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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辯污


次日一早。

  張獻甫、張獻恭親往節度使府,將楊炎、韓滉奉命前來吊唁之事報于張獻誠之子張位,并就行刺主謀之事,與張位做了一番深入交談。

  張位雖然認同了張獻甫的分析,但性格稍顯懦弱的他,卻道須向繼母李氏和其余山南西道臣屬說明情況才行。

  隨即,張獻甫急以張位和自己的名義,召集山南西道的將、官至節度使府議事。

  張獻誠驟亡,且生前并未指定繼承人。

  照常理身為張獻誠在世最大的兒子,張位應是理所當然的繼位者。

  張獻甫,則是山南西道文官中的首席。

  他二人幾乎便是山南西道目前最高的主事者。

  節度使府,議事廳。

  “張獻甫,你將這兩人帶到此處,究竟是何意?”梁崇義一見楊炎、韓滉,立即大聲質問張獻甫。

  由于張獻誠亡故,身為武將之首的梁崇義再無人壓制,變的格外囂張,言語間對張獻甫絲毫不客氣,直呼其名。

  “張將軍,外人面前,還是收斂些好!”張獻甫面色不變,淡然說道。

  “你……”

  梁崇義氣極欲罵,但最后還是惺惺作罷。

  張獻甫、張獻恭兄弟在山南西道的實力并不亞于梁崇義,何況他們還是張獻誠的堂兄弟。

  而論及威望影響力,梁崇義更是拍馬難及。

  “楊錯刺殺張節度,與他的使者羅嗦什么?直接轟出梁州,或是干脆拿下,待日后討伐楊賊之時,就以他們祭旗!”

  張維瑾厲聲沖楊炎等人喝罵,右手更是直接按在了身側配劍的劍柄上。

  “鏘!”梁崇義、張維瑾一系的山南西道將領紛紛作勢威脅,甚至有人已將配劍抽出,直指楊炎、韓滉。

  韓滉夷然不懼,面色平靜如常,突然大笑了起來。

  清悅的笑聲回蕩在大廳之中,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黃口孺子,你笑什么?”張維瑾面色一凜,喝問說道。

  “滉一介文弱,張將軍何需驚悸如斯?”韓滉面無懼色,微笑回道。

  “笑話!”張維瑾額頭青筋爆出,目射寒光,“鏘”地一聲抽出佩劍直指韓滉,厲聲怒罵,“張某豈會懼你這黃口孺子!”

  “既如此……”韓滉指了指張維瑾掌中佩劍,淡然問道,“張將軍何需以劍相對乎?”

  “哼!”張維瑾一時語塞,沉吟了片刻,強自回道,“楊錯賊子刺殺張節度,與我等便是死仇。你身為楊錯屬下,便是我敵。與敵人何需客氣?”

  “呵呵……”韓滉再次輕笑出聲,搖了搖頭說道,“人皆言足下乃當代英豪,文武兼備,威震海內,滉聞名敬慕已久……”

  世人皆喜聽奉承之言,張維瑾亦不例外。

  聽得韓滉此言,張維瑾也不由得面色稍緩。

  一旁的張獻甫、張獻恭卻是眼中現出興味之色,靜靜地看著韓滉。

  “然……今日一見,滉大失所望!”韓滉話鋒一轉,“縱再如何威名遠震,若不明是非,不辨真偽,亦難稱真英雄。在滉眼中,足下尚難稱真英雄!”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弱冠青年小覷如此,實在令人顏面難存。

  張維瑾臉色森寒,劍鋒直指韓滉,急怒喝道:“孺子安敢欺我!張某如何不明是非,不辨真偽,你與我一一道來,若你信口雌黃,必取你首級!”

  “好!張將軍請聽滉一言……”

  韓滉面色平和,從容說道,“張將軍道楊駙馬是刺殺張節度之人,可有憑證?”

  “哼!早知你有此一說……”

  梁杰冷哼一聲,接口說道,“有刺客所遺絹書一封,那絹書正是楊錯的軍師李泌給刺客的行刺計劃。如今絹書尚在,任你巧舌如璜。也無從抵賴!”

  “梁將軍可曾聽聞過能元皓此人?”韓滉微微一笑。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聽過又如何?”梁杰一楞,點頭說道。

  能元皓是安祿山叛軍麾下的一員悍將,曾讓不少唐軍將領吃了苦頭。安慶緒被史思明殺害后,他便率眾歸降朝廷,如今在李光弼麾下為將。

  “能元皓此人出身胡族,識字不多,勇猛善戰,安祿山造反,偽授能元皓為淄青節度使。”

  韓滉緩緩敘述著能元皓的事跡。

  “能元皓之事人盡皆知,何需你多言?”張維瑾惱怒地責問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韓滉笑道:“如張將軍所言‘能元皓之事人盡皆知’,但將軍可曾聽聞過能元皓年前曾慘敗于奉天之事?”

