕頭,受知縣大人重用,小弟卻的確是毫無辦法啊。還是去縣城里尋個普通人家的姑娘吧。”另一個壓低了聲音:“不過言老哥實在喜歡哪家的姑娘,倒是可以晚上偷偷摸摸去搶了出來,待生米煮成熟飯······”他怪笑幾聲,不再說話。言捕頭哈哈大笑,罵道:“老子好歹是個小小捕頭,這些下作伎倆怎么做得出來。”
便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十分急促。這里的居民大多性子慢,天大的事也走得四平八穩,說話也慢慢吞吞,一副火燒眉毛也不急的架勢。這人走得這么急,定是言捕頭手下的捕快。果然,他手下的捕快王成快步走了進來,低聲道:“哥,出事了。”瞧他臉色難看,又快步奔走,額頭冒汗。言捕頭知道定是出了性命悠關的大事,臉色一沉,問道:“何事?”王成看看其余二人,知道二人是老相熟了,也不避嫌,說道:“臨水村的漁民那卓大叔死了,被人從湖里撈出來。”一個村民吃了一驚,道:“那卓大叔身子還硬朗,怎么會死,他水性雖不說是村里最好的,卻也能排到前幾名,又怎么會死在水里。天老爺,這是怎么回事。”
言捕頭知道王成的話未說完,問道:“還有什么?”王成點頭道:“是刀傷,出刀極快,一刀斃命。殺人后綁上了石頭棄尸湖內,本來應該沉入湖底的,恰好扔在那卓撒下的漁網中。其余幾個漁民前去收網,把他拉了上來。”
言捕頭已起身穿上外套,將架子上的刀握在手里,正色道:“是外鄉人做的。本地人清楚每一幅漁網的位置,不會大意到殺了人丟尸在網內。”他沖兩個居民:“快去轉告村長,盡快統計湖邊幾個村子最近幾天借宿的陌生人。不要伸張,否則你們會有性命危險。”略一沉吟,道:“要快。”二人不敢懈怠,湖邊居民世世代代相安無事,即便有陌生人來也是來此游玩的讀書人,很少有懂武功的陌生人,更不會出現命案了。他們快步奔出。言捕頭問道:“王輔是不是看著尸體?”王成點頭:“我倆出去閑逛,便聽見湖邊嘈雜聲,了解了事情,他留下,我來找你。”
言捕頭快步在前,一面走一面吩咐:“你們二人跟我習武已經多年,正愁無人練招,這次有人送上門來,是大好的機會。但千萬要小心謹慎,可不要因此丟了性命。”
王成舉刀抱拳:“是。”言捕頭多年前從外地到此,先在山上隱居,隨后幫縣里抓了幾個大盜,受知縣大人賞識,親自去請他下山。之后他便一直在縣衙做事,因武功高強,很多捕快都搶著要拜師,他卻千挑萬選,選了王成王輔兄弟做徒弟。因此兄弟二人對言捕頭死心塌地,學武也認真嚴苛,雖短短幾年,二人的武功其實已經有所成就。
魯窟海子風景怡人,湖中有小島,是青年男女經常幽會之地。湖邊有一處半島,半島尾部便在湖中央,能在此買地修房的都是村里最有錢的人家。那卓大叔少說也有六十多歲了,家里母親健在,是一大家子的主事。那卓大叔年輕時在縣衙當差,是村子數一數二的人物。他一死,半島上的居民便都急了。家里老母親更是帶了人親自來湖邊守著尸體。看到言捕頭二人奔來,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淚:“言捕頭,不知哪個挨千刀的和我家那卓結了仇,非要殺人才能甘心。這仇一定要報啊。”她的家族勢力在半島上最大,身后跟著十幾個年輕的漢子,俱是她的孫輩,更有幾個婦人,哭天吼地,聲音傳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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