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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五


春將盡,天色一日比一日亮得早。

        院子大門被敲得砰砰響,老婦人摸索著去門上取了豆漿,再回到廚房,老伴兒已經端下灶上的籠屜,拿海碗裝了幾只剛蒸好的饅頭。

        再分好豆漿,撿一碟咸菜,夫妻倆便對坐下來吃早飯。

        半炷香的功夫,孟若愚吃了一個饅頭,喝了半碗豆漿,便停下筷子,“近來臺務想必不少,晚上我說不準什么時候才能下衙,你早些休息,也不用留燈。”

        “……好。”老妻捧著碗緩緩放下,忍不住勸道:“你當心身體,實在不行就別強撐……晏大人也不是不體恤下屬的人。”

        孟若愚微微搖頭,“年前就讓永貞一個人忙了許久,年后再這么隔三差五地告假,月底領祿米我都沒臉去。”

        他作為本屆科舉的副考官,先前殿試熬著一宿閱完卷,去上衙時沒撐住,不得不告病休養了兩日。

        話罷,他整理好官袍,走了兩步,又回頭溫言道:“我盡量早點回來。”

        老婦人點了點頭,臉上浮起笑容,“去吧,路上小心。”

        油燈早被吹滅,視野里像是被蒙上一層虛影,她望著門口,聽見了關門的響兒,才慢慢起身收拾碗碟。

        人老了,眼神不好,耳朵反倒更好使些。

        但這個家她住了幾十年,再熟悉不過,年年月月日日都是這么過來的,閉著眼也出不了錯。

        剛過正陽門,孟若愚便瞧見御史臺大門前徘徊著一個身穿麻布短打的男人,他走過去,斥道:“你是何人?無故不得在官衙前逗留。”

        那男人看到他眼睛一亮,撲到他跟前跪下,磕頭道:“求青天大老爺救命!”

        孟若愚拉他起來,皺眉道:“你認得我?”

        男人站起來,仍疊著手,“草民不認得,但老爺您穿的官袍和先前那些人顏色不一樣,肯定是個大官兒,求您準沒錯!”

        “聽你的口氣,是在這里等很久了?”

        “對對,草民早就來了,只是這會兒才敢近前,真是老天有眼,一來就碰到老爺您……”

        “那你竟沒碰上晏大人?”

        “晏大人是誰,草民不認得……”

        “行了,演技拙劣。”孟若愚打斷對方,冷下臉來,“晏大人慣常來得早,和我穿同色的官服,你略過他來求我,還真是開了天眼。”

        他一甩袍袖,負手道:“我且不問你是受何人指點專門在此等我,只問你所為何事?你若如實道來,我尚可考慮酌情處置。若是再滿嘴謊話,我即刻便叫人拿你見官,好好查一查你的來歷目的。”

        他語速極快,那男人被說得一愣一愣的,臉色一陣青白。

        見他要走,一咬牙“撲通”跪下,喊道:“孟大人恕罪,草民要遞訴狀,告官!”

        孟若愚停下來,問:“你是哪里人?”

        “草民是京城本地人士,家住外城南玉華橋下孿河巷。”

        “那你走錯地方了,御史臺只管風聞糾察,不受理刑名訴訟。”孟若愚伸手指著皇城的方向,“京畿刑名皆歸順天府所管,而順天府衙就在皇城后面一條街上,你現在去,正好能趕上開衙受案。”

        “不!”男人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草民要告的官就是順天府!”

        “你要告順天府尹?”孟若愚緩和了語速,一字一句地問,眉心的疙瘩愈發深重。

        “草民的兄弟在年前因生計糾紛曾去順天府告過,誰知府尹不但不為我們主持公道,還污蔑我兄弟偷盜,把他毒打一頓,關進了牢里,至今生死不知。”男人從懷里拿出狀紙,雙手捧上,哽咽著說:“草民所說句句屬實,請大人救救我兄弟!”

        孟若愚拿過訴狀,抖開來從頭看起。

        原來這人還有個兄弟,兩人一起在安化場做工。安化場是一季發一次工錢,上年末發工錢那日,兄弟倆不知怎地撞上了五城兵馬司的兵丁,被毆打不說,還被訛去所有銀錢。他兄弟成了家,年底沒得開支,心有不忿,便上順天府去報官,然而就此一去不回。隔了幾日,有虔婆上門來勸他嫂嫂賣身贖人,他們才知他兄弟被按上偷盜罪投進了大牢。

        “咱們南城的人都知道五城兵馬司那些兵老爺和潑皮沒有區別,沒錢花了便來搶我們這些良民,我只當是破財消災,緊著褲腰帶也能把冬天熬過去。可我嫂嫂懷著孩兒,衣食柴炭樣樣缺不得,我兄弟把家里能當的都當了,最后實在是沒辦法,才想靠官府要回一些錢。誰知道他們還打我嫂嫂的主意,我連夜把嫂嫂送回娘家,才躲過一劫。”

        那男人眼淚鼻涕一起流,隨手抹了一把,“現在也不知我侄兒出生沒有,也不知還能不能見到他爹。我們一家都沒什么路子,一個多月來求告無門,聽說孟大人清廉正直,是個好官,才想來碰一碰運氣。”

        說罷繼續“砰砰”磕頭,“請孟大人救我兄弟一命啊!”

