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石頭屋子
又走了幾步泥路之后,四姨停下腳步。她指著前方一處石頭屋子說道:“你們以后住的地方,就是那里!
抬眼瞧去,順著青泥路拾階而上,在不遠處正有一間石頭小屋,那小屋青灰色的,矮矮的有一小層,門口圍了一道簡單的枯木柵欄,房子左側(cè)有一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樹。
這屋子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灰塵撲撲,紅色木頭房門早已腐朽得不成樣子,斜斜歪在門框上面,門口青苔密布,還長出幾顆蘑菇來。
李氏瞧著這屋子,心中直嘆氣,這屋子如此寒磣,比云家的屋子都落魄,她原本以為云錦紅嫁到孟家來至少會住上一個庭院,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將她們打發(fā)到這窮酸地方來住。
四姨看著這屋子也直皺眉頭,但現(xiàn)下確實只能將云家姑娘安頓在這里。
云錦紅倒不算太意外,她抱著東西往前面走,穿過柵欄后,騰出一只手推開了破爛的木門。
嘎吱一聲,老舊的木門被推開,陳舊的塵埃從屋檐上往下落陽光從屋外通過大門照進來,細小的灰塵滿屋子亂飛。
云錦紅喉嚨一癢,捂著口鼻開始咳嗽,李氏趕緊走過去將她拉了出來:“你身子不好,莫往這地方湊!
說完,李氏又回頭瞧著四姨,有些生氣的看她:“親家,你們將我閨女娶來我還以為你們能給她好日子過呢,這屋子破破爛爛的,叫我閨女如何能住在這處?”
四姨自知理虧,她臉上掛不住,只得說:“那也沒辦法,誰家都不容易,況且又不是我非叫你閨女嫁過來的。這樣吧,我們每月給你們一袋子米面,明天再叫人來把你們這屋子修整一番,這樣如何?”
李氏依舊覺得不太好,但她本是個容易妥協(xié)的人,也沒再說話,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反而是云錦紅四處逛了一圈之后與四姨說道:“四嬸嬸,我能不能再找你討一些農(nóng)具和棉被拿來用用?”
四姨不知道云錦紅要農(nóng)具和棉被作何用處,但這些物件也便宜,給她也不是難事,于是她便同意了。
等石頭屋子里灰塵散盡后云錦紅和李氏才往屋子里走去。
這石頭屋子從外面看看不出來,走進去了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面竟還算整潔。
整間屋子成一字型布開,中間是用飯的大廳,左邊的門檻跨進去后便是一間灶房。
右邊有一間臥房,房內(nèi)空蕩蕩,只有一張窄床和一張方桌子。
云錦紅四處逛了一圈,心中還比較滿意,雖然這石頭屋子沒有云家的屋子寬敞,也沒有院子,但這石頭屋子看起來建得很結(jié)實,而且灶房旁邊還壘了許多的石頭,大概之前的原主原本是想再壘一間屋子出來的,可能后來因為什么原因耽擱了罷了。
無論如何,這屋子還算不錯,若能好生打理一番,住起來應(yīng)該蠻舒服。
四姨將他們引到這地方來后就回去取云錦紅需要的物件去了,云錦紅將隨身帶的東西放在了大堂內(nèi),然后開始和李氏收拾起來。
四姨將東西拿給云錦紅后,又多送了他們一籃子蔬果和雞蛋。跟著四姨一起來的還有孟家老四,按照輩分來算云錦紅要喚他四伯。
四伯是個有些憨悶憨悶的人,穿著短打汗衫,平日里很少說話,被四姨罵得急了才懟上幾句,四伯見著云錦紅之后與她打了聲招呼,便抄著家伙開始修整起這處石頭屋子來。
李氏收拾完大廳之后,看時辰已經(jīng)到了午時,就拿著米面蔬果在門前井里打了水,開始準備生活做飯。
石頭屋子門口得井荒廢了有些時日了,最先打起的幾桶水都浮著幾層污漬,等打了大約十幾桶之后,井水才重新變得干凈清透起來。
李氏剛準備將那桶水端回家中去,遙遠的看見一個人正往這處走來,再仔細一看,來者是個穿著靴子短褂的少年郎,那少年郎推著一架木推車往這邊走來,推車上零零散散的放置著一些鍋碗瓢盆、五谷雜糧和棉麻布匹。
李氏正好奇這小伙子是哪家兒子的時候,這小伙子將推車停在了自家門口,李氏怔愣的看著他,只見那小伙子往自己這邊走來,朝她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個禮:“李夫人好,我是良風,是云姐姐要我在此處等她的!
李氏被他叫“夫人”叫的一懵,連連擺手道:“夫人當不得夫人當不得,你就叫我李大媽就成。”
說完,李氏趕緊擦了擦手轉(zhuǎn)身回屋子里去叫喚著:“錦紅啊,屋外頭有個叫良風的說是你找來的,你可識得?”
云錦紅聽說良風來了,將手里收拾到一半的棉被放下,跟著李氏朝門外走去。走到外頭來了,云錦紅才發(fā)現(xiàn)良風不僅來了,還帶了這許多東西過來。
云錦紅一愣:“你將我之前給你的錢拿去來買這些東西了?”
