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配上特定的環境和語調，就會改變味道。

        比如一個葡萄酒味微醺的夜晚……再加上一個有著漂亮又迷離眼睛的小朋友。

        方才揪起的回憶還未散去，此刻又溢出了一些其他的，蠢蠢欲動的異樣情緒。

        昏黃的夜晚，最容易讓緊繃的人解下束縛。

        宋臻言看向童撿年，微微抬眉，反問道，“你需要么？”

        宋臻言隨意掃了掃他合并在自己面前的細瘦手腕，搭在床邊的手順勢上移，鉗在了合并之處，力道微重，“這里沒有領帶。”

        “所以……”隨后他在童撿年略微詫異的眼神下靠近，聲音沉而緩，叮囑道，“小朋友，不要亂動。”

        腺體瞬間傳來的尖銳刺痛讓童撿年在心底暗罵了一句“操。”

        沒想到……宋叔叔也很會啊。

        昨夜不知何時落了雪，天亮便是雪白一片。

        車駛過落了雪的行道樹，車內安靜得只有輕微的暖氣出風聲。

        童撿年看看窗外，復又垂回頭玩手指。

        頗像個做錯事無措的孩子。

        從今早到現在，他與宋臻言的交流就只有寥寥幾句。

        像是又恢復到了之前剛認識的狀態。

        禮貌又有度的疏離。

        童撿年無法準確判斷癥結在哪里，因為關于昨晚的記憶實在很朦朧。

        畢竟被迫發情本就會讓意識不清，更何況后面又使用了兩支性別并不匹配的抑制劑。

        腦海里能盡力回想起的最后場面就是湊近他的宋臻言。

        以及，薄薄鏡片后，那個他很陌生的眼神。

        陌生到，童撿年可以將其認定為是自己熱糊涂了的錯覺。

        但宋臻言的略顯異常的狀態又讓童撿年捉摸不透。

        為了維持這段尚算良好的關系，至少到今天下午宋臻言與謝南川的會面之前，童撿年只得借著紅燈時間，向宋臻言進行了今日的第三次道歉，“對不起宋叔叔，我錯了……”

        “嗯。”宋臻言依舊以簡練的一個字節作為回復。

        若是往常，童撿年總可可憐憐念叨一件事，宋臻言肯定會寬慰他，知道錯就行，不再犯就是好孩子。

        但顯然今天的宋臻言并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我真的知道錯了，宋叔叔。”紅燈還有19秒，童撿年被安全帶栓得難受，但還是側身盡量面對宋臻言，言辭懇切，“我不該在叔叔家里發情，麻煩叔叔照顧我，不該不聽話，抱著叔叔不放。”

        “我真的知道錯了……”童撿年說著說著，語調里漸漸帶起了哭腔，“只要叔叔原諒我，我晚上就搬出去。”

        “要是叔叔還覺得我麻煩，待會兒回去我就把我的東西抱走，再也不打擾——”

        “沒有麻煩。”紅燈倒計時第三秒，宋臻言終于打斷了童撿年的自責檢討。

        “那叔叔為什么不理我？”童撿年可憐巴巴的說，“你今天只對我說了三句話，還冷冰冰的……”

        綠燈亮起，宋臻言發動車，側頭時分出的一點余光掃到了童撿年臉上又掛上的淚痕。

        “……”這小孩兒為什么那么愛哭呢。

        “沒有不理你。”對眼淚抵抗力低下的宋臻言只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終于得到滿意答案的童撿年用手背擦了下眼淚，眼尾蹭得通紅，“那叔叔要帶我去哪里？”

        “cdr。”

        cdr，這是宋臻言的總實驗室。

        按理說是宋臻言的頂級機密之一。

        童撿年沒想到，他千方百計，步步為營想慢慢攻克到的終點站之一，竟那么快就來到了。

        他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宋臻言，心里竟有一刻，很認真篤定了打消了宋臻言是仇人的念頭。

        cdr總實驗室位于西郊。

        從見城驅車前往需要一段時間。

        一路上童撿年都強忍著藥物副作用帶來的困意，盡量記下來時的路線。

        等車駛入西郊，他才意識到，上次宋臻言出現在這里，可能并不只是為了去找謝南川。

        方才轉瞬即逝的信任又替換為謹慎的猜測。

        為什么要把本該規劃在身邊以便隨時觀察的總部放在這么偏遠的地方？

        這里藏著什么比cdr還重要的東西么？

        cdr總部在一片別墅區花園內，占地面積極大，有三棟六層建筑，不難彰顯出其所有者的財力。

        宋臻言將車停放在正對大門那棟實驗樓門前，同童撿年一起下車時，宋凌一準時到達門口，送上了實驗室的鑰匙。

        “宋先生，您已經兩周沒來了。”因為宋臻言喜靜，所以有具體形態時的宋凌一長住在他的西郊別墅了。

        自從對面那小孩兒再也出現后，宋先生周末也不在準時來西郊別墅了。

        根據宋凌一學到的人類情緒法則，對于長期未見的熟人，應當增加熱情度，以示想念。

        所以它對宋臻言說話時，一直展示著友好又熱情的笑容。

        宋凌一介于本身年齡過大，所以捏臉時選擇捏了個比較顯嫩的娃娃臉，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還帶點嬰兒肥。

        ——是那種alpha普遍會喜歡的長相。

        在童撿年掃視這這個熟絡到可以幫宋臻言管理實驗室鑰匙的疑似omega，危險地瞇了下眼睛。

        宋臻言現在是“他的”alpha。

        他身上還隱約沾染著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而他，并不是會軟乎乎黏人的omega。

        本性告訴他，自己的東西，就要獨占。

        “e3實驗室因為融雪濕度較高，我已照您給出的數據范圍調低了兩度。”

        “仿生腺體存活率307，比上月增長了112，原因就是您所指出的細胞失活率問題，宋先生您真厲害。”

        “宋先生這是您需要的近期關于畸形腺體方面的最新數據資料。”

        ……

        宋臻言邊往內里實驗室走，宋凌一邊向他匯報著實驗室的事。

        童撿年就慢幾步跟在他們后面，在看到兩人越湊越近，接收資料時，手好像觸碰到的場景后——

        暼了一眼旁邊管道連接處的金屬接口，拇指摁上去，力道頗大的劃出了一道口子。

        痛感在童撿年這里，向來算不得什么。

        心里的不舒服讓他更為在意。

        看著宋臻言和另一個真正的omega走得那么近不舒服。

        看著宋臻言一直跟別人說話不理他也不舒服。

        他無意糾結這是不是源于兩次發情期都是宋臻言在他身邊。

        他只是——想要宋臻言看他。

        只看到他。

        他抽回手，垂眼看了看滲血的傷口，然后頗為滿意將血跡擦在了袖口明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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