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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0 章 九十


宣京的秋天來得早,八月未至,屋檐上的晨露已然凝白。

        這個時節(jié)正是一年中極忙的時候,比之年關也不遑多讓。且后者是奔著放年假的忙碌,只忙不急。然而此時,人人都需得高度緊張,萬不可出錯。

        江南水患雖告一段落,但夏稅未結,秋糧起收,死牢里的犯人也將走到生命盡頭。

        連月以來,不止京曹各部衙門忙成陀螺,各路的奏折與書信也雪片似的往宣京里送。其間又以自江南路發(fā)來的最多。

        今日沒有朝會,吏部堂官難得連續(xù)在本衙門當值。

        錢書醒一大早跑了幾個地方,進吏部衙門時儒巾上沾著幾朵桂花,彎腰將懷抱的一大摞文書擱到案上時,其中一朵就跌往他面前的信封,恰落在“老師敬啟”的“師”字上。

        秦毓章瞧見,伸筆將那朵不及指頭大的花苞拈到筆洗上頭,嘆了一句:“快到中秋了啊!

        “是快了!卞X書醒隨即拿走那封信,開口便帶著會心的微笑。

        小少爺和傅家小姐的訂婚之日占在中秋,可不就只剩大半月了。

        但此時顯然不是拉家常的時候,他將那信封裁開,取出信紙展平,送到前者面前。

        再繼續(xù)處理起其他信件與文書,則先自己篩過內(nèi)容,挑緊要的留下。

        秦毓章看了兩遍,才放到一邊,鋪開紙筆寫下幾個字。

        凡書信往來,都有被截留的風險,所以他從來不費不必要的筆墨。

        但他將回信遞給自己的主簿時,仍然多提了一句:“叫他注意安全!

        “相爺放心,屬下省得。”錢書醒把信收在懷里,預備等會兒寄出時讓驛卒再多帶幾句關切的話。

        瞅著堂官騰出空,他又把才將整理出的信件送上去,總結著說:“都是江南來的。被許大人教訓得痛了,就想起求告到相爺您這兒來了。”

        許輕名要把江南水患后多出的無主田地重新分派給無地的流民,還要重新清算有主田地和人丁,不知堵了多少人的路,拆了多少人的臺,自然而然會遭到成倍的不滿與忌恨。但現(xiàn)今的江南路,許總督說一不二,這些人就只能想法從宣京找路子。

        秦毓章隨意抽了幾本看,無外乎都是求情求饒——咱就是缺心眼兒的棒槌,不該輕信齊宗源之流,知道錯了,求相爺高抬貴手,讓許大人收了神通。

        字里行間有多低聲下氣,就能想象出寫字的人有多咬牙切齒。

        “千里江南,多少樓臺,只有一個孟家尚算得上清正!毕酄斠姂T了似的搖頭,將一堆信紙都推開,不再浪費時間。

        錢書醒和聲贊同,一面把那些廢紙拿走銷毀,一面低聲道:“不過這幾家附送了不少禮單,也算誠心!

        “那就點到為止。”秦毓章繼續(xù)處理先前未完的事務,“東西照老規(guī)矩處理!

        “是。”

        兩人各自做事,直房里靜悄悄,只偶爾響起調(diào)閱檔案卷宗的命令和底下主事來去匆匆的腳步。

        約摸兩個時辰之后,秦相爺寫好上呈天聽的奏折,指使自己的主簿:“替我檢查一遍,可有語句錯誤或是疏漏!

        而他自己則靠在圈椅里閉目休憩。

        錢書醒放下手中事務,逐字逐句地校對。

        這封奏本很厚,詳細記述了整個江南路的文官職表。上到總督,下至縣令,每一把椅子上坐著什么人,有什么重要的履歷,都清清楚楚。

        這也正是秦毓章今日回吏部衙門的緣故。

        他身為吏部尚書兼領同平章事,不止要琢磨這些椅子怎么擺,還要琢磨讓哪些人來坐。琢磨得有理有據(jù)自認挑不出毛病了,就遞上去,請皇帝做最后的決定。

        “漆吾衛(wèi)處理了一批,忠義侯和許大人又陸續(xù)處理了一批,江南官場竟不知不覺就換了近一半的血!卞X書醒核對到后頭,有些意外地看向書案后的人。

        對方仍闔著眼,聞言只淡淡道:“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想做官的人!