        孟若愚制止對方,折好狀紙。

        三法司與六部官署里上衙點卯的鼓聲齊響,他站在御史臺大門前,干瘦的身姿筆直如衙門里正堂前立著的那桿高旗。

        他看了一眼完全明亮的天空,低頭道:“你站起來,跟我走。”

        那男人忙不迭地爬起來,一邊用袖子囫圇擦著臉,一邊小跑著跟上孟大人。

        不遠處的飛還樓上,少年人橫坐于欄桿,黑底白環的小蛇盤在他肩頸間熟睡。

        看到孟若愚走過應天門,他如瓷器般精致而冰冷的面容才迅速軟和下來,朝陽映著他的笑容,燦爛如出一轍。

        他屈指敲著廊柱,哼了一首模糊的家鄉小調,而后偏頭揚聲道:“上酒!”

        “來了。”

        順天府在皇宮正北方向,東禪街中央。賀長期與顧橫之所住的客棧在外城琉璃街附近,昨晚林遠山也跟著他們住,三個人一大早趕過來十分不容易。

        擁堵的路況幾乎把賀長期心里那點兒郁氣都給磨沒了,然而一見到他那倒霉弟弟,就忍不住開始磨牙。

        “大哥早。”賀今行與他們打招呼,神情十分無辜,“昨晚同你說過了的。”

        同來的還有晏塵水,也嘻嘻哈哈地叫“長期大哥”。

        “一個弟弟就夠鬧心的了,再來一個怕是要我命。算了算了,要去就趕緊去。”賀長期像揮蒼蠅似的擺手。

        賀今行頷首道:“大哥不是要和橫之一起去劍南路嗎,趁著日頭好早些上路,這事兒有了結果我再給你寄信。”

        “去什么去,我今天不走了,就在這里等著。”賀長期立在原地不動,看對方不解,又道:“你們若是兩個時辰還出不來,我就去請大伯來撈你們。”

        他上手推輪椅,一邊低聲告誡:“你注意著腿,別讓傷口撕裂。而且你和塵水都有功名在身,不必跪府尹,若那老東西真不要臉想動刑,你就趕緊高聲喊‘救命’,大哥馬上就來救你。”

        “還是別了吧。擅闖公堂是違律的,把你抓起來合理合法,到時候指不定誰撈誰。”晏塵水提醒他。

        “……”賀長期一噎,頓時不想和他說話。

        “大哥放心吧,我今早大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略有幾成把握。”賀今行忍俊不禁地說,讓對方就送到這里,轉眼看到跟在后面的顧橫之與林遠山,笑道:“不管如何,謝謝你們。”

        顧橫之輕輕點頭,抬手做了個碰拳加油的手勢。

        晏塵水推著賀今行上前。

        值門的衙役問他們要干什么,后者摸著放于膝上的厚厚一沓訴狀,朗聲道:“報官。”

        衙役打了個呵欠,看了看他屁股底下的輪椅,“升堂是要跪著回話的,你這能站起來?”

        “我和他皆是新科進士,按律見官無需跪拜,見吏無需行禮。”晏塵水淡淡地說:“況且,民若舉告,官府不可不受理,若超時不受理,衙門上下都得被處罰。”

        “哦,原來兩位是進士老爺,失敬失敬。”衙役態度好了不少,讓另一個衙役來幫忙把輪椅抬過門檻,又伸臂指引,“請隨我來,不知是哪個刁民沖撞了兩位?”

        “那可就要說上一會兒了。”

        后頭三人看著他們進了衙門,也繞到側邊去,不約而同地瞄上了府衙旁邊一棵高過圍墻的大樹。

        林遠山卻撓了撓頭,說:“我這兩天就得回去,不敢橫生枝節,不然就一起進去了。唉,我去支點兒錢來吧,若真要撈人,總是要錢的。”

