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劍南使者
“對了,嚴公……”楊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著對嚴波說道,“他們有沒有提什么條件?”
“大帥所料不差,確是有條件。”嚴波輕捋頷下長髯,呵呵笑道,“劉族與朱族皆提出,他們愿意出人才、物力以供大帥安定社稷之用,但目下只能暗中投效。希望大帥能夠準許!
“就這一個條件?”楊錯微感愕然。
“僅此而已!”嚴波點了點頭。
“如此看來,倒不似作偽……”楊錯略一思索,沉聲說道。
對劉、朱等族的投效意向,楊錯也并非全然相信,畢竟他們皆與郭英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劉族的劉展、朱族的朱翔,至今尚在郭英乂軍中效力。
誰知道他們的投效,是不是受了郭英乂的指示。
哥舒晃、劉展可不是吃素的!
與劉、朱兩族相比,嚴族倒是“幸運”的多。
由于自己在攻略龍州的過程中,將嚴武、嚴越卿父子給一鍋端了,嚴族歸順之時就少了很多顧忌。
如果這些劍南的世家大族在投效大唐時,表現的越干脆、不提任何條件,其中有詐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像現在這般小心謹慎,反而是正常的表現。
“應該沒有詐術!”嚴波完全明了楊錯話中的意思,笑著說道,“老朽這些日一直使人秘密留意劉、朱幾族的動向,并未發現什么異狀。”
楊錯點了點頭,抬頭笑對嚴波說道:“今日天色雖晚,卻是秘密拜會的好時機,不知嚴公是否有意隨我往劉府走一趟?”
“將軍相邀,老朽怎敢不從!眹啦砸怀烈,出聲諫道,“但劉府的劉展可是智謀之士、能征慣戰之將,說不定劉府內暗藏玄機。還是由老朽將其族長劉希邀至府上與大帥相見,這樣可好?”
“縱是龍潭虎穴又有何妨?”楊錯微微一笑,朗聲說道。
他覺得今日趕至平武郡時,天色已晚,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到來。
何況劉族也無法預知他要夜訪,設謀加害的事基本不可能發生。
“大帥既有如此豪情,老朽也就不操這個心了!”嚴波點頭笑道,“大帥,這便動身么?”
“好!”
用了兩天時間,楊錯逐一會見了有投效意愿的龍縣幾大望族的族長。
其中,除劉族是他親自登門拜訪之外,其余幾族都是被秘密邀至府中。
在嚴波地推波助瀾之下,劉、朱幾族都應承了投效之事,并允諾以人、財、物力支持隴右軍,以及讓其族中精英至楊錯麾下效力。
十六日,一騎至龍縣。
快馬送來了消息,郭英乂就交換“人質”一事已有回音。
由益州而來的使者已至平武郡,并攜帶了郭英乂的親筆書信,而且使者聲稱書信必須親手轉交主帥。
其實,龍縣的位置比平武郡靠前,又是州府所在地。
但楊錯故意把自己的指揮部不設在這里,而是設在平武郡。
主要是因為如果指揮地點靠前,會有巨大的防務壓力。
十七日黃昏,楊錯領親兵返回平武郡。
一回到郡守府,楊錯即召見了崔佑甫詢問郭英乂使者之事。
“大帥,使者自三日前趕到平武郡后,我曾幾番約見詢問以地換人之事,但他卻一言不發,只說必須見到大帥后才能傳達郭英乂之意。”
“使者身上雖有郭英乂書信,也不便強取。所以郭英乂究竟有何打算,目前還無法知道!
崔佑甫搖了搖頭,略顯無奈地說道。
以郭嘉琳等人“交換”陰平之事,崔佑甫是全程參與其中。
楊錯明里和暗里的目的,他是知之甚詳。
郭英乂究竟想搞什么鬼?
楊錯眉頭微蹙,思索了片刻后,沉聲對崔佑甫吩咐道:“崔公,你速去邀郭英乂使者至正堂!”
“是!”崔佑甫應聲離去。
大約兩盞茶的工夫,一名青衣儒士在府中親兵的引領之下來到正堂。
“先生,這位就是隴右節度使、當朝駙馬楊將軍!”崔佑甫先為那名青衣儒士介紹了楊錯的身份。
隨即,他又對楊錯說道:“大帥,這位是益州來的使者岑參!
岑參!大唐著名的邊塞詩人。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岑參做過高仙芝、封常清的幕僚,在鳳翔謁見肅宗皇帝后,被朝廷下詔冊封他做了嘉州刺史。
這樣一位憂國憂民的邊塞大詩人,居然淪為郭英乂的走狗。
想來,應該是家人在郭英乂手中的緣故。
“岑參,參見楊駙馬!”岑參整了整衣袍,向楊錯微施一禮,和聲說道。
岑參四十歲上下的光景,相貌清瘦矍越,周身流露出文雅的氣質。
“先生不必多禮!”
擺了擺手,楊錯笑道:“我素聞先生是當今名士,又曾經在高將軍、封將軍麾下聽用。以先生如此大才,為何明珠暗投、效力于國之逆賊賊郭英乂。若先生有意,我愿親為先生引薦于建寧王殿下!
聽了楊錯這番極其露骨的招攬話語,岑參的表現卻是出奇的冷靜。
既沒有因楊錯“譏諷”郭英乂而發怒,也沒有因楊錯對其的溢美之詞而欣喜。
前前后后表情竟似沒有一絲變化,仍舊是那副不喜不憂的平和模樣。
“先生?”見岑參沒有反應,楊錯認為他是沒有聽清自己的話,正要繼續游說,卻被岑參突然打斷。
“命運之事,難以明說。昔日太白身陷永王之亂,無法脫離。試問朝廷何曾問過他的忠誠,還不是直接下獄。王龍標才名卓著,卻也被人嫉妒,路經亳州,慘遭亳州刺史閭丘曉殺害。我今如此,夫復何言!”
