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帳中只鎮國公一人端肅而坐，看著手下的密信氣氛靜的有些怪異。

帳簾挑起的動靜使其抬頭望去。

祖孫之間眼神碰撞的一瞬鎮國公卻先行躲閃了開來。

“爺爺，出了......何事？”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沈玖月心頭蔓延，話一出口氣氛已不自覺的凝重三分。

“北陌來了戰報，你先將宸兒放下，然后......自己看吧！”

瞞是不可能瞞的，但這話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可能是受這凝重的氣氛所感染，楚胤宸聞言小腿直接扭動了兩下從自家娘親懷里滑至地面站定。

小嘴也緊緊的抿著，在他的意識里，從來就沒有什么事是能讓自家太爺如此的......緊張又小心翼翼！

是的，他雖然人小，但幾年來的朝夕相處，對于太爺的表情也好情緒也罷已經極其熟悉的楚胤宸知道這次的事情一定不同尋常！

素白的手指緊緊的捏著信封的一角，隱約的已有青筋露出，上面簡短的一句話，卻讓她看了許久，好似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一般。

“境北軍中有高手坐鎮，王爺不敵，危在旦夕！”

沈玖月怵然抬頭，不待開口就聽自家爺爺道：“這信該是在五日前送出的......”

言下之意，若真是危在旦夕，那......也要做好心里準備才是。

其實，同時他還擔心的是，不知那所謂的高手究竟是高到了何等地步，竟連楚莫離都不是對手？

這后面怕是......

“不管如何，我即刻......”

“報——”

“稟王妃，國公爺，北陌急報！”

令兵的稟報聲，使得帳內的二人渾身一震，又是急報，竟相隔如此短的時間，那......

鎮國公：“快進來！”

話落，就見一名風塵仆仆的傳令兵掀簾而入，剛走兩步就是‘噗通’一聲跪倒，眼含熱淚，哽咽的道：

“王妃，王爺他......于五日前重傷不治，去...去了！”

轟！

簡單的一句話不亞于天雷滾滾，在屋內包括還年僅五歲的楚胤宸耳邊炸響。

傷重不治，去了，

這說的是......他爹？

“不可能，你撒謊，我爹怎么可能會受傷，他那么厲害，是這天底下最最厲害的人，他不可能受傷，更不可能......你騙人！”

不自覺間，眼淚渾然而落，歇斯底里的吶喊昭示著內心的無助！

“宸兒！”

“你先退下！此事暫且保密不得聲張！”

鎮國公上前幾步一把將邊大叫著“你騙人”邊朝著令兵撞去的重孫拽住，一邊又吩咐著令兵先出去。

“遵命！”

待得紅著眼眶的令兵垂首退去，鎮國公方才朝著自己孫女看去，人依舊站著，也依舊捏著先前的那張信紙。

可......

沒哭沒鬧，這......就很不正常了！

“阿月！”鎮國公厲聲喊了一句。

“眼下才是你最該振作的時候，你還有宸兒，還有......爺爺！”

再嚴厲的聲音終究是軟了語調。

是啊，阿月還有孩子，還有他這把老骨頭，可終究是......沒了那個人！

沈玖月抬頭，眼中滿是堅決：“爺爺，我知道，可我不信，不信楚莫離就會這么去了！我會振作，但現在，我要去北陌！沒有親眼看見之前，誰的話......我都不信！”

“好，帶著宸兒一起！將影衛都帶上，你們先走，這里爺爺給你看著，順便再調十萬人隨后，爺爺傳信給你大舅，讓他親自帶兵，若是......這仇無論如何也要給報了！”

鎮國毫不遲疑的說道，這輩子不管是誰，敢傷他家人，那就要做好去死的準備！

......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百十騎快馬于草原疾馳，其中一人一騎格外的顯眼，蓋因其身前還坐個五六歲的男娃。

還有墜在一眾馬匹后方的猛獸飛禽，倒不是此刻還要添亂，這也是鎮國公的意思。

若是屆時楚莫離真的沒了，那必定生亂，阿月忙著戰事，有著這幾個大家伙，最起碼宸兒的安全無虞。

雖早便會騎馬，但那也僅限于偶爾的跑上兩圈，像如今這般一路急行下來，別說是個孩子，就是大人沒個底子那也沒幾個受得住的。

但，偏偏楚胤宸一路上十分的配合，沒叫苦沒叫累，一張嬰兒肥尚存的小臉繃得緊緊的。

娘不信，他也不信！

他爹怎么可能會死，便是所有的敵人都死光了他爹也不會死！

秋風蕭瑟，如刀般刮過世間萬物，

已添入冬的寒涼。

沈玖月扯過披風將懷中的孩子蓋住，雖擋住了前方視線，但終究也抵御了風沙與刺骨的涼意。

“娘，我不冷，也不累！”

這是一路上楚胤宸說過最多的話。

沈玖月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望向無邊的遠處又化做一抹堅定的狠意。

楚莫離，你若是敢死一個，

老娘必定帶著你的兒子和江山一起改嫁！

放狠話歸放狠話，那揮下的馬鞭也暴露了其心中的急躁。

......

北陌大營，滿面飄白！

幾乎與本就是白色的帳篷融為了一體，遠遠的看去，在這昏黃蕭瑟的秋日下格外的凄殤！

沈玖月這一行人便是在這凄楚的暮色中抵達了北陌大營前。

便是再如何的自欺欺人，眼前那滿天的白，還是刺了她的眼，她的心......

一路下來，她不是沒想過這可能是楚莫離的緩兵之計，但如今真相就擺在了眼前，

腦子也逐漸清醒，亦或者說不是清醒了，是她知道，

再沒了......欺騙自己的借口。

若真只是計謀，他定然不會往西域送信的才對！

乃至，想到接下來所要面對的可能，從不知道怕是何物的沈玖月，

退縮了！

心......疼的無法呼吸！

大馬揚鞭勒韁急撤，

狠狠的抽在了胯下坐騎之上。

“宸兒，你怕嗎？”

“娘，宸兒不怕！”

“好，那咱們這就去給你爹報仇！”

話落，兩人一騎如箭般射向境北大營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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