        “對啊,我倒沒想到這茬兒。那你去吧,到時候真要花錢,花多少我之后給你還多少。”賀長期贊同道。

        “用不著,打點一個衙門能花幾個錢。”林遠山擺擺手,趕緊去最近的錢莊。

        賀長期也不在此時多計較,與顧橫之一前一后,抱著樹干,幾下躥上了樹。

        兩人趴在高處的兩根樹干上,正好對著大堂,大半個順天府衙門里的狀況一覽無余。

        就見衙役帶著賀今行與晏塵水進入儀門,轉到側廊上。

        賀今行覺得不對,停下問:“這位班頭,我們是來報官的,為何不去大堂?”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自然是有內情的。”衙役笑了,“需教兩位老爺明白,咱們大人在堂上,那就是最最秉公明斷的,眼里絕容不得一粒沙子。”

        他習慣性四下看看,而后才低聲道:“若是就這么直接升堂,不管兩位老爺做了什么,都得按照律例來。該判的一定會判,該挨的刑一定會挨,該坐的牢也一定會坐,不會少一分,也不會多一分。”

        “那正好,我們唯一所求的,就是府尹能秉公明斷。”賀今行聽出他還有言外之意,但并不順著他的話說,只笑道:“請班頭帶我們去大堂罷。”

        衙役擺了擺手,“您啊,還是沒明白。”

        “不過你們是進士老爺,不懂這其中關竅也是正常的,我老萊今天就行個善舉,先給兩位好好說道說道。”

        “兩位老爺來告官,不外乎是與人糾紛。第一,若是占理,那就少不了讓咱們衙門去拿人。京畿這么大,小的一個人也就罷了,但還有那么多兄弟,出人出力總不能白跑吧?這一趟兩趟,鞋錢、襪錢、車馬費、酒食費、上鎖費等等,靡耗可不少啊。”

        衙役伸出兩根指頭比了比,嘴巴幾乎咧到了耳朵根,令他那張本就肥大的臉顯得有些可怖。

        “第二,若是兩位老爺不占理,那也沒事兒,只要有……”他又比了比指頭,嘿嘿笑道:“咱們也能讓兩位老爺變得占理。但是吧,兩位老爺畢竟不占理,往大了說就是違法違律的,直接上堂是要被判刑懲治的。要扳成占理,這其中的花費可就不止咱們底下弟兄拿人的靡耗,還有往上疏通咱們各位大人的,筆墨錢、供紙錢、升堂費、錄述費、判案費等等,不是小數目啊。”

        說罷微微躬身,向兩人湊近了些,“所以兩位老爺,是要告什么案子,占理還是不占理?”

        晏塵水看著他,說:“不對啊,你們這勞什子鞋襪車馬酒食錢,還有筆墨供紙錄述費用,不都是你們衙門該自備的。按《大宣律》,這一應開支皆由戶部撥給、國庫支出,而你們領了一分錢還不夠,還要來勒索我們這些報案的,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你聽你自己說的話,你們衙門還能把錯的說成對的,把臟水潑到占理的一方頭上,這難道不是扭曲善惡,是非不分?還敢說什么眼里容不得沙子,我看是被沙子糊住了眼才對!”

        衙役臉上的笑立刻淡下來,橫聲道:“咱們順天府一直都是這個規矩,您出去不論問誰,都是這個章程。哪怕告到皇帝陛下面前,咱們也不帶怕的。”

        “還敢拿陛下嚇唬人。”晏塵水氣笑了,“你是以為我們不敢告御狀是吧?”

        “那你們去告啊!笑話,你也不打聽打聽,咱們順天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惹……”

        “糾治豪猾乃順天府之職責。”賀今行忽地開口止住衙役的話,抬眼看著對方,平靜地說:“請班頭告訴府尹大人,草民是新科狀元賀旻,今遇不白之事要請府尹大人明斷。若是不立刻升堂,那草民只能轉道去應天門前敲登聞鼓。”

        他將訴狀遞出去,衙役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接了。

        然后他又把證詞證據交給晏塵水,再撐著扶手站起來,嘗試走了一步,沒有什么大問題,才松了口氣,側頭微微一笑:“還請班頭速度快些。”

        衙役滿臉橫肉跟著一抖,心下琢磨著這兩個臭書生來者不善,身份不明,不好隨意打發,便也打算先去稟報府尹大人再說。

        臨走前拿鼻孔哼了聲,“你倆等著瞧!”

        “好啊,騎驢看唱本嘛,我最擅長了。”晏塵水嗆聲道,轉頭見賀今行從自己水手里分了一半東西,正拖著腿慢慢地走向大堂。

        “慢點,慢點兒。”他不再與衙役多說,趕緊跟上去,小心翼翼地盯著賀今行,恨不得自己代對方走。看人穩穩當當走出半截,才放下心,轉頭去把輪椅搬上一起。

        “留在這兒指不定就被這幫沒臉皮的給偷了,損失財物不說,還晦氣。”

        兩人在大堂等了約有一刻,忽地涌入兩班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兩邊,各持水火棍點地殺威。

