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勸諫失敗
安祿山兵鋒直抵洛陽的消息，很快傳到岐州。
這些日子，楊錯過得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有和政郡主在身邊為伴，日子過得舒坦。
憂的是為朝廷大局擔心，安祿山兵馬已經(jīng)抵達了洛陽。
和政郡主皺眉道：“夫君，安祿山雖然進軍洛陽。一是封常清驍勇善戰(zhàn)，二是安祿山兵馬遠道而來已經(jīng)疲憊。如果這時交鋒，應(yīng)該沒問題。”
楊錯披著長衣，在燈下看著地圖，淡淡道：“這只是表象，安祿山雖然疲憊，但是麾下百戰(zhàn)精銳，異常驍勇。而封常清招募的兵馬都是業(yè)余，不能抵擋啊。”
“那該怎么辦？”
“為今之計，只有死守潼關(guān)才是上策。”楊錯當場寫了一封信交給和政郡主，“帶回去給太子，就知道怎么做了。”
和政郡主小心收下，鄭重的點頭。
事實上，也和楊錯猜測的大差不差。
封常清與安祿山交戰(zhàn)于上東門，大敗而還。再戰(zhàn)都亭驛，還是不勝。退守宣仁門，還是失敗。封常清迫不得已只能伐木阻塞道路，率領(lǐng)殘兵敗將往西到陜郡投奔高仙芝。
從此洛陽再也沒有防守的力量，原守將畢思琛和河南尹達奚珣投降安祿山。
洛陽留守李憕對在洛陽的御史中丞盧奕道：“我等皆是國家之臣，當死戰(zhàn)報國。”于是率領(lǐng)殘兵與叛軍交戰(zhàn)。
但是此時洛陽已經(jīng)是風聲鶴唳，唐軍兵無戰(zhàn)心。李憕和盧奕很快被擒住，解送至安祿山前。
安祿山問道：“汝等可愿意降我？”
李憕直言道：“我侍奉陛下，與爾同朝，豈能降賊。大丈夫死則死矣，何須多言。”
安祿山又問盧奕。盧奕不答，然而眼神已經(jīng)說明一切。安祿山于是將他們斬首于東門，并且派人將二公及蔣清的首級送往河北，以此恫嚇唐軍其他官吏。
二公事跡后來收錄于《忠義傳》，流傳于世。唯一可惜的事情是，忠烈千秋的盧奕，卻有一個奸相兒子叫盧杞。
安祿山殺了二公后，遂任命張萬頃擔任河南尹，鎮(zhèn)守洛陽。本來安祿山想劫掠洛陽，卻被張萬頃出言制止。
張萬頃道：“公欲取天下，以洛陽為都，則需要庇護一方生靈。從來沒聽說過，皇帝會劫掠自己的國都。”
安祿山聽了，于是放棄這個想法。
且說在安祿山整理洛陽事務(wù)的時候，封常清引敗軍逃到陜郡高仙芝麾下。此時的陜郡已經(jīng)是風聲鶴唳，當?shù)毓倮舭傩諢o不逃遁。
封常清說服高仙芝道：“反賊勢大，兵鋒正盛，不可力敵也。潼關(guān)據(jù)有天險，易守難攻，且沒有大將鎮(zhèn)守。如果叛軍攻克潼關(guān)，則長安危矣。不如我們放棄陜郡，進駐潼關(guān)。”
高仙芝深以為然，一面遣使告知洛陽戰(zhàn)況，一面領(lǐng)兵退守潼關(guān)。
安祿山的大將崔乾佑立刻跟上，奪占陜郡等地，進而攻打潼關(guān)。
高仙芝和封常清領(lǐng)兵據(jù)守，擊敗崔乾佑。
這個時候，安祿山?jīng)]有心思西進。他開始籌備在洛陽的登基事宜，叛軍的攻勢暫時緩解。
封常清的連戰(zhàn)連敗，高仙芝的退守潼關(guān)，洛陽的淪陷，河北沒有義士的悲痛（當時顏真卿的獻捷還沒到長安），令玄宗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面對洶涌的賊情，玄宗開始感覺自己力不從心。同時又害怕滿朝大臣將導(dǎo)致叛亂的怨氣歸咎在他身上，接著慫恿太子奪位。于是召來太子和宰相，到身邊來問話。
玄宗道：“朕在位快五十年了，早已經(jīng)倦怠政事。去年秋天就想退位，由太子繼位。朕可安享尊榮富貴，頤養(yǎng)天年。沒想到水災(zāi)和旱災(zāi)相繼到來，導(dǎo)致退位一事延宕至今。剛災(zāi)情好轉(zhuǎn)，逆胡安祿山又犯上作亂。朕當親征滅賊，由太子監(jiān)國。待事情平定后，太子繼位。”
話音剛落，李亨撲通一聲跪在皇帝面前，流淚道：“陛下明鑒，兒臣才疏學淺且年幼，尚不足以擔當重任，請陛下收回成命。若陛下信得過兒臣，兒臣愿領(lǐng)兵親征為陛下討滅逆胡安祿山。”
玄宗忙起身攙起太子，并道：“朕固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天下局勢到這個地步，終究是朕的過錯。朕若不退位，無顏面對列位大臣和天下黎民。”
李亨道：“安賊所作所為皆是其野心所致，與陛下毫不相干。安賊以下犯上是不忠，辜負陛下厚望是不義。如此不忠不義之人，自有天滅之。”
玄宗掩面大哭，嘆息不止。
李亨在一旁勸解。
楊國忠在一旁看到他們父子這樣的表演，嚇得魂不附體。