岑參的表情一本正經,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哼!反叛朝廷,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贝抻痈γ嫔怀,肅聲呵斥起岑參來。
“崔公!”楊錯抬手止住了崔佑甫,隨即認真地再次打量起岑參來。
敵將一般稱呼我為“楊將軍”,而岑參稱呼我為“楊駙馬”。
個中區別,需要細細琢磨啊!
想到這里,楊錯大笑起來:“適才見先生而心喜,出言無狀,還請諒解!”
岑參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說道,“楊駙馬,我前來平武郡,特為代郭節度向楊駙馬傳達前番雙方商議之事。”
頓了頓,岑參面露謹慎之色,和聲說道:“但此事關乎緊要,郭節度特意吩咐只能請楊駙馬單獨閱覽郭節度密信,還請駙馬屏退左右!
“將軍不可,此人可能心懷不軌,有意……”崔佑甫急出聲勸阻。
岑參笑了笑,說道:“駙馬勇武天下無雙,而我只是一介文弱,崔別駕不至于害怕我行刺吧?實在不放心,盡可搜身,看我究竟有沒有身懷利器!
從岑參的氣息看來,他的確是一個不通武藝的文弱之士,縱然其身懷弓弩之類的刺殺暗器,在我的面前也根本派不上任何用處,行刺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但是,他為什么堅持要讓我屏退左右、獨自一人閱覽郭英乂的信件?
難道信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內容、亦或是有什么其他圈套?
楊錯冷眼觀察著岑參,卻只見他表情從容自若,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剛才我以游說為名稍稍試探了一下岑參,已知此人智計頗深,更兼膽識非凡。
此時他搞得如此神神秘秘,實在令我不敢有半點輕忽。
“駙馬……”岑參瞥了瞥崔佑甫,語氣和淡地催促楊錯早做決定。
“大帥,既然如此,那我就暫且告退了!贝抻痈闯鲠瘏偛拍且黄车囊馑迹仓雷约喝羰侨岳^續留在屋內,恐怕岑參也不會說什么實質性內容,索性就主動請退。
楊錯我擰眉思索,想要猜出岑參或者說是其背后的郭英乂是否有什么不良企圖,一時間竟沒能聽清崔佑甫說的話。
崔佑甫見楊錯沒有應聲,以為是默許,便示意廳中親兵隨自己離開。
見崔佑甫等人要離開,岑參面上迅速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嗯……崔公且住!”楊錯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而且感覺竟似越來越強烈,待準備抬頭看向岑參時,卻正好看到崔佑甫領著親兵準備離開正堂,急忙出聲阻止。
“大帥還有什么吩咐?”崔佑甫轉身回到屋內,疑惑地問道。
“沒有什么秘密需要避開你,崔公不必退下!睏铄e朗聲對崔佑甫說道,隨即對親兵下達命令,“傳我將令,召集城中文武將官速至正堂,參與議事!”
“啊……”崔佑甫先是一愕,而后感激地看著楊錯,點了點頭,退回了屋內右側自己的位置。
“楊駙馬,你這是……”岑參滿面疑惑不解之色,直直地看著楊錯。
楊錯擺了擺手,卻是笑而不語。
不多時,野詩良輔、高崇文、韋皋等軍中將領以及平武郡城中地主要郡吏齊聚議事廳中,分文武兩列站定。
人數雖多,廳中卻是一片肅靜。
岑參一面打量著隴右軍的這一眾將領文吏,一面默然思索著什么。
“今日臨時議事,正是為與益州來的使者商議交換戰俘一事!睏铄e沉聲對屋內眾人說道,“此事雖然重要,但我以為不必瞞過諸位!正所謂一人智短、眾人智長,我也正有意征詢諸公意見!
“先生!在座,皆是我大唐忠摯之士,我以為沒有什么事需要瞞過他們!睏铄e轉頭對岑參說道,“請先生將信件呈上。我們早些將交換事宜商妥。免得郭嘉琳等人飽受思鄉、思親之苦。”
“楊駙馬,郭節度的小小請求,你也無法滿足么?敢問駙馬有沒有誠意商談?若是存心戲耍,我這便告退,即刻返回成都!贬瘏⒚娆F不豫之色,惱怒地說道。
“請便!”楊錯不以為意。
“哼!”岑參一甩袍袖,轉身便要離去。
“野詩將軍!”楊錯看也不看岑參,沉聲對野詩良輔說道,“傳我將令,明日午時將郭爽、郭嘉琳、宋思杰等三人,于軍中校場梟首示眾,以祭奠裴勇將軍與陣亡將士的英魂!”
“是,大帥!”野詩良輔干脆利落地應道。
“崔公,議事之后,你速將此事布告平武郡及劍南其余諸郡!”我繼續對崔佑甫吩咐道。
“是,崔佑甫領命!”
“楊駙馬,你怎可如此!”岑參猛地回頭,惱怒地對我說道。
“這群違抗天兵,殺我將領的逆賊,跟他們客氣什么!再說他們之生死,完全在郭英乂的一念之間。既然他不珍惜親人性命,我又何必顧及許多?”
說到這里,楊錯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寒芒:“這三人手中皆染有我軍將士之血,為何我殺之不得?”
有那么一刻,楊錯真想把這群亂臣賊子宰了!
“……”岑參眼中射出憤怒和無奈的光芒。
小半晌后,岑參走回適才的位置,嘆了口氣說道,“請駙馬暫緩此令,我愿與駙馬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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