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團團，陰氣如潮。

她飛旋而至，化為個四十許歲飽經風霜的婦人。

她的皮膚粗糙黝黑，雙眼灰暗呆滯，仿若行尸走肉般無神。

但仍能看出，在年輕時，她定是個姿色不俗的女子。

或許，唯有歲月洗禮，悲傷困頓纏身，才能讓她成了今日的樣子。

而望著婦人那張熟悉的臉，王老先是愕然失聲，繼而自嘲的笑了起來。

“既然你已化作真身不再掩藏了，又何必偽裝成凡人呢？”

“讓他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一個邪靈的真面目！”

王老咬緊牙齒，目光射出恨意和殺意。

曾陪伴身邊數十年的發妻，卻從他這里得不到半點柔情。

文婷親眼看著王老的臉變得很猙獰，不禁好奇又害怕。

文婷從未想過，從和藹可親的王老身上，居然能見到極致恨意的流露。

曾經到底發生了什么，竟使得夫妻反目，父子反目。

這一切真的只是邪靈的詭計嗎？

畫眉一雙鋒利的眼眸，從王老與邪靈身上停留了瞬，轉移到了被鎮壓的王捷身上。

她更看重當下，而從王捷借助丹藥提升修為之事，看出了些許化道之力的神異。

若能從王捷身上得到好處，恢復修為并非難事。

“你想看？那便依你吧。”婦人似乎沒有察覺到王老眼里的恨。

她無神呆滯的眼里閃過靈動光輝。

眨眼之間，一張頂著二十許歲秀麗面孔，朱唇玉面，眉眼傳情的女子，俏生生立在了幾人前。

“這……”

王老既有枕邊人隨意變幻容貌，能輕易返老還童的震撼，又感到詭異和驚恐。

他終于確認了戰刀傳遞來的神念，所敘述的一切都是真的！

邪靈之事是真的，枕邊人是詭異器靈之事是真的，王家血脈被人掌控之事，也是真實的！

唯有他多年來認知的一切，是虛假的。

當樊籠被打破，那份沖擊感，幾欲瞬間讓他瘋癲。

“夫君，你看夠了嗎？”

“其實，我可以變幻成你記憶里任何一人的長相！”

“無論是當年與你約定要攜手終老，最終葬在桃花樹下芳容少女。”

“又或者，是被你遺棄在山脈中，苦苦等你歸來，卻喪身妖獸之口的老婦！”

“更或者，你早已記不清容貌的父親，母親！”

“只要你想，我可以滿足你一切的要求！”

女人蹲下身，素潔白皙的手，敷在王老滿是褶子的臉上。

她比預想中更善于控制情緒，更加的成熟鎮定。

彷如個洞悉世事，無悲無喜的旁觀者，直到現在也沒有半分的怒氣。

像是照料初生幼童般的長者，對于王老的任何要求和念頭，都是予取予求！

這份勝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掌控感，逼得王老身子發抖，感到了無比的絕望！

有時候，擊潰一個人意志的關鍵，并不來自于外界的壓力。

而是一個人內心的慚愧，絕望，看不到希望時的悲觀。

此刻的王老，便是被自身之所思所想，硬生生擊潰了道心，以至于雙瞳渙散，身上的蒼老氣息，更重了許多。

“娘……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這老東西所說的邪靈嗎？”

王捷目睹一切，心底難以平靜。

此前他并不相信王老說的話，只是認為那不過是一個將死的老匹夫為了保住顏面，從而撒謊欺騙罷了。

現在，隨著已是死去數月的娘親，居然重新現身，并且返老還童，且以如此邪異的態度對待老父親時，他終于感到了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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