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撿到一個落魄少年
少年捂住自己被碎陶片扎得流血的小腿,一臉晦氣的看著云錦紅:“我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云錦紅一愣,又將這少年從頭至腳打量了一番。
這少年衣衫襤褸,全身上下,就只有鞋子是上等人穿的長靴,但那雙鞋與他的腳碼剛好相合,應該是找鞋匠定制的。
而少年脖子上掛著的翡翠就更加顯眼,那翡翠圓形,上方雕刻著祥云和靈芝。雖然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東西,但是翡翠的邊緣已經(jīng)泛出黃色,顯然是長期佩戴了的舊品。
少年的模樣干凈,話尾還帶著一些洛陽腔。這個年頭,洛陽那邊確實查抄了好幾處名門貴族。這少年,莫不是家道中落逃出來的?剛剛那幾人,些許是追他的官兵么?
云錦紅心思一轉(zhuǎn),心里大概清楚了少年的來歷,但她目前尋不到別人幫她,能在墻里墻外來去自如的,也只有眼前這少年。
倘若這少年愿意幫她,自然是好的,但他與她非親非故,她要是求他辦事,多半是會被拒絕。
于是云錦紅眼眸一垂,撇了一眼他胸口,故意道:“你不需再狡辯了,這塊翡翠就是你偷來的罷?”
“怎么可能?這翡翠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少年眉頭蹙起,語氣微慍,他抬手一把捂住那翡翠,不許云錦紅看。
“那你如何證明這就是你的東西呢?”云錦紅唇角一彎,眸中露出一絲狡黠,她半蹲下來瞧他,故作不近人情的樣子。
“就算我說這翡翠是我的,你又如何反駁?本來你翻墻進我院里就是你不對,就算你沒偷別人的東西,誰能證明你沒偷我的東西呢?”
“你!”少年當即百口莫辯,不知該如何答她。
他看了一眼小腿上的傷口,大概知道云錦紅非要喊村里人抓他的話,確實更加麻煩。他握緊了翡翠,語氣更加無奈:“好罷,你到底要如何才能饒了我?”
云錦紅眉眼一彎,向他湊近:“我想請你幫我去藥鋪賣一個東西。”
“你自己去不成么?”
“他們不許我出門。”云錦紅指了指墻上的碎陶片,輕聲道,“那些東西原本是來防我出門的,沒想到傷著你了。你若能幫我辦事,我不僅不會叫人捉你,我還給你銀錢做跑腿費。”
“為什么他們不許你出門?”少年皺眉,曲起膝蓋,不解的看她。
云錦紅頓了頓手,面色變得冷淡了一些,她微微離少年遠了一些:“你答應幫我就成了,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就不需再問了!
少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一眼,點了點頭,還真的沒有繼續(xù)追問她。
“你用過午膳了么?”幫少年將傷口包扎完后,云錦紅問他。少年搖了搖頭。
此時娘親正在灶房,云阿爹在臥房里忙著算他的家產(chǎn),少年一直呆在院子里總歸不太好,于是云錦紅偷偷帶著少年從后院繞進了自己的閨房。
云錦紅將房內(nèi)門窗全數(shù)關(guān)上,又給少年倒了一杯茶水。少年端著茶杯,抿了幾口,隨后兩只眼睛就一直在打量云錦紅。
“你總瞧我作甚?覺得我長得好看么!痹棋\紅淡眸輕撇,好笑地問他,“說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歲數(shù)了?”
“良風,過了八月就十六了!绷硷L將茶水用完,放在了桌上。
“涼風?”云錦紅一邊提起木桶,一邊道,“這名字還挺有意思。你小我五歲,若不介意,你可以喚我阿姐。”
良風只是聽著,沒有搭理她,云錦紅只當他是怕生。
云錦紅將剛剛救活的那棵人參苗拿出來,放在良風面前:“需要賣的就是這個。”
良風看了看那人參苗,大概是被寒酸到了,他搖了搖頭:“這東西雖然是人參,但長得太瘦,還沒有我脖子上的翡翠值錢。你就只賣這個嗎?”
云錦紅摸了摸桌上的人參,輕嘆:“我知道,你是有好眼光的!
說著,她又從柜子里將存了許久的一匹棉布翻了出來,又將耳朵上唯一帶著的白玉耳墜摘了下來。
“這耳墜是我十歲時娘親送我的生辰禮物,這匹布則是蜀地產(chǎn)的雨絲錦,雖然料子少,但應該也能典幾文錢。”云錦紅道。她本來也沒指望這些物什能換多少銀子,但能有一些總歸是好的。
云錦紅將東西用包裹包在一起,放在桌上,又轉(zhuǎn)身去灶房里拿了兩個面餅過來,遞給了良風。
良風確實看起來餓了很久了,他接過面餅后,也沒怎么嫌棄,就合著茶水大口吃了下去。這讓云錦紅放下心來,她原本還擔心少年身體嬌貴,吃不下這粗糧。
用過午膳后,良風的腿腳也差不多能動彈了,就提出要離開。
為了防止少年一去不復返,臨行前云錦紅將良風最寶貝的翡翠扣留下來,作為抵押。良風雖然百般不愿,但仗著云錦紅捏著他把柄,也只能乖乖將翡翠摘下來遞到她的手上。
隨后云錦紅趁云阿爹回屋休息時,讓良風拿著包裹偷偷來到了前門矮籬笆處。
良風大抵學過武術(shù),很有些手腳功夫,他趁著云阿爹不注意的一瞬,三兩步一蹬就竄了出去,等云錦紅再回頭時,良風早已經(jīng)沒了影子。
已經(jīng)是活潑的年紀。云錦紅嘆道,她在良風這么大時,一到冬天了就只能窩在床上咳嗽,什么事都做不了。不過此處確實想得遠了。
良風午時三刻時就走了,良風離開沒過一會兒,李氏就端著瓷碗推開了她的房門。
李氏坐在云錦紅旁邊,將飯碗遞給她:“吃些東西吧,午飯總不能只吃兩塊餅子,我今天將萵筍拌臘肉炒了,你好歹嘗嘗味道。”
云錦紅接過瓷碗,拾起筷子,一口一口用起午膳來。
李氏坐在她身邊,看她消瘦的模樣,心疼得不行:“你干什么非要與你阿爹倔呢?你一個帶病的身子,拿不起斧頭拉不動牛,你如何活下去呢?要娘說,你就趕緊離開村子,去鎮(zhèn)子上找個大戶人家,當個打雜的丫鬟也是好的,總比嫁給一個死人強!
