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夜軒冷冷的看著他，“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赤焰握著折扇的手收緊了些，“畢竟她也對我好過，也是我的……朋友啊。”

        他垂眸，似乎又見到當年的那張笑臉出現在眼前。

        -

        “你醒了？”凌清音端著藥水進了屋子，看見赤焰已經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她笑道，“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赤焰警惕的看她，“你是誰？這是哪里？”

        “你不必緊張。”凌清音柔聲道，“我是凌清音，你可以叫我清音，這里是白王府，很安全的。”

        “白王府？我怎么會在這里？”

        凌清音笑道，“我們出去玩的時候，在溪邊撿到了你，你傷的好重好重，留了很多血，我見你還有氣息就讓小宣他們把你帶回來了，只是我不敢把你帶回家，不然爹爹該說我了，就帶到了白王府。”

        赤焰皺起眉，看著面前的女孩兒，“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小宣他們。”凌清音有些好奇道，“但是你看起來和我們一般大啊，怎么會受那么重的傷？御醫(yī)說再晚一點的話，就救不回來了。”

        赤焰垂下了眼眸，看著手上裹著的白色紗布不說話。

        凌清音擺手，“你不想說就不說了，先把藥喝了吧，喝了藥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赤焰看著她端的黑色藥水皺眉，凌清音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邊，看他一直盯著藥湯不動，問道，“你擔心這個很苦嗎？”

        她抿了一小口，苦的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確實好苦啊。”她吐出舌頭，“你先等一下我去給你拿些糖果來。”

        她說著就跑出了屋子，赤焰看著關上的門愣了幾秒，然后端起碗一口飲下。

        他不是擔心苦，他是擔心有毒。

        凌清音很快跑了回來，看見空碗愣了下，“呀，你全喝了？很苦的，快點吃些糖果甜甜。”她把一把包裝的花紅柳綠的糖果塞進赤焰手里，看著他，“快些吃吧，可甜了。”

        赤焰看著手中的糖，愣愣道，“這就是……糖果？”

        凌清音點頭，以為他不知道怎么吃就拿起一顆糖剝開塞進他嘴里，“這是我最喜歡的，給你。”

        甜膩的奶糖驅散了剛才湯藥的苦味，慢慢的滲透了他的心，像是黑暗中突然照進一束光，他忽然覺得整顆心都活了過來。

        “好吃嗎？”凌清音眨著眼睛看他，赤焰愣愣的點頭，凌清音笑的燦爛，“是吧？”

        “姐姐——”

        他們轉頭，凌奕宣推門走了進來，看見赤焰一愣，然后笑了，“你醒了？”

        赤焰沒說話，凌清音問道，“怎么了？”

        凌奕宣嘟起嘴，不滿道，“你今早跑的太快了，爹爹拉著我問了好一陣，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都沒法回答，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跑那么快，和我一起走不可以嗎？”

        “我這不是擔心他趕緊過來看看嘛。”凌清音揉揉他的腦袋，笑道，“那我以后跟你一塊來好吧？”

        凌奕宣點頭，凌清音看了眼他后面，驚奇道，“太子殿下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小延和大哥二哥他們一起說話呢，我猜你在這里就先過來了。”凌奕宣眨著眼睛看赤焰，“你感覺怎么樣啊？”

        赤焰搖頭，凌清音替他翻譯，“他說沒事。”

        凌奕宣點頭，“那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赤焰。”赤焰握著奶糖，看他，“十二歲。”

        凌奕宣眨了下眼睛，喜道，“你和二哥一般大哎！”

        “小宣！你怎么都不等我！”慕容延庭跑了過來，看見赤焰怔了下，“醒了？”

        凌奕宣笑嘻嘻的，“你和二哥他們說話，我也聽不懂，站著無聊就過來找姐姐了。”

        白浩辰和季夜軒緊跟其后，“延庭你就不能跑慢一點嘛！”

        “咦？終于醒了？”白浩辰看赤焰問道，“你感覺怎么樣？”

        季夜軒關心道，“有沒有哪里疼的？”

        赤焰，“……”

        屋里一下子擠滿了人，他精神都緊繃了起來。

        凌清音看著他們幾個男孩子，不滿，“你們都嚇到他了！”

        她對赤焰笑道，“你別害怕，他們沒有惡意的。”

        赤焰看她，凌清音問道，“你家在哪里啊？”

        “我……”赤焰抿唇，拿著奶糖的手不自覺收緊，“沒有家。”

        “沒有家？好可憐……”凌清音眨了下眼睛，轉頭看四個男孩子，“我們把他留下來吧？”

        四個男孩子互相看了看，凌奕宣最先附和，“我同意！”

        白浩辰皺眉，“但是他來路不明的，會不會有什么危險啊。”

        他聲音小小的，但大家還是聽見了，赤焰垂下了腦袋，看起來有些失落。

        凌清音心疼了，“把他留下來吧？好嘛好嘛~”

        凌奕宣也道，“大哥二哥，你們就同意吧！好不好嘛？”他拽拽慕容延庭的衣袖，示意他也幫忙。

        慕容延庭收到了訊息點頭，“留下來吧。”

        季夜軒沒辦法轉頭去看白浩辰，被一屋子人盯著，白浩辰只能妥協，“好吧，可他同不同意啊？”

        “耶！王爺萬歲！”

