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季的夜就是有點長。
這天的中午，周掌柜去請過蔡老板了，他邀請他晚上過來一起喝一點小酒，然后回來告訴太太晚上準備點小菜。
小鎮的店里一般都是早上生意，晚上都沒生意的。
李媽得到太太的吩咐，把白天的白斬雞留了半只，下午她又出去一趟買了點蝦回來。
晚飯后，李媽把白斬雞切好淋麻油裝盤，做好了鹽水蝦擺盤。
想了想又剝了兩個皮蛋，李媽切皮蛋不用刀去切，她是用細繩，把細線拉直用力向下壓，皮蛋就輕松切開了，然后用一個小碗開始調料，把那些蔥姜蒜配料剁碎，加上醬油、醋、香油，白糖一起充分攪拌，皮蛋擺好盤后就淋上這些調好的醬汁。
再來一盆紅紅的花生米撒了一點香菜，淋上一點拌皮蛋多余的調料汁，把它裝在一個鑲金邊的小碟子里。
李媽把這些菜全部用提籃端到了店里，伙計們這時都已回去了。
周掌柜讓她照看一下店里，自己又過去一趟，拉著蔡老板一起來了。
李媽看到忙先給他沖茶。
周掌柜熱情的拉開凳子，“蔡哥，坐，坐，也沒啥菜，就是沒事，想著和你喝喝酒，一個人喝太沒勁。”
蔡老板伸手接過周掌柜遞過來的一根煙，湊到煤油燈上深吸了一口，“這么多菜啊，以后不用啥菜的，我這個人啊，只要有酒就行，哈哈哈！”
周掌柜又特特拿出自己浸泡的茵陳酒，這可是李媽開春時摘茵陳的嫩芽浸泡的酒，看上去就和薄荷酒一樣的，倒在杯中翠綠晶瑩剔透。
蔡老板眼睛亮了，他喝上一口連呼“好酒，好酒。”
“啊，這酒就適合現在這個時候喝�！�
兩個人開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夜酒，天南地北地聊起來。
蔡家太太（蔡曉蕓）也牽著她家兒子遠超過來了，她大概近來心寬體胖，蘭花色的旗袍穿在身上一匝一匝的，看上去倒很富富泰泰的。
她手里提著個哈密瓜，見兩個男人喝的興高采烈地，不由得對她自己家的那個帶笑說：“你少喝點，我進去看看大嫂去�！�
“放心，不多的，”周掌柜馬上站起來趕緊幫她去開通往后面的門，嘴里叫道，“小鳴，小鳴，遠超來了！”
周太太和李嬸此時正帶著幾個孩子在院子乘涼。
見蔡太太進來，李嬸忙站起來去廚房里泡茶。
周太太她的肚子很大了，她也費勁地站起來招呼著，“嫂子來了，哎呦，遠超，來來，過來！”
遠超長得有點瘦，他那短而黑的眉毛下，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顯出一股機靈勁兒。
蔡太太年紀比周太太要小幾歲，“周姐姐，正好家里有個西瓜，挺新鮮的，拿來給孩子們嘗嘗�！彼f著笑著把手里拎著的西瓜放到了小桌子上。
“噯呀——大嫂您怎么每次來都帶東西，不能這樣子的，以后絕對不可以的，你和蔡大哥到我家來玩，我們就已經非常高興了。”周太太佯裝嗔怒著。
她們一個叫對方’周姐姐’，一個叫對方’大嫂’，不知道的人是會聽得暈菜的。
玲鳳一看到遠超，就把自己坐的小凳子讓給他坐。
一鳴馬上和遠超兩個拿起卡片玩起來。
隔壁藥店的姚世昌也在，他和自鳴在樹下下象棋，周自鳴他聚精會神的盯著棋盤，他已損失了兩個車和一個炮，而世昌這時慢條斯理的一下子就給他來了個‘將軍‘。
自鳴大叫著跳起來：“哎呦，我怎么剛剛沒有看到，”他打了了一下自己的頭：“再來，再來，我就不信了�！�
玲鳳進去搬個小凳子過來坐他們邊上看，她烏黑的眼睛就像天空的星星，當看到自鳴下的棋子有明顯的漏洞時，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可周自鳴才不會聽她的，他不耐煩的叫囂著，“玲鳳，你別說話，這里我早就知道的，我就是要先出兵，”
李媽泡了兩杯茶端出來，一杯雙手奉給蔡太太；“蔡太太請喝茶！”
一杯奉給了自家太太。
“李媽，麻煩你去切一下西瓜吧，你看蔡太太老是帶東西來，真是讓人不好意思啊�！敝芴钢郎系墓芄险f。
“是啊，蔡太太您真太客氣了！”李媽笑瞇瞇地拿起過西瓜去廚房切。
那邊這次姚世昌讓周自鳴先走了一步，他把“當頭炮”對準了世昌的“兵”，世昌趕緊跳“馬”，兩軍相持了一陣之后，世昌又走了“車”，而自鳴則是把“車”放到了“前沿陣地”上，世昌懷疑地望了他一眼，立刻把“馬”跳了一步，自鳴趕緊收回了“車”。
