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一個早上，聲聲慢所有人和往常一樣忙碌著自己的事情。牧風的辦公室關著，他坐在辦公椅上看著窗外，慢慢眼前失焦，淚水肆無忌憚流下來。

        這是怎么了？怎么會為了那個人哭呢…早上那個女人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牧淋死了，讓他回去收尸。從他爸爸生病到離世，父子倆都不曾見過，長期以來護工是牧風花錢請的，但是被那一家子極品擠兌走了很多個，還記得有一天晚上他爸偷偷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大約是在凌晨，電話那邊聲音很虛弱而且在哭。

        “小風，爸爸對不起你。他們都是壞人我看明白了，兒子，爸爸真的太想你了…”他語無倫次卻是越說越激動

        “病了就好好休息，空下來我會回去看你的。過年那天我回去了，只是你在手術不知道。”

        直到那時他也沒告訴他爸他在大年二十九被他妻子一家人趕了出去差點把自己凍死在外面，后來聲聲慢發展勢頭太好了，工作越來越多，他沒有抽出時間再回一趟t市。他請的護工偶爾會告訴他他的后媽虐待他爸爸，但是他無能為力，只能多花錢派人看著，就像小時候他被關起來打；就像小時候妹妹搶了他的東西，他想搶回來的時候，被倆個人一個人拿著雞毛撣子一個人拿著晾衣桿往身上狠抽；就像他被捆起來讓人拿煙頭燙時候，他爸爸的無能為力一樣。當時他爸爸把一切漠視，區別大概就是，當年的爸爸其實可以有機會保護他，但是現在的他卻沒機會也沒有立場去阻止，一個外人去管人夫妻之間的事情，怎么樣也說不通。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緣關系還是因為從心底里知道他的爸爸還是愛他的，所以牧風知道牧淋的死訊后還是如此難過。牧淋這個人太自私也太軟弱了了，一輩子都是這樣，所以也是他親手釀造了家庭的悲劇。

        感受有紙巾擦拭著眼睛和臉頰，他才回過神，轉頭又是那個熟悉的人，他想都沒想就撲進那個懷里嚎啕大哭。

        “他走了，嗚，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什么我這么難過，我不愛他的。”

        “但他終究是你的父親，沒事了小朋友，還有我。”

        吳聲很心疼，像那次在醫院撿回來牧風一樣的心疼，他低聲輕輕哄著懷里的人，撫摸他，給他擦眼淚喂水。直到牧風在他懷里睡過去，這一覺沒睡很久，但是睡醒以后好了很多。

        “需要回去嗎？我陪你？”

        牧風點了點頭，“先回去換衣服，把你衣服弄臟了。”

        吳聲看著吸著鼻子有點臉紅的小朋友覺得好可愛，沒忍住伸手揉了人腦袋，“不用，車里還有件西服外套，換上就行，早結束早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說的很自然，牧風也明白吳聲所說的回家是回s市，回聲聲慢，但是聽起來很舒服，他是有家的，至少吳聲在的地方他都能感受到家的那份美好。

        買了最近一班機飛到了t市，他帶著吳聲回家，從很遠他就聽見家里哭喪的聲音，當然其中還有罵自己的。

        “哎呀姐夫你死的太慘了啊，你兒最后也不看你，真是心寒哇，”

        這是那個女人的弟弟，吃喝嫖賭樣樣沾，這些年牧淋沒少去派出所撈人交罰款。牧風硬著頭皮還是進了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哭可笑的是竟然所有哭都是假的，他的便宜妹妹是被她媽按頭哭的，手里還舉著手機打著王者榮耀，偶爾還超大聲爆幾句粗口。牧風完全就是后悔帶著吳聲來，讓人家看見這種家丑也實在是不合適。

        “哎喲！！老牧你快看看啊你那個不是東西的兒子終于回來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第一眼看見牧風就開始帶節奏喊起來了，隨后聲音越來越大。

        牧風實在沒忍住隨手拿了個杯子砸地上，“再吵都給我滾，人死了都不得安寧？不怕還沒走遠把你們捎帶上？”

        這種話是奏效的，這幫人都是些沒文化的粗人，和社會都快脫節的那種，每天都是混日子，也很相信這種封建迷信的話。

        那幫人不鬧了，牧風走到那個女人面前，

        “叫我回來這么急，想干嘛？”

        “呵，你爸后事都是我們操辦的，這么多年你也沒管過他，我也不想為難你，家里東西一分別拿，以后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呵如此異想天開的又不要臉的說法也真的能說出口，吳聲甚至都有些看不下去想說些什么。兩年相處的默契讓牧風下意識抓住吳聲，他抬頭看著那個女人，眼神里的兇狠是吳聲沒見過的。

        “好。”一個字撂下似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

        然后牧風拉著吳聲往外走，到了門口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進來了。

        “您是牧風先生嗎？”

        還沒從一切中緩過來的牧風木訥地點點頭。

        “這是您父親生前的遺囑和財產公證，委托我在他離世時候交給您。其名下所有銀行存款也將在過幾天進行核算后轉到您的個人賬戶。”

        牧風還沒有接過那份文件，那個女人和他的親戚們就先湊過來搶走看。

        牧淋把名下所有資產都給了牧風一個人，一分錢也沒分給他的女兒，更別說在場的其他人，這是牧淋做得出來的事情。那女人當場昏倒，牧風接過律師手里的東西拉著吳聲走了。其實他對這些東西毫無興趣，同意放棄所有遺產，也是覺得換一份安穩，挺好的。吳聲一直擔心善良的小朋友吃虧，從進來牧風家門開始，錄音就全程開著，好在牧風父親給力，或許這些內容以后也用不到法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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