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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三十


回到借宿的民居,同屋的少年仍在熟睡。

        賀今行摸黑給自己上了藥,換了衣裳。出去把夜行的衣物給燒掉,再回來躺下時,恰好響起第一聲雞鳴。

        他再次睜開眼睛,就見裴明憫站在床前,一面束發(fā)一面看著他說道:“正想叫你,你就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樣?”

        “還好,沒有前晚熱。”他起身坐在床沿,順手取過一邊枕頭旁的簪子遞出去。

        裴明憫插好發(fā)簪,讓他幫忙看看頭發(fā)是否梳整齊了,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露出笑容:“我看這里的男子都是這么梳的,和我們稷州有些不同,也不知梳對了沒有。”

        “看著挺像的,”他再次點頭,“嗯,挺好的。”

        “你若真覺得好,那讓我也給你梳一次試試?”

        四公子不是沒有出過遠(yuǎn)門,但往常的目的地不是宣京就是江南,這還是第一次走西北。他看什么都新奇,也不壓抑自己的好奇心,不止風(fēng)俗人情,就連別樣的發(fā)式服飾都頗覺有趣。

        “行啊。”賀今行兩臂皆有傷口,正好不想抬手,便立刻背過身去,把一頭長發(fā)交給對方。

        “那我動手了,要是扯得痛了就喊停。”裴明憫撩起一把頭發(fā)。

        屋子里不甚明亮,他握著梳齒自發(fā)頂慢慢滑下,“這個村子里幾乎都是老人,小孩很少,沒有年輕人。”

        賀今行閉著眼,“山上山下都沒有良田,食不足,自然要向外求生。”

        “可是這山能長樹。”

        “銀州毗鄰秦甘路,風(fēng)沙大。這些都是根系發(fā)達(dá)易生長的樹種,用來存水固土的,毀林開耕得不償失。”

        “原來如此。”裴明憫說:“我從前知道西北窮苦,但也只是有個概念。我親眼見過的漢中、江南、江北、寧西乃至京畿,哪怕稱不上富庶繁華,也有各自特色,至少百姓安居樂業(yè)。甚至偶爾會想,能窮到哪里去呢?”

        他頓了頓,輕輕嘆道:“卻不想在地理志和朝廷邸報里的寥寥數(shù)言,是十幾日也走不完的赤貧大地。”

        賀今行聽進(jìn)耳里,沉默了許久,才啞聲道:“環(huán)境如此,一地興衰并非由人力完全掌控。出生在哪兒無法選擇,但你看我們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為生存努力。”

        裴明憫替人扎好發(fā)髻,想到他來自更加邊遠(yuǎn)的秦甘路,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人收拾妥當(dāng),出門前把涼席卷起放好,又各自在其上放了一錠白銀。

        夏日夜短,白晝暑熱又盛。師生為趁著早間涼快多趕一段路,吃過早飯便啟程離開。

        老夫妻并未挽留,拿出一疊炊餅和幾個雞蛋給他們。

        裴明憫不要,老人家硬要塞到他懷里,邊塞邊向他說了一句話。

        他聽不懂方言,正想問向?qū)В驹谒砼缘馁R今行就說:“老奶奶說的是,擱點兒油一炒,好吃。”

        “雞蛋?”

        “嗯。”

        他微微動容,珍惜地收下。

        兩人一齊躬身道謝,走出幾步便讓對方不必再送。

        老夫妻互相攙扶著,站在坎上向一行人揮手。他們逆著晨光,輪廓融入背后幾間低矮的土房,仿佛一同扎進(jìn)了腳下的土地里。

        唯有淳樸而渾厚的甘中方言隨著離人飄向遠(yuǎn)方。

        “那老伯說,‘伢子,好好讀書’。”這一句由向?qū)Хg,“看出你們是書生了呢。”

        兩個少年人走在后面,一個背著書篋,一個背著古琴,都應(yīng)了聲“嗯”。

        張厭深拄著拐杖,步伐穩(wěn)健,“這里能讀上書的孩子都非常能吃苦,考試很厲害。”

        “可是據(jù)我所知,近二十年來科考所出進(jìn)士很少有甘中籍貫的。”裴明憫有些詫異。

        “那你可知從甘中走到宣京要多少紋銀?”老人微微一笑:“況且文官只分南北,何曾分過東西?”