良風點點頭:“反正那貫錢放在我這里也沒甚用處,我想阿姐你初來此處東西肯定備得不全,就去鎮(zhèn)上買東西去了。”
李氏聽良風一口一個阿姐喚得勤快,心里好奇,低下頭去問云錦紅:“這是哪里來的少年呢,怎喚你阿姐?”
云錦紅笑著解釋道:“這是我前幾天在村子里撿到的一個孩子,我瞧他無父無母的,手腳還利落,就把他收作阿弟了。”
莫名其妙就多出來了一個干兒子,李氏此時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發(fā)愁。看著良風一臉能干的模樣,李氏想著好歹是家里多了一個男將,也能做些力氣活兒,也就認可了良風,讓良風進屋去了。
四姨瞧著屋子里又多出了一人來,又皺了皺眉頭,問了云錦紅才知道原來這個孩子是云錦紅的阿弟。
“又帶老母又帶小弟的,這哪里是出嫁,是琢磨著投奔親家好照應(yīng)吧,幸好當時沒答應(yīng)收留她,不然非叫她們把我屋子都吃窮咯不可。”四姨低聲嘀咕了幾句,她多瞟了良風幾眼,總覺得良風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具體哪里眼熟她又說不上來。
四伯將石頭屋子的墻壁修了修,屋頂補齊全了,又幫云錦紅把門口的柵欄重新拿繩子困了一遍。五個人一起用完午膳之后,四姨就和四伯離開了這里。
坐在大堂內(nèi),李氏干瞪著眼睛看著良風,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話,良風也有些不善言辭,只給李氏端了杯茶水,請她在屋子里坐著,然后就與云錦紅一起將新買來的物什布置起來。
一整個下午云錦紅都忙得沒歇息過,落魄的小屋子在收拾之中慢慢的恢復(fù)出原來的面貌。云錦紅在臥房內(nèi)找到一個卷軸,展開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副梅花圖,想來應(yīng)該是之前的住戶留下來的吧。
李氏不贊成將梅花圖繼續(xù)留著,覺得有些晦氣,但云錦紅卻覺著好畫就當珍惜掛起。她執(zhí)意將圖畫掛在了墻上,只可惜這梅花圖沒有經(jīng)過妥善保管,雖然畫得好看,但是邊角上被蟲啃了好一個大洞,若是能有時間有銀子再去將它重新裝裱一遍,應(yīng)該會更加好看罷。
云錦紅將梅花圖掛完之后,才發(fā)現(xiàn)良風站在自己身后看著這圖看了許久,云錦紅只當是良風想起之前的屋子了,于是玩笑著與他說道:“你曾經(jīng)大抵是洛陽那邊的公子哥吧,這樣的梅花圖你從前大概有好幾副罷!
良風只是嗯了一聲,也沒具體說是也不是。只是默默站在畫卷面前又看了有一會兒才走。
晚膳的時候,李氏熬了米粥配著兩道家常小菜,三人用過晚膳后便在屋內(nèi)坐下。
云錦紅將帶來的一箱銀子打開,點了點銀子。除了從云阿爹那邊拿到的五十兩,再加上她與良風之前賣果醬茶賺到的一貫錢(就是一兩),再加上李氏給的一貫錢和一塊碎銀,減去良風買木推車和家具的銀子,現(xiàn)在還有大約五十三兩。
李氏看見木盒子里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都看直了,她沒有想過云錦紅竟然身上還偷偷攢了一些銀子。
云錦紅看著銀子,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筆賬,若想要活下去,首先他們得買糧、買食物,還得買種子,如果要再活得好一些,什么雞鴨兔子,最好也要養(yǎng)上一些。
而且三個人到這里來,幾乎身上也沒帶什么東西,家里面需要添置的物件還需要不少,新衣裳也需要再多做幾件。村里的糧食頂多了一年兩熟,她要是指望著靠每年種糧食過活,只怕是得在糧食長成之前就要餓死。因此在秋天到來之前,她還要去花銀子買糧食……
云錦紅隨隨便便這么一算,就覺得這五十三兩銀子還是太少了,她還指望著在秋天的時候能攢上一百兩的余銀,畢竟按照她上輩子所經(jīng)歷的,這年秋天那個機遇就會到來,她必須要剩出一百兩的余銀才能趕上那個機遇。
但是衣食住行在目前還是大事,她總不能為了省銀子連日子都不好好過活。她當時讓李氏跟過來,可是打定主意要李氏過上好日子的呢。
于是云錦紅決定再花幾兩銀子去好好買些東西來,爭取讓李氏活得更加舒坦一些。
現(xiàn)在正是春末,剛好適合種一些瓜果蔬菜,麥子和稻谷也該是播種的時候了。農(nóng)戶里每年秋天收成的時候都會將種子層層篩選出來,第二年春天播種,這些種子的質(zhì)量和數(shù)量決定了第二年能不能國貨。
所以料想四姨肯定是不愿意將好不容易留存下來的種子分給他們用的,因此云錦紅還想去鎮(zhèn)上買些種子。
云錦紅將自己的主意與李氏說了之后,李氏也同意她的想法。
“那就這樣定了罷,明日清晨我們就上街!
李氏點點頭,她也許久沒往鎮(zhèn)上去了,有機會去看一看也不錯。
因為明日要早起,他們今晚便早早的歇息了。云錦紅看著依舊打地鋪睡在地上的良風,心里捉摸著要趕緊再買些家具或者做些家具出來才行,不然良風夜夜睡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
云錦紅就這么想著,慢慢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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