        “威武”之聲乍聽嚇人,實則氣力不一,雜亂無章。

        堂側走出一名穿紫色官服戴烏紗官帽的中年男人,不緊不慢地到公案后坐下;隨他出來的兩名青袍官吏,一人侍立在他側旁,一人落座書記席。

        紫袍拿起驚堂木一拍,瞬間滿堂噤聲。

        賀今行與晏塵水便一起行拜禮。

        “草民賀旻。”

        “晏辭。”

        “拜見府尹大人。”

        府尹將一直捏在手里的訴狀放于公案上,第一句話卻是:“本官姓齊。”

        他的聲音溫和,氣度儒雅,若是完全不了解他的人,定會把他當作哪家名門書院的教書先生。

        顯然兩個少年人并不會被迷惑,只再次齊聲稱了一句“齊大人。”

        晏塵水以極低的聲音說:“他這個齊,應該是‘浮山齊’。”

        賀今行亦悄聲回道:“與此事無關。”

        不管他姓什么,到這公堂上,就只是順天府尹。

        齊府尹頷首:“狀元郎不愧是狀元郎,折了腿,還要為不相干的人來狀告公堂。沖你這份心,本官準你坐下回話。”

        “謝大人體恤,但草民尚未任職,在大人面前理應肅立。”賀今行并不坐,而是拱手道:“旻此告,專為請大人重審訴狀所列的一系案件。”

        “嗯,你的訴求我看到了。但是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早已結案。有當事人簽字畫押,有檢校記錄存檔,也有大理寺復核蓋章,你說重審就重審?”齊府尹笑道:“本官倒是愿意為你行個方便,但國法不允許啊。”

        賀今行卻面無表情,直視著他,說:“弄虛作假,威逼利誘,屈打成招,死無對證。審判手段如此下作,哪怕當事人簽了字畫了押,又怎能算結案?”

        晏塵水接著道:“況且我們帶有當事人翻供的證詞與可證明案件判決不當的證據,按律可以申請重審,絕非無理取鬧。”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大堂安靜下來,半晌,齊府尹的聲音再次響起。

        “證據?證詞?”他仿佛將這兩個詞在嘴里咀嚼了一番,笑意不減,“呈上來。夠不夠得到重審的標準,還得看看再說。”

        青袍官吏立即下堂來取了東西上去。

        賀今行再道:“證詞皆是草民親手所得,親眼見當事人寫下,并進行過初步驗證,十數張皆沒有一字言過其實。五城兵馬司諸多兵丁欺男霸女,橫行鄉里,已作亂多時,被禍害者從半身殘廢到家破人亡俱有。”

        “白紙雖薄,沉冤卻重,血淚涕其上,聞者皆不忍。”他躬身長揖,“請大人為他們雪冤。”

        晏塵水與他一齊作請,起身卻道:“字據與賬目皆乃我二人謄抄,原件存于別處。大人盡管隨意查看,要是不小心弄壞了,完全不要緊。”

        正附耳與府尹交談的青袍官吏頓時怒道:“簡直胡來,那咱們大人怎知是真是假?”

        賀今行:“是真是假,諸位大人心里應該都有數。”

        “你!”青袍指著他再斥,自家大人卻抬手打斷了他,他遂閉嘴,剜了一眼堂下兩人。

        齊府尹站起來,拿著一張供詞再看,嘆道:“確實是令觀者落淚啊。”

        “請大人下令重審這一系案件。”

        “不,本官的意思是,兩位不愧是新科進士。這文采出神入化,落筆用情飽滿,編得一手好故事啊。”齊府尹放下供紙,一拍驚堂木,“身為朝廷預備官員,卻私下聚黨鬧事,曲解判決,誹謗官差,居心何在?左右,還不拿下!”

        兩班衙役齊聲應是,舉起水火棍。

        “慢!”賀今行高聲喝道,圍上來的衙役俱是一滯。

        他盯著府尹,“大人當真要在公堂之上污蔑我二人,以私廢公?”

        順天府衙外的大樹上,賀長期埋頭捶了一下樹干,“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聽話。嘴上答應得好,轉頭就當耳旁風,再管他我就是豬!”

        生完悶氣再抬頭去看,大堂里的局勢卻驟然變換。

        “這府尹想干什么?”他悚然一驚,當即要直接跳進府衙。

        卻被旁邊的顧橫之及時地拉住。

        后者在唇前豎起一指,然后向下指了指。

        賀長期順勢看去,一名著紫袍的老者帶著一名男子從遠處走來。

        大樹因上頭少年的動作,抖落一陣綠葉。老人似在沉思之中,自樹下走過,沾了幾片葉子也沒有發覺。

        恰有風起,輕輕拂過他漏在官帽外的白發。

        就仿佛在明媚春光里,淋了一場剎那便歇的雨。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為您提供大神謜的六州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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