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道塵怔然，眉頭微挑，“難道說‘廢土’自成一方空間？”
石鳳蘭老人贊賞的點點頭，語氣復雜道：“那是一處神秘的地方，老朽當年也是因緣際會之下才得以進入兩次，運氣占了很大一部分。”
蘇道塵眼神微閃，問道：“前輩在里面見到了什么？”
老人陷入一陣沉默，眼神劇烈閃動，似在掙扎。
半晌之后，他幽幽一嘆，莫名道：“枯骨，無盡的枯骨.......”
蘇道塵微微蹙眉，倒不是因為聽到“枯骨”二字。
而是他清晰的捕捉到老人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神帶著一抹淡淡的畏懼之色，這讓他很是奇怪和不解。
堂堂劍王級強者，為何會談起“廢土”而色變？
略微沉吟，蘇道塵盯著老人的眼睛，道：“除了枯骨，前輩還看到了什么？”
“廢墟......荒漠.....墳冢.....”
談起“廢土”石鳳蘭似乎不愿多說，只是模糊的說了些。
見狀，蘇道塵調轉方向，換個角度問道：“我很好奇，前輩所說的魔山和廢土有何關系？”
說起“魔山”，他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沒猜錯，頭頂的這座千丈大山，應該是人為祭煉出來的吧？”
聞言，石鳳蘭老人震住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起來很是吃驚。
“孩子，看來你的身份很不簡單，應該不是我南域之人吧？”
老人眼神凝重，像是要把他看穿。
蘇道塵淡淡一笑，并不言語。
良久后，老人似乎放棄了，搖搖頭看向遠方，眼神深邃道：“你說的不錯，魔山確實是先人祭煉而成。至于魔山和廢土之間......”
說到這，石鳳蘭老人深深一嘆，眼神有些痛苦，道：“尸魔就是自廢土而來.......”
什么？！
蘇道塵有些吃驚，他本以為所謂的“廢土”可能是自成一方空間的秘境。
可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
他心里沒來由的一震，生出一個猜測，有些不確定道：“難道‘廢土’就是上古埋尸地？”
他本來就很不解。
按理說，當下這種環境內是很難誕生出“尸魔”這種生靈的，至于尊者境更是不太現實。
“這些秘辛你是從何得知？”
石鳳蘭老人再度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是不可思議。
“呵呵，晚輩只是簡單猜測而已，想不到僥幸猜對了，慚愧，慚愧......”
蘇道塵笑著搪塞過去。
老人輕瞟了他一眼，沒有拆穿，思緒漸起，悵然道：
“確切說，‘廢土’是上古年間所形成的大戰遺跡，后被至強者以大神通遷移至單獨的小世界內，數萬年來，隨著時光洪流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故此稱為‘廢土’。”
說到這，石鳳蘭老人有些唏噓，道：“其實....這方空間乃是古代強者祭煉而成，表面是一處秘境，實則是連接外界和廢土的通道。”
蘇道塵想了想，“莫非.....廢土一直都在這方世界內，移動的只是入口？”
老人看著他，苦笑道：“老朽用了數百年光陰，查閱了不知多少上古典籍，才找出蛛絲馬跡，想不到被你一朝看透。”
蘇道塵心中一動，掃視四方洞壁，眸光閃爍道：“若晚輩沒猜錯，頭頂的魔山便是為了鎮壓廢土而存在吧？”
老人神色復雜，滿懷驚嘆的看著他，“你很聰明，小小年紀擁有如此膽識和眼力，將來南域必有你一席之地！”
說實在的，整個南域青年一輩，能讓他打心底稱贊的一只手都足以數得過來。
可那些人與眼前的青衣少年一比，頓時失去了光鮮，無論實力還是閱歷，都差得太遠！
“所以說......只有找到那個獨一的入口，才能真正進入廢土？”
蘇道塵神魂之力展開，向下方探索而去，一片黑茫茫，空無所獲，并沒有感知到絲毫異常。
“沒錯，廢土所處的空間非常特殊，乃是至強者以大神通煉化，除了找到那個移動的入口外，別無他法。”
蘇道塵陷入一陣沉思，他覺得那片空間，非常不簡單，可能蘊藏著大秘密。
“前輩，能否冒昧問一下，您當年為何要進入廢土？”
微微沉吟，他還是決定探探老人的口風。
“當年，老朽時值壯年，年輕氣盛，卡在劍王境后期三百年不得寸進，心有不甘，久經輾轉下意外得知‘廢土’的存在........”
石鳳蘭老人露出一絲追憶之色，道出了很多秘辛。
蘇道塵安靜聽著，內心有些蕩漾。
據老人所說，那片“廢土”極可能留有上古至強者的傳承和道統。
誠然，他對所謂的傳承并不感興趣，可他需要極其龐大的修煉資源，一般的宗族門派根本供養不起，只能另謀出路。
“孩子，我勸你不要打那里的主意。”
老人似乎看出了蘇道塵眼中的意動，搖搖頭勸阻道：“廢土遠比這個秘境要危險得多，諸如尸魔那等生靈，或者比其更恐怖的存在，比比皆是，甚至還有......”
