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環(huán)親自率領(lǐng)風字營輕騎第一曲自東南面徑襲劍南軍的前隊，在距敵不足百步時，開始了攻擊。

　　“奔射！”伴隨著曲環(huán)的一聲斷喝，雕翎長箭幾乎在同時脫弦而出，迅速在天空中形成一片死亡烏云，呼嘯著朝慌亂的劍南軍覆蓋下去。

　　“啊！”

　　“呃！”

　　凄慘的哀號聲迅速響起，剎那間數(shù)百名劍南軍倒在了死亡烏云之下。

　　“鐺鐺鐺……”崔群將手中長槍揮舞得如同風車一般，將十數(shù)支射向他的羽箭擊飛。

　　還不待他展開反擊，第二波箭雨轉(zhuǎn)瞬又至。

　　“結(jié)密集盾陣，后撤！”知道南撤已經(jīng)不可能，崔群急大聲喝令前隊士卒舉盾后撤，向中軍集結(jié)。

　　“殺！”高升領(lǐng)風字營輕騎二、三曲繞過了劍南軍的前隊和中軍，直接奔襲向防守最為薄弱地后隊。

　　隴右軍騎兵瘋狂地揮舞著戰(zhàn)刀，從劍南軍后隊一遍遍“犁”過。

　　“撤回大營，撤回大營！”

　　情知今夜的撤退行動已完全失敗，再繼續(xù)在這樣的平原地帶跟敵騎軍糾纏下去，勢必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雷仝顧不得自己胸口地傷勢，聲嘶力竭地縱聲狂吼起來。

　　在風字營輕騎一路似殺似驅(qū)的追趕之下，死傷慘重的劍南軍殘部倉皇逃回了軍營，并迅速關(guān)閉營門，架上障礙物。

　　“崔兄！不招呼一聲，為何就欲不辭而別！既來到扶州，何不多盤桓幾日，也好讓曲環(huán)代李刺史一盡地主之宜。”

　　營門外，曲環(huán)勒馬橫槍，朗聲朝營內(nèi)說道。

　　“走！”

　　小半晌后，不見敵營內(nèi)有人回話，曲環(huán)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隨即撥轉(zhuǎn)戰(zhàn)馬，高喝一聲后，領(lǐng)軍飛馳離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八月十五日凌晨寅時，酣睡正香的楊錯突然被臥房門外的呼喚聲驚醒。

　　“大帥，大帥……”

　　“呃……是洵美么？”迷迷糊糊的楊錯聽出門外好象是馬燧的聲音，有些不在狀態(tài)地問道。

　　“正是末將！”馬燧的語氣似乎頗為焦急地說道，“啟稟大帥，有緊急軍情！”

　　“什么？”一聽到‘緊急軍情’這四個字，楊錯猛地躍坐起來，神智立即徹底清醒了大半。

　　“馬將軍，快進來！”

　　“是！”

　　得到自家主帥的允許后，馬燧推門而入，躬身向正在穿衣的楊錯行了一禮后，急切地說道：“無當飛軍有緊急軍情傳至昌隆縣，軍情絹書在此，請大帥過目！”

　　隨即，馬燧將一支無當飛軍專用傳遞信息地竹筒和托在掌中，雙手呈遞至楊錯的面前。

　　草草地穿了幾件衣服，披上外袍后，楊錯取過竹筒用力同時捏碎，抽出內(nèi)中一封薄絹書閱覽了起來。

　　未看到一半時，楊錯面上神情已然沉肅了下來。

　　劍南軍一部經(jīng)陸路翻山越嶺向龍州進發(fā)，被無當飛軍的探哨發(fā)現(xiàn)時，已翻過石門山。

　　“馬將軍，傳我將令，招集軍中眾將速至議事廳參與緊急議事！”將戰(zhàn)報的內(nèi)容仔細閱覽了兩遍后，楊錯毫不猶豫地對馬燧下令道。

　　“是！”馬燧應(yīng)聲大步離去。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兩盞茶的工夫后，龍州議事廳。

　　“諸位，適才無當飛軍有緊急戰(zhàn)報傳至昌隆縣！”

　　楊錯微微揚起了手中的絹書，面色凝重地說道：“劍南軍向龍州進軍一事，已被無當飛軍探哨證實！”

　　“果然來了……”議事廳中立時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議論聲。

　　楊錯將絹書丟給馬燧，示意讓他在廳中眾人中相互傳閱，隨即自己以手支案托著下巴，閉目沉思起來。

　　“大帥，無當飛軍探哨發(fā)現(xiàn)敵情是在昨日未時左右，到現(xiàn)在已過七個多時辰。以末將之見，恐怕這支劍南軍早已進到龍州領(lǐng)內(nèi)！”

　　馬燧看完戰(zhàn)報后，將絹書傳遞給野詩良輔。

　　“嗯！有理。”楊錯微微點頭認可馬燧的分析，突然睜眼大聲道：“地圖！”

　　不多時，兩名親兵從偏廳搬出一張屏風，隨即將一張寬大的益州全境地圖懸掛在屏風之上。

　　楊錯起身來到屏風前，用手指在地圖上找到石門山所在：“劍南軍過石門山后，只需十里便可進入龍州。待其進入龍州之后，向東南可以進攻油絳縣，往東北則可以進攻馬盤縣。只是不知敵軍統(tǒng)帥究竟會選擇何處作為進攻方向？”

　　“敵軍有無可能同時進攻油絳縣和馬盤縣，分兵齊頭并進？”韋皋將軍情絹書遞給下首的嚴承，疑惑地說道。

　　“這倒是不大可能！”我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劍南軍軍力本就不寬裕，如今既擊扶州，又襲龍州，所以，無論哪一路兵力都不會很多。