        一茬又一茬,前赴后繼。

        “但這些空缺一時都要相爺選人填補,不同的位置還要安適合的人!敝鞑菊嫘膶嵰獾乇硎九宸踔劣行┬奶郏骸跋酄攲嵲谔^辛勞!

        “庸者眾,能者少。安排一個與十個,沒有多大差別!鼻刎拐卤犻_雙眼,按著案沿起身,“校完了?那就準備進宮!

        錢書醒立時轉頭去茶室取了一套整潔的官服來伺候前者換上,“相爺此時進宮,那齊宗源和孫妙年的案子?”

        這兩人被押解進京時本該立即由三司會審,但陛下沒發(fā)話,朝廷忙著賑災,御史臺少了位右都御史,應付因削俸和加稅而紛至沓來的彈劾與諫言就疲憊不堪,沒精力再多管其他事。是以兩旬過去,這兩人一直被關在刑部獄里,毫無動靜。

        不少人還私下向他打聽過怎么回事。江南富庶,齊大人往年送到京里的禮敬不菲,接過的也不在少數(shù)。

        他三下五除二,全都敷衍過去了。

        畢竟朝堂之上從無真正的玄虛,任何令人匪夷所思之事,背后都必有其原因。大人物消息靈通,腦子靈光的見微知著,你想不透,那就說明你要么太愚蠢,要么不夠格。

        “沒必要再拖了!鼻刎拐?lián)Q好官服,戴上官帽,神情平靜而端肅,“既然篤定本堂尾大不掉,那本堂就斬斷一尾,讓他們看看,又能將本堂傷到哪里。”

        “相爺明斷!卞X書醒亦斂神鄭重起來,快步為他推開大門。

        院子里沒有種樹或是擺花,空蕩蕩一地秋陽。

        暑氣早衰,前幾日一陣雨就卷得徹底沒了影。

        然而盛環(huán)頌跳進兵部后衙時,仍出了一頭的汗,一半是熱的,一半是被衙門里的尖刻噪聲給鬧的。

        武官正氣堂堂,不怕有人行刺,所以在后衙大堂前的院子里栽了棵常綠的黃楊。

        崔連壁一身單衣,在樹底下搭了架子,吭哧吭哧地鋸木頭。

        “堂官兒!您可真是奇思妙想!”盛環(huán)頌扯著嗓子打招呼,然后對周邊圍觀的屬官們指指點點,“你們也不勸勸!得虧附近沒有民居。”

        一干人盯著日頭等吃飯呢,飯點兒沒到,侍郎倒是回來了。某位郎中嘀咕了句什么,打著哈欠把他的包袱拿走,和兄弟們互相拉扯進直房干活。

        崔連壁停了鋸,端起板凳上的水碗喝了一大口,才說:“中秋要到了,你又不拿錢回來,你堂官我只能親自動手做把弓給陛下當賀禮!眒gonЪoΓg

        “您換的人都是窮鬼,我上哪兒收錢去?”盛環(huán)頌話趕話地抱怨,走過去拿起鋸子在木頭上比劃,看來看去,“賀禮?就這?”

        這若不是什么一百文一大根的木頭,他馬上倒立用鼻孔喝水。

        “禮輕情意重,你懂個屁。”崔連壁隨意找個地方坐下,蒲扇搖得呼呼響,“下西洋的船隊走了?”

        盛環(huán)頌坐到他旁邊,享受了一把冷風,才在對方看過來時若無其事地說:“早走了,禹州衛(wèi)送出了南海才回!闭f起此事,眉頭就跟著皺起,“裝備太爛了,水師十幾條船,但一條船上基本就一門火炮,還有的炮筒都起銹了,用不了!

        大宣九路之中,唯江北與廣泉編有水師,而又只廣泉四衛(wèi)配有鑄鐵炮。

        西洋番邦危機四伏,船隊前路困難重重,但不容有失。兵部侍郎奉命給遠洋船隊加編兩條戰(zhàn)船,一條船上要配四門火炮,他把廣泉衛(wèi)掏空了才湊齊。

        “工部找了一年的礦,連點兒鐵屑都沒見著。東南難起戰(zhàn)事,銹著就銹著吧!贝捱B壁把扇子塞到他手里,“還有什么特別的事沒有?”

        “……我想想!笔h(huán)頌認命地給自家堂官扇風,腦子回憶了一圈,“哦,有這么個事兒,我看到謝冬了。”

        “謝冬?”崔連壁重復一遍姓氏,“哦”了聲,“我記得他是大夫,去江南行醫(yī)了?”