“吃馬，哪，你是不敢炮打我的──”姚世昌輕輕一笑。
自鳴用種挑戰似的口氣說：“我可以吃你的象，喏，怎么樣，你可以出了，”
玲鳳在邊上又急起來：“不要吃它。”
自鳴摸了摸頭趕緊反悔說：“我放錯了，是這里。”他重新拿起棋子退后了一步，世昌抬頭嚴肅的看著他：“落子無悔！”姚世昌一直安靜地下著棋，他覺得輸也好，贏也可以，只要盡力而為，都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能耍賴的。
“就一次啦，我真的是放錯了，真的”
“哥哥，你不能這樣的”玲鳳也叫著。
“和你又沒關系，我們重新來�！�
三個人互相吵著
“周姐姐，快要生了吧？孩子名字取了嗎？”這邊蔡太太用春風拂面的語氣笑問。
“嗯，還有一個月，我當家的他說了，是女孩就叫周小鳳，如果是男孩就叫周小鳴，”周太太笑盈盈地手摸著肚子柔聲說，“我估摸著是女孩吧。”生了幾個孩子的她，多少是有點感覺的。
“其實不管男孩女孩，都好�！辈烫粗芗疫@么多孩子，她羨慕地這么說。
“是啊，那你也趕緊給遠超生個弟弟妹妹吧�！�
兩個人不禁相視一笑，一起笑了起來。
“還是院子里涼快，蔡大哥請！哈哈哈”外面兩個人大概喝好了，一起大笑著進來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老弟，明天，明天到我家喝，記住，我，現在已經請你了��！”
“不不，大哥，明天還在我家好了�！�
“那怎么行呢，呦，老弟，你家院子里這么多花草啊，嘖！嘖!”蔡老板連聲贊嘆著，他是第一次進周家的內院。
看上去兩個人都有點喝多了，臉都紅紅的，渾身的酒氣。
兩個太太趕緊起身給他們讓坐，等他們坐下，她們才又重新坐了下來。
李媽此時把切得小塊的西瓜裝盆給拿了出來，周太太就拿起先遞給了蔡先生和蔡太太，請他們先嘗。
接著她又去招呼孩子們吃，忙亂中她不小心碰到了凳子，禁不住踉蹌了一下。
李媽上前趕緊扶住，“太太小心！還是我來，您就坐下陪蔡太太他們吧�！�
周掌柜此時已緊張地站了起來，他也慌著問：“沒事吧，你小心點��！”他似一急，酒也醒了。
周太太連忙說：“我沒事，”她對著周掌柜赧然一笑，又喊玲鳳道，“玲鳳，過來，把西瓜拿過去你們一起吃啊。”
“姐姐快要生了吧？什么時候生？”蔡太太也過來扶她慢慢坐下。
“嗯，快了，可能大概下個月吧。”
“羨慕你啊，老弟，老弟啊你看看，你家孩子多，真熱鬧�。 �
“你也要抓緊啊，給遠超趕緊再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哈哈！”周掌柜忍不住促狹地瞇著眼睛，打趣著大笑。
“老弟，老弟啊，這樣吧，不如你家這個孩子生下來，如果是女孩就給我家做媳婦吧，怎么樣啊”蔡老板越說越來勁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蔡太太連連拉著他，叫他有話坐下來說。
“好、好，好的，蔡哥，如果是女孩的話，一定給你家做媳婦！”周掌柜激動地依舊高喊著。
“一言為定，你可別反悔，我可清醒著呢！”
“那當然，來！來！咱們擊掌為誓！”
兩個大男人擊掌為誓，然后大笑起來
一下子，院子里有幾秒鐘的寂靜。
蔡太太馬上醒悟了過來，她也緊緊握住周太太的手也叫著：“周姐姐，如果是女孩可不許反悔哦！”
“那當然！”蔡太太一臉當然的樣子說，兩個人也相視而笑。
而玲鳳正在拿西瓜給遠超他們吃，吃西瓜幾個孩子都莫名的笑彎了腰，遠超的西瓜笑得半塊掉在了地上，他并不知道，這些大人們是給自己定下了‘娃娃親’。
自鳴和遠超在樹下看見兩個大男人笑著擁抱在一起，他們兩個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明所以的跟著笑了。
李媽剛剛去前面店鋪里收拾了餐桌，進來看著大家笑成一片，她手里端著要清洗的碗筷也笑了。
周家老爺子在屋子里大概聽到笑聲，他也出來了，看到孩子們笑的這么高興，他也跟著咧開嘴笑了。
周家整個院子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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