　　“進攻龍州的劍南軍，最多也就與攻打扶州的人數(shù)相當，我估計大約在萬人左右。如果劍南軍再分兵兩路進攻，更會造成兵力分散，將極有可能被我軍各個擊破。以我料想，只要敵軍統(tǒng)帥非是太過無能之輩，當不會行此不智之策！”

　　“大帥之言甚是，油絳縣、馬盤縣兩地相距近百里，敵若分兵進擊，南北之間極難策應(yīng)，實是自取敗亡�！瘪R燧點頭說道。

　　“油絳縣、馬盤縣？敵軍究竟會選擇哪一路呢？”楊錯眉頭緊緊鎖起，死死地盯著地圖上的兩點。

　　敵情不明，實在難以作出正確的判斷敵軍的確切兵力是多少？

　　敵軍統(tǒng)帥又會是誰？

　　此次劍南軍的全面反撲，身為劍南軍主心骨之一的哥舒晃是不可能不出動，但他究竟是帶兵去了扶州？還是正朝龍州這邊而來？

　　憑心而論，在如今的劍南軍中，最讓楊錯顧忌的其實還是哥舒晃。

　　能率軍以弱敵強，一舉擊退九萬山南大軍，并破敵近半，這是何等的才能啊！

　　哥舒晃此人治軍嚴謹，多謀善略，是真正的軍事奇才，若此次真是與他為敵，必須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大帥，以末將之見，敵軍極有可能選擇油絳縣為攻擊方向！”嚴越卿覽畢絹書之后，突然出聲說道。

　　“越卿，你說一說看……”楊錯轉(zhuǎn)頭看向嚴越卿，以目光鼓勵他繼續(xù)往下說。

　　“無當飛軍探哨發(fā)現(xiàn)敵情之時，已經(jīng)驚動敵軍。敵軍既然知道自己行蹤敗露、我軍必會有所防備，當不敢再行冒險之策，惟有步步為營，穩(wěn)打穩(wěn)扎！”

　　“如果進攻油絳縣，敵步軍可以進退自如，縱然戰(zhàn)事不利，亦可迅速撤離，十分穩(wěn)健。反之，若進攻馬盤縣，雖可切入龍州的腹地，但也有孤軍深入之險，若被我軍探明動向，以其遠來疲憊之師安能敵得過我軍圍剿。”

　　嚴越卿神情略有些激動地分析道。

　　“嗯！”聽完之后，楊錯微微點了點頭。

　　嚴越卿的分析跟他想的倒是差不多，但這畢竟只是一種猜測。

　　“馬將軍，議事之后你速派信使前往油絳和馬盤縣，提醒駐守在那里的裴將軍和沈?qū)④妱?wù)必加強戒備，萬一發(fā)現(xiàn)敵情，讓他們以最快速度回報！”

　　楊錯沉聲對馬燧說道。

　　“其余諸將，各自回營整肅士卒，做好隨時出戰(zhàn)的準備。一旦有敵軍確切動向傳來，大軍便要即刻出動！”

　　八月十五日午時，崔寧再有一封緊急軍情戰(zhàn)報送至昌隆縣，道劍南山地部隊突然擺脫與無當飛軍的糾纏，迅速朝東線開進，目標似乎是油絳一帶。

　　八月十五日未時，油絳縣裴勇快馬來報：大隊劍南軍步卒進逼油絳，總軍力不下于六千人。

　　軍中帥旗名號，正是劍南節(jié)度副使——哥舒！

　　八月十五日黃昏，馬盤縣西北，一處茂密的樹林。

　　經(jīng)過兩個時辰的翻山越嶺，劍南軍士卒在宋思杰的率領(lǐng)下正潛在樹林深處休息。

　　“父親，孩兒一定會為您報仇血恨，一定會拿楊錯的狗賊的人頭來祭奠您！”宋思杰靠坐在一棵大樹下，低頭用力擦拭著手中的配劍，眼中掩飾不住地現(xiàn)出憤懣恨毒之色。

　　吹拂在林中的陣陣寒涼秋風，也絲毫不能讓宋思杰心中的怒火消散。

　　“宋將軍！”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響起，隨即便是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接近了過來。

　　“董將軍，有什么異狀？”宋思杰頭也不抬地問道。

　　來人正是奉郭英乂命輔佐宋思杰的董猛，被認為有“萬夫不當之勇”的一代豪杰。

　　“斥候在林外發(fā)現(xiàn)幾個百姓模樣的人，末將惟恐是隴右軍的細作，便將他們一并擒了回來。請問宋將軍如何處置？”

　　思索了片刻后，宋思杰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說道：“董將軍，你親自去拷問這些‘細作’，看能否問出些敵情。完事后，全部處理掉，我軍的動向絕對不能有一絲泄露！”

　　“是！”雖然知道這些被捕獲的百姓不可能全部都是“細作”，但董猛還是毫不猶豫地領(lǐng)命離去。

　　約兩盞茶的工夫，董猛疾步返回，面帶一絲喜色向宋思杰稟報道：“宋將軍，那幾人中果然有隴右軍的細作�！�

　　“問出什么沒有？”

　　“細作是由駐守馬盤縣的隴右軍派出。據(jù)其招供，他與另外十數(shù)名細作奉命十二個時辰輪流打探馬盤縣方圓三十里內(nèi)的情況。故除被擒獲的這名細作外，附近可能還有其他細作。”

　　“馬盤縣……”宋思杰凝望著身前不遠處的遍地落葉，微微有些出神地低聲喃語道。

　　小半晌后，宋思杰抬頭望向董猛，急聲問道：“可問出馬盤縣的守軍情況？”

　　“問出了！”董猛點頭，甕聲說道，“守備馬盤的隴右軍約有千余人，守將是一個叫沈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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