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呵,男人(二)
“克里斯?!”薛定邦沒有料到,前田克里斯會突然摔到自己面前。他顧不上自己還在打電話,本能地喊了出來。
電話那一頭,尹仁的聲音里充滿不耐煩:“定邦,你和誰在一起呢?”
前田克里斯趴在地上,可能真的是摔疼了,好久都沒能爬起來。
薛定邦咬牙丟下一句“尹仁我等會打給你”,隨即迅速掛斷。他現在顧不上尹仁在電話那頭會如何生氣,會如何感覺受到輕視,處理目前的狀況才是當務之急。
“克里斯,你還好嗎?”薛定邦蹲下的同時,他眼角的余光,看見張伯倫推開門走了出來,“你還能動嗎?”
前田克里斯用力吸了好幾口氣,才軟軟出聲:“定邦桑,好疼……嘶——!我手肘失去知覺了……”
“讓我看看……”薛定邦把他抱起來,仔細查看了一番傷口。不嚴重,只是擦傷一點點皮,甚至連血都沒有見多少,“沒關系,不嚴重。這里就有醫生和藥物,你會沒事的。來,抓緊我,好嗎?我扶你起來。”
“我會抓緊的。”前田克里斯說,他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卻明明白白瞟過張伯倫,“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不會放開那種哦。”
薛定邦順著他的目光向后看,張伯倫的眼神實在不怎么友好。因為傷口崩裂,他身上有些地方,甚至還滲出血來。要說傷勢,張伯倫可比前田克里斯嚴重很多。
薛定邦皺緊眉頭,扶住前田克里斯讓他慢慢站直身體。
“定邦桑,張伯倫先生‘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要責怪他呀。”前田克里斯一起來,立即變成軟腳蝦窩進薛定邦懷里,“他力氣大嘛……開門的力氣也大。”
“我沒推你。”張伯倫不耐煩地回答。
“是的,你只是在推門。”前田克里斯一瘸一拐走過去,抓住門把手用力往外拽,根本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我可以進去嗎?”
張伯倫故意和他較勁,手上用了點力氣,就把門把手往自己這邊拉。
薛定邦看他們兩人挺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吵架一樣,感覺他的腦袋,那不是一般的疼。他沒有說出來,但滿臉無奈的微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能別這樣嗎?
先松手的是張伯倫,他舉雙手的速度之快,竟然讓前田克里斯反應不及,一個趔趄向后仰去。
他漂亮的小腦袋瓜撞上了薛定邦,摸著撞疼的地方,委屈得不行:“定邦桑的胸口好硬呀!”
張伯倫咬住嘴唇,低頭轉身就走。
和拉斯維加斯紙醉金迷、寬闊華美的大街完全不同,張伯倫走的道路又窄又臟。他孤零零的背影在陰暗潮濕、難見天日的巷道之中,顯得十分無助。
明明是夏天,張伯倫的身影卻如此單薄而又蕭瑟。
“張伯倫,”薛定邦叫住他,柔聲問道,“你要去哪兒?”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要回去見老板。”張伯倫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回答,“薛先生已經幫我夠多,我很感激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既然你不同意這個提議,我得回去告訴老板——我搞砸了。”他頓了頓,艱難開口補充,“又一次。”
“張伯倫,”薛定邦說,“你可以不必如此。”
張伯倫轉過頭,言語與眼睛里希望閃耀:“薛先生會考慮嗎?”
薛定邦沉默以對,雖說他臉上的表情充滿憐憫。但他沒有說出口的答案,為張伯倫臉上寫滿失望。
“我去拿錢……”張伯倫笑得十分尷尬,“付,醫藥費……”
望向他逃離的背影,薛定邦輕嘆一口氣。
整個過程,前田克里斯一直都噘著嘴,對張伯倫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態度。張伯倫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轉角,前田克里斯就拉住薛定邦的胳膊晃悠說:“定邦桑,不要上他的當。”
薛定邦心煩意亂,卻依舊笑得云淡風輕,波瀾不驚:“先看看你的傷。”
醫生出診出去了,他們就在診所買了一些藥物和酒精,回到了薛定邦的住處。在接受治療和清洗時,前田克里斯表現得很乖巧,很聽話。對此,薛定邦十分滿意。如果他不要一直不停講話,那么薛定邦會更加滿意。
“定邦桑,他是尼爾森的人。”
“嗯,我知道。”
“定邦桑,他們想要利用你。”
“嗯,我知道。”
“定邦桑,尼爾森也來找過我哦!他給我開出來條件,讓我來誘拐你,可是我沒有同意。”前田克里斯突然一抬手,把他手腕上的痕跡亮出來,“他把我反鎖在車里,還把我的雙手反銬在背后。”
原本在給克里斯上藥的薛定邦手上一頓,有些愣神。
原來,那不是因為他的工作,而留下的痕跡。
“委屈你了,克里斯。”薛定邦以真摯誠懇的眼神看著他,“你本不應該,遭受此等對待……還有,張伯倫也和你一樣……”
再次從薛定邦嘴里聽見那個名字,前田克里斯直接把不滿寫在了臉上。
“你說得對,尼爾森那樣的老家伙,就是喜歡年輕新鮮的□□呢!”塞壬海妖眼波流轉,指尖若有似無撩過薛定邦耳根,“健壯的軀體,很讓人有征服欲呢,定邦桑。征服了年輕鮮活的□□,也會讓自己感到年輕吧?”