        少年一怔。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山路狹窄,他們牽著各自的馬匹,坡度平緩下來,才騎上馬趕路。

        向?qū)ьI(lǐng)著他們把周邊地域走遍,繞了一圈后回到銀州。

        師生三人在客棧好好地休整一夜,第二日天一亮,再度出發(fā)前往下一個州。

        官道平整,馬車寬敞舒適。早間太陽不大,兩邊車窗上的綢簾掛起,垂下的新紗簾薄如蟬翼。

        一局對弈結(jié)束,賀今行收回黑子,準(zhǔn)備再來。裴明憫對他搖頭,“不下了,下次再來吧。”

        他本想說抱歉,對坐的少年卻淺笑道:“不必抱歉。因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他便不再開口,把自己這邊的棋笥遞過去。

        張厭深對他倆這架勢已見慣不慣,知道接下來會有一場辯論或者深談,便也合上手中的書。

        裴明憫收好棋具,雙手放于膝上,坐直了,才說:“今行在想,有什么是你我可以為此方百姓做的,對不對?”

        不是一人,而是一方。

        “對。”賀今行也正襟危坐,肅容道:“但我并不能做什么。”

        哪怕他才獲得一座金礦。

        但那并非他所有,那是許多人避著各方勢力尋找勘探幾年的結(jié)果,且早已被分作兩半,決定好了用途。

        父親曾教導(dǎo)他,為將者當(dāng)堅如磐石,絕不可在下屬面前動搖。

        若主將猶豫不決,其麾下戰(zhàn)士必如散沙,無法凝聚一心發(fā)揮出最大的力量。

        礦洞前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回首蒼茫天地,心中卻如同泣血。

        他不忍當(dāng)?shù)氐陌傩帐来毧啵鴵淼V藏卻無知無覺。但他更不能擅作主張打亂計劃,致親長同袍于不顧。

        況且懷璧其罪,他們不下手,必定有其他人下手。

        他只能在同賀冬與賀平分別后,在離開的路上,梗著脊梁平平說一句:“可惜。”

        裴明憫:“你我尚未有出仕的功名,人微言輕,只有仗義疏財一條路。但你我亦無處可取俸祿,這條路你行不通,我也只能動用家族的財產(chǎn),哪怕有財可疏,也終究有限。”

        “即便仗義疏財,若不時刻把關(guān),你們又怎能確定這筆錢財不被他人所覬覦,或是用于別處?”張厭深卻笑道,“我猜你倆給先前那戶老人留了借宿費,數(shù)額可能還不小。但村子在偏僻山區(qū),離縣城較遠(yuǎn),且兩位老人腿腳不便,該到哪里花用這筆錢?”

        裴明憫遲疑道:“同村……”

        張厭深再問:“你們幫忙補(bǔ)修屋頂,走遍了村子,可有見到店鋪或是挑販?”

        兩人一齊搖頭。

        “再者,那村里雖大部分都是老人,但也有剛過壯年的閑漢,若老人露了財,遭人惦記,又該如何是好?”

        “這。”學(xué)生們對視一眼,賀今行說:“老人們對同村的人比外人要熟悉得多,應(yīng)當(dāng)有防備。況且他們有子女,必然是小心藏著錢財,等到子女回來,再把錢財交給子女們。”

        張厭深意味深長地笑:“只是他們大概率無法因這筆錢而改善生活,而這就背離了你們的本意。”

        裴明憫:“但我們畢竟無法久留當(dāng)?shù)亍3算y子,也無其他適宜的東西可贈。”

        他想了想,又說:“若是把錢財交予他人,拜托他人幫助老人家呢?”

        “不妥。”賀今行道:“我們?nèi)松夭皇欤踔l人可信?事后也無法監(jiān)督。若遇奸猾之人,豈非白送錢財。”

        裴明憫想再提名“官府”,話到喉嚨口,想起當(dāng)今吏治風(fēng)氣,又咽了下去。

        他隨爺爺久居稷州,并非什么都不知。

        四面八方的消息送到爺爺案頭,再到讓他過眼,至多不過半日。

        然則少年終究是少年,哪怕他擔(dān)著這個姓,仍然太無力、被限制太多。

        或許他們能助一人、十人甚至百人,但這一州、一路乃至天下萬萬人,苦難何其多。

        他不自覺嘆氣,嘆到一半就抿緊了嘴唇。

        少年不言棄。

        張厭深看他們情緒低落,出言安慰:“有悲憫、同情之心是好的,但人不能逆勢而行。你們只要記住此時的想法,待來日入官場有實權(quán)能做實事,再奉行不遲。”

        “春闈不遠(yuǎn)了。”裴明憫取來隨身攜帶的古琴,這是裴老太爺送他的十歲生辰禮。

        他撥了一下琴弦,“終有一天,我要像我爺爺那樣,入閣出相,再來肅清官場。”

        “不論為官與否,能助一人是一人。”陽光漸漸刺眼,賀今行放下綢簾,又起身把裴明憫那邊的拉下來,“今日不夠,還有明日。”

        不論何事,他都信天道酬勤,謀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張厭深看著兩個少年人,也有些慨嘆。

        少年總想要改變世界,包括他自己年輕的時候。但世界并非那么容易改變,他嘗試過,但失敗了,并且付出了代價。

        “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可以成人矣。”老人平和地說:“但愿你們記得今天的話。”