        崔尚書歷經(jīng)兩朝,發(fā)于軍伍,榮于六部,一直葆有那么些特殊的情結。對那些在血與火的年月里所結識的人,比太平時代才雀起的京曹同僚們,印象更深。

        盛環(huán)頌搖頭,將當日在漢中路東境的荒山野嶺偶遇走方郎中一事提起,說到最后竟有些認真:

        “卑職曾經(jīng)在萃英閣見過他,所以我認得他,他卻不認得我。我看他風塵仆仆似趕長途,臨時起意給他指了春風嶺的路,他竟真去了!

        “春風嶺,他去救了柳從心?”崔連壁挑眉看他。

        他點點頭。

        一只鳥兒落到頭頂?shù)臉渖疑,咕唧兩聲?

        “有點兒意思,沒白跑這一趟。”他家堂官拍了拍他的背,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我得進宮了,你也差不多歇夠了,趕緊回江南去吧。”

        “。俊笔h(huán)頌抓住對方的袖子,“不是,我還沒吃飯呢。”

        “大不了餓一頓嘛。”崔連壁拿開這小子的手,起身向樹上哼了兩句口哨,將那鳥兒逗得飛到他手上,便施施然回直房。

        他換上朝服,支了匹馬,而后頂著大中午的太陽,往應天門去。

        一路過宮門,略城闕,到抱樸殿,順喜看見他便笑道:“崔大人可趕巧了,秦相爺和裴相爺正陪陛下用膳呢!

        “不巧,老崔打的就是蹭陛下這頓御膳的主意!贝捱B壁向皇帝行禮。

        天子哈哈大笑,讓順喜添個座兒,“差你一個不差,多你一個卻是正好。”

        自皇帝明令削減用度之后,御膳的規(guī)制就一改靡費之風,分量對于四個人剛剛好。

        “正說到靖寧大婚呢,你也看看。”明德帝把一封折子遞給他,他恭謹?shù)亟舆^,

        奏折上說,靖寧公主在本月中旬抵達北黎王庭,已于十八日與赤杼太子完婚。在慶典上,大君將蒼狼騎兵的兵符當眾交給了赤杼。然而當晚,赤杼便舊傷復發(fā),公主花了番大力氣才把消息壓下去。

        崔連壁看罷,眉頭緊鎖,說:“上月北黎內(nèi)亂,公主傳回的信中就說赤杼太子的身體情況不太好,F(xiàn)在看來……要是他死了,他兄弟上位,難保不對咱們有想法,得早做防備!

        明德帝頷首道:“是這個理!痹偈疽馇刎拐拢骸白寱x陽多注意!

        “陛下,”崔連壁的目的卻不止于此,直言道:“有文事必有武備!

        “急什么?”皇帝打斷他。

        他不急,只以□□裸的目光注視著對方。

        皇帝嗤笑一聲:“等下個月算完賬再說!

        “是。”他得了一句話,便心滿意足;想起自己陪坐的身份,低頭兀自吃菜。

        然而明德帝不及他這般無賴,又側頭對右手邊的裴孟檀說:“淳懿也是時候回來了,江南已定,他再留下去沒多大必要!

        裴相爺聞言,微微一笑,拱手應道:“臣等等就給侯爺發(fā)文!

        而左側靜坐多時的秦毓章這才平靜地開口詢問:“那江南路重造黃冊一事,陛下以為如何?”

        “許輕名做得好!泵鞯碌垡诲N定音,“江南煙雨恬淡,是該洗一洗銅臭,讓百姓們把地都種起來,”

        “陛下圣明。”

        一場比平時還要快上幾分的午膳用完,順喜送走三位大人,回后殿道場伺候皇帝打坐清修。

        明德帝盤坐于殿中,面朝圣像;兩面大窗皆開,簾隨風動,簌簌不止。

        “順子,你說,”他突然問:“這滿堂神仙,可能看清人心?”

        順喜在清水盆里擰了帕子,一面替他擦汗,一面絮絮地說:“祖師爺們是天上的人,天機不可泄露。但在奴婢眼里,萬歲爺是神仙轉世,自然沒人比您的道行更高了。”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網(wǎng)站已經(jīng)不更新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已經(jīng)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xiàn)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xiàn)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jié)內(nèi)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xiàn)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fā)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yǎng)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chǎn)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xiàn)。

        為您提供大神謜的六州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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