自己被指認是討伐對象，不由得聯(lián)想起漢景帝的誅殺晁錯的行為。
一旦太子登基，自己肯定是太子頭一個收拾的對象。
朝會散去，楊國忠暗中使人求告楊貴妃，請她務(wù)必打消皇帝親征的念頭。
楊貴妃心知玄宗不是真心的想親征，只是托詞試探太子而已。但這話絕對不能對外人說，于是只告訴來人說，她知道，并叫楊國忠只管安心理事。
玄宗回到后宮，來到楊貴妃居住的地方。
楊貴妃率宮女們跪迎玄宗到來，并服侍玄宗舒舒服服的安坐享用水果。
到了玄宗心情舒服的時候，楊貴妃道：“聽聞陛下將要親征，賤妾不才愿隨陛下一同前往。”
皇帝眼神一瞥，不冷不熱的問道：“這是你從哪里聽來的話？”
楊貴妃道：“廣平郡王的王妃崔氏方才進宮，對我說的。”
玄宗長吁一口氣，叮囑道：“下次崔氏再進宮來見娘子，娘子告訴她好好服侍廣平郡王，國家大事不是她一個婦人所能談?wù)摰摹！?br />
“是。”楊貴妃應(yīng)了一聲。
楊貴妃知道皇帝表面上是說崔妃，實際是在說她。但是楊貴妃不在乎，起碼做到了兩件事，一是確定皇帝不會親征，二是趁機小小的栽贓了一把太子。
值此內(nèi)外大亂之際，又一件事發(fā)生了。
潼關(guān)監(jiān)軍邊令誠曾經(jīng)和高仙芝征討小勃律時的監(jiān)軍，這回又成為高仙芝的監(jiān)軍。因為高仙芝有錢，邊令誠曾幾次索討財物，高仙芝不肯給。
兩個貪財?shù)娜嗽谝黄穑隙ㄊ呛喜粊怼?br />
一般的人合不來，頂多是從此不理對方。一個是帶兵大將，一個是監(jiān)軍在一起合不來，就是另外一回事。
邊令誠密奏皇帝，直言高仙芝貽誤軍機，封常清調(diào)度乖方，請求玄宗處置此二人。
奏疏到了玄宗手中，原本就對高仙芝和封常清多有不滿，這下徹底的總爆發(fā)了。
他召大臣詢問此事如何處置。
“高仙芝當斬！”楊國忠怒道。
李亨當場反對：“啟奏陛下，高仙芝退守潼關(guān)，封常清連戰(zhàn)連敗固然罪責當死，不是這個時候。臨陣斬將，乃是兵家大忌。求陛下給他們一次機會，命二人鎮(zhèn)守潼關(guān)，保住長安不失。”
玄宗不滿道：“封常清在朕面前大言不慚，說輕松取敵首級，如今卻連戰(zhàn)連敗還有何話好說！”
李亨諫道：“臣知封常清大言，有蒙蔽陛下之罪，罪不至死。今朝中大將除二位將軍，實在無人可用。求陛下免他們一死，準其戴罪立功。”
玄宗怒道：“大唐人才濟濟，豈會獨缺此二人邪？傳朕旨意，速斬高仙芝和封常清來報，其家產(chǎn)全部充公。”
李亨哭跪在地，砰砰的磕頭，只求皇帝收回成命。
然而玄宗拂袖而去。
等群臣漸漸散去，李俶上前扶起李亨。
李亨回頭對自己兒子道：“天下大勢至此，我還有什么好說的。”
李俶道：“父親，看來妹夫的想法，終究是無法實現(xiàn)了。”
原來和政郡主親自送到東宮的信，就是勸說李亨據(jù)理力爭不讓皇帝殺害高仙芝和封常清。原因是根據(jù)楊錯的分析，如果這兩員上將被殺，那么接下來極有可能派上陣就會是哥舒翰。
但哥舒翰年老體弱，又一身是病。這樣的猛將去潼關(guān)，肯定會因為身體原因而做出非理智的行為。
回到東宮，李亨連忙找到和政郡主道：“女兒，你速度攜書信在禁衛(wèi)的護送下前往岐州，這次就不要回來了。”
“父親……”和政郡主大吃一驚。
“什么都不要說了，你去了岐州以后，讓楊錯厲兵秣馬，隨時準備來迎接我。”
“女兒知道。”和政郡主已經(jīng)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答應(yīng)道。
李亨還是不放心，轉(zhuǎn)臉向李倓道：“倓兒，你陪佩兒去吧。在楊錯軍中，你也可以多學些技能。”
“是。”李倓?wù)玖顺鰜怼?br />
兄妹倆當日離開了長安城，往西而去。
楊國忠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冷聲道：“太子的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居然在這個時候不忘用這枚棋子。”
“父親，完全可以把楊錯在岐州的事情告知圣上，何必在這里瞎猜。”楊昢道。
“我也想啊。問題是我?guī)状稳槍铄e，已經(jīng)讓陛下對我諸多不滿。現(xiàn)在不管我說什么與他有關(guān)消息，陛下先入為主的認為我在說謊。再加上太子都會橫插一杠，讓我有苦說不出。”
“那就等著嗎？”
“哼！我不會讓他計謀得逞，傳韓猛前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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