        來日能不忘初衷。

        馬車在烈日下馳遠(yuǎn),飄出的琴音低沉婉轉(zhuǎn)。

        琴音飄至云端,被東行的飛鳥銜住,一路翻山越水,從千溝萬壑的甘中高原飛往沃野千里的江南平原。

        在江南路西部,距離漢中路界碑不過幾十里的地方,地勢由西向東緩緩下沉。

        一百多年前,江水在這里繞有一個彎。

        然而如今,在原本的彎道即兩山門戶處,屹立著一座長達(dá)四百丈、高過三十丈的大壩。

        這座大壩攔住了上游的洪水,緩解了整個江南路水系的澇患,護(hù)佑江南四州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

        名曰“太平”。

        自昆侖洶涌而來的江水到得太平大壩,再爆烈的脾氣也被消解得無影無蹤。

        鳥兒飛得累了,也要在壩上歇一歇腳,順便解決一下排泄問題。

        一粒灰白的鳥屎“啪嗒”落在一只小肉手上。

        小肉手的主人,蹲在壩底玩泥巴的小男孩兒立刻“哇”地一聲哭出來。

        “阿牛!”

        不遠(yuǎn)處剛買好船票的老人趕緊跑過來,仔細(xì)一看,“阿牛不哭,這是鳥咕咕的粑粑,甩掉就好了啊。”

        小女孩兒站在邊上,一邊咯咯地笑,一邊抱著弟弟的手往外一甩。

        恰有人推著輪椅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小男孩兒這一甩,便把鳥屎甩到了精美的車輪子上。

        老人趕緊按著孩子道歉。

        輪椅上坐著的姑娘瞥了老人小孩兒一眼,推輪椅的人便拿一條手帕把鳥屎揩干凈了,隨手扔掉,然后推著輪椅繼續(xù)走向碼頭。

        這對不知是主仆還是姐妹的姑娘,整個過程皆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猶如兩座冰雕,凍得老人在三伏天里打了個冷顫。

        那擦了鳥屎的帕子輕飄飄落到地上,眼看著材質(zhì)做工皆上乘。一旁蹲守的乞兒還未來得及搶去,便被其后跟著的馬車再軋過一輪,徹底臟污。

        但乞兒們毫不在乎,馬車一過,便一窩蜂地涌上去,爭搶那條錦帕。

        最后一個健壯些的乞兒成功奪得寶物揣在懷里,咧著嘴往江邊跑。

        洗凈了肯定能換一頓大餐!

        老人在旁目睹一場乞兒打架,看那歡快奔跑的孩子似乎對渾身青紫毫無所覺,不知為何,又打了個冷顫。

        他一手拉一個小孩兒,就要趕緊走。

        小男孩兒不想走,哭著說:“我的螞蟻!”

        “到了你爹那里再玩兒,要多少有多少啊。”老人干脆抱起他,佝僂著背,牽著小女孩,也飛快地往碼頭去。

        北上的大船被一個客人包下了,因此先走。

        馬車停在甲板上,馬匹被套在艙房的檐下,不耐煩地甩尾巴。

        房間里冰盆放得太多,傅景書讓下人撤了些。

        “公子體寒。再有下次,就別上我的船了。”她輕聲細(xì)語地說著,聽見一聲“阿書”,立刻轉(zhuǎn)頭看向床上,“哥哥。”

        “何必為難他們。”傅謹(jǐn)觀虛弱地笑了笑。

        舟車勞頓,于他實在難熬。

        傅景書不緊不慢地替他打著扇子,“哥哥愿意同我一起去宣京,我自當(dāng)照顧好哥哥。”

        至于其他人好不好,與她何干。

        傅謹(jǐn)觀微微搖頭,“你我一胞兄妹,生同來,死同赴。你向來執(zhí)拗,我怎能放心你一人……”

        他話說長了些,氣喘不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明岄!”傅景書立刻扔了扇子。

        輪椅轉(zhuǎn)了個方向,緊挨著床沿,她撲到床上,替他拍背順氣。

        明岄遞了一尊巴掌大的小香爐給她,她舉到少年鼻下。幾個呼吸后,見對方氣息平緩下來,靠著床頭閉眼休息,才松了口氣。

        少女攥緊了香爐,手心的爐底滾燙,直到被侍衛(wèi)拿走,才反應(yīng)過來。

        她看著燙紅的掌心,面色不改。

        這一星半點的痛,怎及她心中恨意萬分之一。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網(wǎng)站已經(jīng)不更新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已經(jīng)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xiàn)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xiàn)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jì)……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fā)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shù)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shù)不手術(shù)的問題了,而是仙術(shù)。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fēng)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yǎng)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chǎn)后的護(hù)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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