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柔，咱們走吧。”林幻說，“天黑前咱們要趕往靈州城，不然，可就要露宿街頭了。”

        公主聰慧，見林幻不想說，便也不繼續追問了。林幻扶著公主，上了馬車。林幻駕著馬車，一路馳騁，剛好敢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靈州城。

        林幻來過此處，知道靈州城最好的客棧是“好運來客棧”，他便趕著馬車，徑直來到了“好運來”客棧。早早的，客棧伙計迎了出來，公主下了馬車，林幻讓伙計把馬車帶到了后院。

        “兩位客官，開幾個房間？”掌柜的正在柜臺前算賬，抬頭看到林幻和公主進屋了，忙放下手中的算盤。

        “兩個房間。”林幻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柜臺上，說，“要兩個上等的房間。還有，備上一桌上等的酒菜。”

        “好嘞，我這就讓人給兩位安排客房。”掌柜的手下銀子，忙喊來兩個伙計，一個伙計去收拾房間，另一個伙計領著林幻和公主去餐廳就餐。

        飯菜上齊后，伙計端來了一壺酒。林幻斟了一杯，正要飲時，發現公主正盯著他看呢。

        “薇柔，你也要飲酒嗎？”林幻問。

        “我沒有喝過，好喝嗎？”公主問。

        “這個不好說。”林幻說，“喜歡的人說它香甜可口，不喜歡的人說它辛辣甘苦。”

        “給我倒一杯，我嘗嘗。”公主說。

        林幻倒了小半杯，公主端起酒杯，聞了聞，便把酒杯放下了。

        “不想喝就不要喝了。”林幻說。

        林幻本是普通的勸阻之言，沒有特別的意思，但在公主聽來，似有諷刺她不會喝酒之意。公主雖看似文弱，個性則很剛強。為了證明給林幻看，她也可以喝酒，便屏住呼吸，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公主放下酒杯，隨之而來是一陣咳嗦，酒味太沖，嗆的她臉色通紅。

        “薇柔，沒事吧。”林幻心中覺得好笑，但臉上并未表露出來，他怕公主又錯怪他看她笑話了。

        “這是什么啊，簡直比中藥還要難喝。”公主連連搖頭說，“這么苦的東西，我再也不喝了。”

        兩人吃過晚飯，公主早早的回到房間。林幻盤膝坐在床上，打坐了半個時辰，待他要吹燈入睡時，聽到有敲門聲，林幻穿上衣服，前去開門。

        門開了，公主在門外站著。

        她妝已經卸了，披散著頭發，穿著睡衣，整個人顯得嬌小可憐了。

        “薇柔，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啊？”林幻問。

        “我睡不著。”公主說。

        林幻側身，讓公主進了屋，他隨手關上門。公主坐在凳子上，神情極為低落。林幻見公主衣著單薄，便拿了自己的外套，為公主披上。

        “你是不是不困啊。”林幻說。

        公主搖搖頭，說：“我害怕。我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

        “我也經常做噩夢。”林幻說，“夢都是虛幻的，醒來之后便沒有了。”

        “不一樣。”公主說，“我經常做一樣的噩夢。在夢中，我看到好多尸體，漫山遍野都是尸體，鮮血把整個大地都染紅了。我很害怕，我想呼喊，但發不出聲音，我想跑，雙腿卻不聽使喚。”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尸橫遍野的荒漠里站了多久，當夕陽把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時，我看到有一個小孩從尸體堆里爬起來，他晃晃悠悠的朝我走來，我怕被他抓住，我就拼命的跑，跑啊，跑啊，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當我看到長歌城門時，那個追我的人便不見了。”

        “是她，真的是他。”林幻心里不停的吶喊，找了這么多年的白衣女子竟然是公主，林幻太過激動了，他必須緊握雙拳才能讓自己鎮定。

        “你去過長歌城？”林幻壓制住心中的激動，問。

        “沒有。”公主說，“我從沒離開過京城，怎么可能去過長歌呢。”

        “你沒去過長歌，怎么會做夢夢到長歌？”林幻問。

        “我也不知道。”公主說，“這個夢我做了好多次。每次我都被它嚇醒。有一次，父皇知道我做噩夢，便讓法正大師為我祈禱。法正大師說，那是我的心魔，我必須在菩薩面前誦讀《金剛經》，親自破解。”

        “心魔？心魔？難道，我也中了心魔？”林幻喃喃的說。

        “父皇說，身為皇家子女，不能隨便進出皇宮。我每次去見法正大師時，都要披著黑衣服，讓別人認不出我來。只可惜，我要去北涼了，以后，再也見不到法正大師了。”公主說。

        “你想聽我講個故事嗎？”林幻問。

        “好啊，我最喜歡聽人講故事了。”公主說。

        “那年我十四歲，剛參軍，便參與了長歌之戰。”林幻把他所經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了公主聽。

        公主聽了后，久久沒有言語。

        “原來是這樣。”公主深情的說，“在‘無相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很眼熟。我還想，咱們之前是不是見過？可是，我從沒出過皇宮，除了我父皇，我所見過的男人便是宮中的太監了。咱們怎么可能見過面呢。現在，我知道了，咱們兩人這是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公主的一番話解開了林幻心中的疑惑。是的，一定是心有靈犀了，老話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嘛。

        忽然，公主緊緊握住林幻的手，她正色的看著林幻說：“林哥哥，你喜歡我嗎？”

        公主的問題太直接，太突然了，讓林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林幻低下頭，不敢看公主的眼睛。

        “林哥哥，他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公主問。

        公主生長的深宮，對于世俗的禮儀和倫理，她都不曾體會。她自然也不知道女子應當含蓄矜持之類的警告了。她心性本就豁達，敢愛敢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她自然是要直白的表達了。

        公主見林幻閉口不言，她松開林幻的手，極為失望的說：“我知道了，林哥哥，你是不喜歡我了。”

        “不，不是這樣。”林幻說。

        林幻的話重新燃起了公主心中的希望。她看著林幻，眼神中滿是期待，“林哥哥，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你是如此的完美，每個見過你的男人都會喜歡你。我自然也不例外。”林幻說，“只是……”

        “你不用說了。我只要知道你喜歡我就夠了。”公主說，“林哥哥，其實，我也喜歡你。在‘無相寺’看到你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所期待的另一半了。”

        “薇柔，不要再說了。”林幻一臉痛苦。

        相互喜歡的人明白了彼此的愛，這本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是，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表白來的太晚了。

        “林哥哥，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了。”公主偎依在林幻懷里，她柔柔的說，“林哥哥，你能抱抱我嗎？”

        林幻張開雙臂，他猶豫了片刻，最終，他的手緩緩落在公主的后背上。公主緊緊的抱住林幻，她怕一松手，林幻就跑了。

        “薇柔，你還記得你問過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情。我現在就告訴你，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抱著你。”林幻深情的說，“我知道，你是公主，我本不該打擾你。可是，從十四歲開始，十年了，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找到你，不然，我終生不娶。”

        “林哥哥，此時此刻，也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公主也動情的說，“再去北涼之前能遇到我所愛的人，我覺得老天爺待我不薄。”

        “是啊，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林幻幽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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