他話里有話。
“我無法評判。”薛定邦說,“我不處在他的位置,也沒有過他的經歷……所以,我沒有辦法站在我的角度去評判他。”
海妖媚眼彎曲如弦月,嫩蔥樣的指尖從薛定邦耳后劃過,描摹他下顎的線條:“是的呢!定邦桑一點兒都不老……”
薛定邦耳根一麻,推開那只作亂的手,站起來背靠窗戶:“克里斯,你到底想說什么?”
“定邦桑,和別人很不一樣呢。”這一刻,盤腿坐在床上的前田克里斯,笑得妖冶十足,“我說尼爾森喜歡年輕人,是真的哦。他黏著我的目光,惡心得像蛇在我皮膚上爬。”
陽光正日頭,掛在頭頂,卻無法通過窗戶照進來。眼睫毛就在眼前,可很少有人能夠看見它們。燈下面一片漆黑,卻把其他地方都照得亮堂堂。
“尼爾森手下有那么多荷官,”前田克里斯克里斯單手托腮,兩汪泉水般清澈的眼睛,仿若深不見底的古井,“為什么就偏偏是張伯倫呢?”
薛定邦雙手抓住窗框,前田克里斯的問題,他實在是不怎么感興趣。
“我當然不是說,他們之間已經有什么……”前田克里斯跳下床,一步步向薛定邦走來,“但是,誰又知道呢?”
他走路的時候,幾乎不發出聲音。白皙嫩滑的雙足,輕輕碾過地面。他的腳指頭和腳后跟,都泛出可愛的粉紅。與幾乎沒走過多少路的小孩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一條小小的青筋,點綴他曲線優雅美麗的足弓。它伴隨他悄無聲息的腳步聲,在他皮膚下輕柔起舞。
金黃色拼接地板經過常年累月的使用,油膩與污垢形成了一條中線。塞壬海妖踩著這條中線,從藍色海水宮殿之中步出,每一步都踩著中線。那像是一條連接海洋與陸地的橋梁,讓深居海底的海妖,向著人類世界靠近。
“定邦桑,你在害怕嗎?”塞壬海妖湊近薛定邦,踮著腳尖。他溫軟香甜的氣息,噴灑在薛定邦臉上,“你剛剛抖了一下呀!”他伸出手,再度觸碰薛定邦耳根后面的部位,“還是,這里太敏感?你害怕被人觸碰這個位置嗎?”
柔軟的指尖,仿佛帶上炙燙溫度。薛定邦縮了縮身體,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并不討厭。
一根火柴突然劃破黑暗,一條閃電擊中大樹,一條白魚沖破水面,一輛蒸汽火車發出轟鳴……
閃電、光、聲音,所有的東西都在他腦海里面放大,把他的腦子攪得一團糟。
薛定邦盯住地面的中線,那條橋梁一樣的線。此時此刻,它變得很細很細,細得像是一根繩子。
亦或是,魚線?
“定邦桑,你好可愛哦。”前田克里斯半闔雙眸,偏斜腦袋,眼波流轉,“我好像迷上你了,這可怎么辦才好呢?”
前田克里斯貼近的身體,輕柔緩慢的呼吸,和薛定邦的呼吸攪合在一起。水霧朦朧的,不僅是他的眼睛。他仿佛渾身都帶上了水汽,就像那天從噴泉水池里被撈出來一樣。
那條魚線,釣上來一條美人魚?
不過,他如何要去確定,誰才是被釣上來的那個呢?
“抱歉,克里斯。”薛定邦抓住他的肩膀,與他拉開距離,“我認為‘可愛’,并不適合用來形容男人。我可能讓你產生了什么誤會?我有女朋友的,克里斯。”他頓了頓,補充說,“曾經有過。”
“哦,那么是我看錯了嗎?”前田克里斯咬住指甲,微蹙眉頭,“可我不認為我看錯了。定邦桑,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呢?”
地面上有個縫隙,一只小小的螞蟻,爬行入內。那更像是一個陷阱,但誰知道宛如萬丈深淵的縫隙之中,到底有什么東西在誘惑它,以至于讓它可以不顧安危,如同飛蛾向著火苗般撲去,爬進未知的黑暗領域呢?
“賭什么?”薛定邦盯著那只蟲,有些漫不經心,“撲克牌嗎?”
“如果,我可以證明——你其實和我是一類人。”前田克里斯雙手勾住薛定邦脖子,把他用力往下壓的同時,自己抬頭湊了過去,鼻尖抵鼻尖,“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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