說到這，他語氣一頓，眼中的惶恐隱隱可見，像是見到了非常恐怖的存在。
蘇道塵眉頭緊蹙，想要深究到底。
他心中思緒萬千，還有一些困惑尚未明悟，可老人卻閉口不言，諱莫如深，不想再就“廢土”深入下去。
畢竟，一個值得劍王境后期強者如此重視的地方，怎么看都不是等閑之地。
“前輩，您這是何意？”
看著老人遞來的長劍，蘇道塵有些不解。
“鏗！”
劍鳴裊裊動聽，石鳳蘭老人緩緩拔出長劍，摩挲著藍白如玉劍身，很是不舍道：
“此劍乃是老朽當年九死一生僥幸自廢土中所得，鋒芒無限，品階不詳，不過想來應該超出靈寶的范疇。”
蘇道塵神色微凝，眸中光華一閃而逝，這把長劍竟然出自那片廢土？
“你我也算有緣，沒有你老朽也無法報得大仇，這把長恨劍便......贈與你了！”
老人似是想到什么，自懷中掏出一塊劍形玉佩出來，猶豫道：“老朽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
蘇道塵看了看長恨劍，又掃了眼那枚玉佩，淡笑道：“前輩盡管說便是，但能效勞之處，一定不會推辭。”
這把長劍，連他都暫時看不透品階，非比尋常，值得他付出一定代價。
老人指著掌心那塊溫熱發光的劍形玉佩，正色道：
“此乃我離恨劍宗的掌教玉牌，執掌此牌，等同于劍宗之主親臨，但凡我離恨劍宗之人，太上長老以下，見之必須行禮.......”
“前輩你這是？”
蘇道塵眉頭微蹙，感覺有些不妙。
老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對，笑著道：
“別擔心，你只需要在閑暇時，去離恨劍宗走一遭，將這塊玉佩交給一個名叫‘石林’的人就可以，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聞言，蘇道塵暗松一口氣，頷首點頭，算是接下了這個委托。
“前輩，這把劍您是在廢土何處所得？”
打量著藍芒閃閃的劍身，他很是好奇，忍不住問道。
石鳳蘭老人臉色微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還年輕，未來無限精彩，聽老朽一句勸，在你步入王境之前，千萬.....千萬不要嘗試進入廢土！”
蘇道塵沉默不語，老人越是這樣說，越是讓他感覺那片廢土藏有大秘密。
廢土他一定是要去的，只不過眼下并沒有那個入口的具體坐標，只能暫時擱置了。
“對了，前輩您可曾見過此人？”
甩開心中的思緒，蘇道塵拿出一張素描畫卷，上面之人正是其父蘇宏天。
“沒有。”
不出他所料，石鳳蘭老人認真看了看，旋即搖頭道：“最近五百年，老朽一直在此處鎮壓尸魔，未曾去過上面，不清楚何人來過。”
“難道他已經死了？”
蘇道塵眉頭微蹙，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稍顯模糊的面容。
雖然他對蘇家并不感冒，更不會有情緒觸動，可他此世身終究流淌有一縷蘇家的血脈。
若不查明來龍去脈，斬掉其羈絆和因果，必將成為他證道路上的禍根，這是他絕不容許的。
“砰！”
就在這時，石鳳蘭老人身子踉蹌，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前輩，你......”
蘇道塵回過神，連忙將其攙扶起來，一番探查后，他的臉色有些沉重。
老人的情況不容樂觀，稱得上病危之重，五臟六腑已經衰竭，氣血近乎凋零，就連丹田內的真元也是所剩無幾。
整個人真的就如同一具空殼，什么也沒有，渾身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機在流淌。
他兀自嘆息，老人強行抽干精血而戰，無疑加速了自己的死亡，現在這種情況，哪怕真仙下凡，也無力回天了。
現在他能做的也只是暗自輸送血氣和真元，希望為其續命一二，暫時延緩生機。
“老了，歲月不饒人啊........”
石鳳蘭老人艱難的抬起頭來，皮膚干皺的如同老樹皮，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沙啞道：“孩子，不用白費力氣了，老朽活了兩千多年，也活夠了。”
老人知曉自己大限已至，開始交代一些后事。
“在魔山的山腰處，有一座石崖，在崖隙深處有一片桃源，是老朽昔年的故居......卓腳下有一本老朽所寫的劍經，你若需要便拿去，若不需要有機會代老朽傳承下去吧。”
“老朽死后，希望你能把我和嵐兒的尸骨葬在一起，生不能同衾,但求.......死能同穴！”
他伸出枯瘦如枝的手掌，像是要觸摸什么，淚眼婆娑道：“老朽一生，清風峻節，無愧整個人族，唯獨愧對嵐兒一人......”
說罷，老人留下兩行清淚，漸漸合上了眸子。
“前輩.......一路走好。”
蘇道塵張了張嘴，神色復雜。
一代劍主，劍壓南域，風光無限，就此黯然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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