        “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凌清音干凈清澈的眼睛一閃一閃充滿希翼的望著赤焰，“你可以留下來嗎？”

        赤焰抬頭看了看屋子里的眾人，眼睛閃閃發(fā)亮，片刻后他點頭。

        白浩辰笑道，“那你以后就和我們一起吧？我叫白浩辰，今年十二，四個中我第二哦。”

        小孩子，總是單純的，他很快就忘了剛才自己并不同意他留下來。

        季夜軒笑了下，頗有些驕傲，“我是季夜軒，今年十三，是老大！”

        慕容延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慕容延庭，九歲，老三。”

        凌奕宣道，“我叫凌奕宣，也是九歲，排老四。”他說著有些不滿，“為什么我最小啊？”

        慕容延庭握起他的手，奶呼呼的哄著，“最小的最可愛。”

        凌奕宣還是不開心。

        白浩辰喊道，“我們都喜歡最小的小宣哦。”

        “不行！”慕容延庭瞪了他一眼，“小宣是我的！”

        “行吧行吧，是你的！”

        眾人笑了起來，季夜軒看向赤焰，“那他要排第幾？”

        “他今年十二歲，和二哥一樣大！”凌奕宣問道，“你幾月份的啊？”

        赤焰還沒說話，白浩辰喊道，“他老三吧！讓延庭第四往后排。”

        笑話，讓赤焰第二，那他豈不是就又多了一個比他大的？

        赤焰搖頭，“太傻了，你們叫我名字就好。”

        傻？

        四個男孩子愣了下，齊齊看他，“我們才不傻！”

        赤焰笑了，這是他醒來第一次笑，很驚艷。

        凌清音也跟著笑了，她沖四個男孩子道，“你們吵到他了，他剛醒，你們出去讓他休息一下。”

        “我們出去？那姐姐你呢？”

        “我去給他找些吃的，照顧他。”

        凌奕宣不滿，“那為什么是我們出去你照顧他而不是你出去我們照顧他？我們都是男孩子應該更方便吧？”

        凌清音叉腰瞪他，“就因為你們是男孩子毛手毛腳的才應該我來啊！我還記得那次我染了風寒，爹爹忙讓你們四個照顧，結果呢？”

        她說著，有些埋怨，“你們用干毛巾蒙在我臉上，然后就出去玩了！我差點病死！還好爹爹發(fā)現的早。”

        四個男孩子羞得臉都紅了，紛紛推脫責任。

        “那又不怪我，是小延拉我去玩的。”這是凌奕宣在推脫。

        “不是我！是季夜軒喊我的。”這是慕容延庭在狡辯。

        “也不是我！是阿辰拽我的！”這是季夜軒在詭辯。

        “啊？我我……我是因為……因為……因為左相告訴我那條小溪里有蛇！我去看看為民除害！不然百姓被咬到就不好了！”這是白浩辰在盡力洗白。

        左相，“？？？”

        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身為一個到現在沒出場的反派我容易嗎我？！

        凌清音才不管，“你們快出去啊！”

        四個男孩子推搡著走出了屋子，凌清音松了口氣，“真是的。”

        她沖赤焰笑道，“你別在意，他們就是這么吵鬧的。”

        赤焰搖頭，凌清音笑道，“我去給你拿吃的。”

        她走后，赤焰低頭看手中一直握著的奶糖，他又剝一顆塞進嘴里，笑了起來。

        這里……好溫暖啊。

        凌清音回來時手中端著一碗粥，“他們說了，你受傷不能吃辣的，我就給你端了一碗粥。”

        她一口一口的給他喂，“等你病好了，我們帶你去吃好吃的。”

        赤焰咽下一口，看她清亮的眼睛，“謝謝。”

        凌清音笑起來，右眼角下的一滴淚痣很好看，“不用謝的，之后你就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很好相處，你融入我們就好了，在這么客氣我們會生氣的。”

        -

        赤焰忽然笑了，說來也是奇葩，他投胎的一家人很是貧窮，家里好幾個孩子養(yǎng)不下就把最小的他賣了出去。

        他被賣到一戶富貴人家，可是那家人是心里變態(tài)，不管開心還是不開心總是打他，還不給他吃飯，他想要跑又跑不掉，有次被人販子拐了去，竟然到了培養(yǎng)殺手的地方，他每天經受殘酷的訓練，和野獸搏斗，和蠻人對戰(zhàn)，他沒有記憶只能受各種各樣的折磨，那日子根本不是人過的。

        他還沒有長大，承受不過的。

        那天他宰了兩頭半人高的野狼，傷痕累累，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干脆裝死，被組織隨便找了個溪流扔了出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被凌清音他們撿到了。

        十二歲之前他的人生是黑暗的，他都不知道人世上還有一種人叫溫暖。

        他從小就聽說過，有一種東西叫做奶糖，很甜很好吃，可他一直沒吃過，是凌清音給了他，喂他喝藥吃飯，照顧他。

        她太干凈美好了，他想要握住她，可是……那是光啊，他握不到的，他收緊手，會從他指縫中穿過，就是握不到。

        凌清音是光，他抓不到的光。

        但他就是想要追尋她，他不想在黑暗中苦苦的摸索，不管是投胎之后，還是投胎之前。

        太苦了。

        他很累，真的很累。

        他想要一塊溫暖明亮的地方，明知道……凌清音喜歡的是白浩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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