云錦紅搖搖頭:“娘親,我心意已決,你不需要再勸了!
李氏嘆息一聲,云錦紅知道她最近為自己的事愁白了不少頭發(fā),但云錦紅說什么也是絕不會出逃的。
云錦紅還記得她出逃后李氏的下場。
那時李氏不僅遭到了云阿爹的毒打,還遭到了娘家人的拋棄。后來云阿爹娶了新媳婦,生了個兒子,將她趕出家門。從那之后李氏每日幾乎食不果腹,最后生生餓死街頭。
云錦紅用膳的手頓了頓,看了一眼李氏——這輩子,她必須將娘親護得好好的。
李氏沒注意到云錦紅的心思,她依舊握著云錦紅的手,愁著臉:“錦紅啊,你打小就不討村里人喜歡,你要是做了寡婦,更是沒有人愿意與你作伴。你要知道寡婦的口碑很是不好的,你隨隨便便跟誰走得近一些,那些人就會嚼你舌根。你還記得村里的趙家媳婦,自從她家官人去世后,她的日子哪一天好過啊!
云錦紅是知道那趙家媳婦的,趙家媳婦原本是青樓里的花女,被趙秀才賣田贖回了家。
趙秀才不顧家人反對和她成了親,誰想到好景不長,沒過兩年趙秀才便患病去世,只留下懷胎六個月的趙家媳婦一邊照顧婆婆,一邊靠養(yǎng)蠶為生。
趙家媳婦本事很強,一個人將孩子撫養(yǎng)著,每天起早貪黑的做農(nóng)活,原本白凈秀氣的姑娘,如今已經(jīng)變成又疲倦又滄桑。
但就算這樣,村里人仍舊覺得李家媳婦不干凈,總懷疑她身上的孩子不是姓李的種,還時常揣測她與什么人勾三搭四的。一旦她路過誰家樓下,屋子里的女人都要拿大蒜砸她。男人們也時常用下流的目光打量她,總想用糧食和她換些好處。
“娘不想你以后變成那樣!崩钍霞t著眼眶,似乎又要垂下淚來,“娘就希望你以后能開開心心的活著,嫁一個對你好的男人!
云錦紅理解李氏說的話,但嫁一個所謂的好男人,難道就真的是一個女人正確的路子么?
她上輩子出逃離開以后,也以為自己嫁了一個好男人,誰想到那人飛黃騰達之后本性便暴露出來,讓她的生活生不如死。
趙家寡婦雖然不受村中人待見,但她官人確實愛她,在離世之前,他從沒叫趙家媳婦受過一點委屈,本來要去考的舉人,也因趙家媳婦懷孕一事耽擱下來。
而她云錦紅上輩子,雖然旁人都認為她嫁了長安首富而羨慕不已,但誰又了解她背后的酸楚呢。
說白了,這日子是甜是苦,還是自己最清楚。
云錦紅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安慰她:“別難過了娘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別總想些壞例子,你想那些天上的女神仙,可不都是觀里的女尼姑么,那些早早嫁人了的女子,滿腦袋孩子丈夫,還成不了神仙呢!
李氏被她逗得一樂,點了點她的額頭:“就你會說!
云錦紅微微一笑,將李氏送出閨房:“您還是快些去休息吧,灶房的碗筷我來刷就行,您三天沒睡好覺了,我都知道的!
李氏紅著眼睛誒了一聲,然后偷偷抹著眼淚離開了。
就這般,重生后的第一天過去了,當晚躺在床榻上時,云錦紅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不過能重回二十歲,實在是一件好事,足夠彌補不少她曾經(jīng)犯過的錯。
·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初升的陽光落在床沿上,照出一道光影。
云錦紅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竟然多出了一人。
良風不知什么時候翻窗戶進了她的屋子,正坐在桌子旁小憩。他側(cè)著臉枕在手臂上,黑眉寬肩,看起來格外忠實純良。
他鼻梁也高,雖然不過十六的年紀,卻已經(jīng)能看出成年后的俊朗樣貌。
清晨的朝陽從窗戶照進來,落在良風身上,勾出一道金色的邊,形成一小彎淺淺的影子。
在這瞬時,云錦紅忽然看得有些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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