  張維瑾、梁杰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牛廷玠和能元皓偷襲奉天不成、反遭完敗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諸位可知設計挫敗能元皓者是何人?正是現任隴右節度使軍師司馬董晉。”

  “董晉以寡敵眾、以弱擊強,而能大敗能元皓,使數萬叛軍葬身奉天城下,叛軍大將牛廷玠更是戰死當場。經此一戰,足可見董晉之才不亞于能元皓。而李泌之才更遠勝董晉,這可是連陛下都稱贊的。”

  “試想以李泌如此多謀善略之人,如若當真設計刺殺張節度,豈會給刺客留下什么‘計劃絹書’這樣地物事?口授計劃,豈不比這絹書安全許多?”

  “況且刺客行刺得手后,為何不將這等物證湮滅,反而故意留在軍兵擒拿時才吞咽下肚?即便要在匆忙中掩藏絹書,丟于火中焚毀豈不更加妥當?”

  韓滉環環相扣、細致入微的分析,立即將廳中眾人說得楞住。

  自尋得這絹書后,山南西道的眾人幾乎沒人懷疑過它的真偽,畢竟刺客隱藏得還是很巧妙的。

  當時,若不是張獻甫尋得了一些蛛絲馬跡,根本就不可能捕獲到那些刺客同黨。

  張維瑾、梁杰等人面色陰晴不定,張口欲言,卻說不出什么來。

  韓滉從容自信地說道:“所謂的絹書,根本就是刺客故意栽贓陷害之舉。這樣做的目的,正在于引起山南西道與隴右之爭。常言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如果兩家兩敗俱傷,那幕后主使之人正可漁翁得利!”

  “難道是吐……”梁杰略一思索,愕然說道。

  韓滉分析的如此明了,只要稍一思索,便很容易想到吐蕃頭上去。

  畢竟,最忌諱大唐西陲團結的,就是吐蕃。

  “那刺客所用毒針上所施劇毒,正是由烏蠻族獨家調配而成,而如今烏蠻族已不少人內遷到隴右治下。”梁崇義陰惻惻地說道,  “此事你又如何解釋?”

  “足下所說針毒之事,滉已有所耳聞。”韓滉客氣地回道,“烏蠻族歸附隴右不假。足下可能亦知我軍中有一旅之師皆是由烏蠻族人組建而成,名曰無當飛軍!飛軍士兵所用箭弩上,皆涂抹劇毒,或與刺殺張節度之毒屬于一類!”

  梁崇義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

  “先前楊駙馬率軍會同山南大軍討伐郭氏之時,飛軍亦曾出戰,并屢與郭氏兵馬交戰,并有一部分飛軍士卒陣亡或失蹤。其間,恐不免有隨身攜帶、用以涂抹箭矢地毒藥,為外人所獲。”韓滉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梁崇義眼中精光微閃,仔細地打量著韓滉。

  多年前就已認識韓滉。

  但眼高于頂的他,當時根本不會將這個弱冠少年看在眼中。

  此時此刻韓滉的表現,卻令梁崇義吃驚不小!

  韓滉口才出眾,頭腦更是靈活異常,只三言兩語之間就將楊錯的刺殺嫌疑洗脫大半。

  一旁的張獻甫面色不變,仿佛對韓滉游說地結果絲毫不感奇怪,但其眼中也隱隱現出贊許之色。

  楊炎同樣對韓滉的表現不感驚異,樂得做個旁觀者。

  當日從蘭州出發時,楊錯曾經交代過楊炎,此次吊唁之行若遇麻煩,可由韓滉臨機應變。

  其實楊錯對韓滉的才能非常放心,因其年齡過輕,考慮以韓滉為吊唁正使,必會子山南西道眾人以不敬亡者之感,故而才特意安排楊炎為正使,韓滉為副。

  “此皆你一面之辭,又無證據,如何能令人信服?”梁杰駁斥。

  韓滉道:“滉有一疑惑,還請大人解答。”

  “你說!”梁杰倒想看看韓滉想以什么來說服自己。

  “楊駙馬與張節度可有私仇?”韓滉淡然說道。

  梁杰默然。

  “雖無私仇,但楊錯南下討伐郭英乂,卻只能得到面臨吐蕃進犯的河西,必定心存不滿。刺殺張節度,就可以光明正大向朝廷奏請由他接任山南西道和劍南東川的節度使!”

  梁杰還在嘴硬。

  “敢問足下是從哪里看出楊駙馬覬覦山南西道和劍南東川道?”韓滉依然平靜地問道。

  梁杰再度默然。

  “而今吐蕃內部已經整合差不多,接下來就可能進犯隴右、河西。而楊駙馬所以能與吐蕃成僵持之局,一者因隴右諸將率軍中虎賁死抗吐蕃軍,二者更是因與張節度和裴節度有攻守同盟,但比之吐蕃,則實力遜色多矣。”

  頓了頓,韓滉繼續說道:“若與山南西道和睦,則可使吐蕃不敢側目;若與張節度相爭,則難免為吐蕃所侵。孰可為,孰不可為,滉一介平庸尚且知曉,何況楊駙馬乎?”

  “再者,即便張節度亡故,楊駙馬便可取得山南西道么?廳中諸公,皆山南西道的肱骨,滉請問,有幾位愿意接納楊駙馬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士族名流又有幾人愿侍奉楊駙馬?百姓又如何?”

  “楊錯何人,我山南西道豈能容他?”梁杰大聲叱道。

  “誠如梁將軍所言。”韓滉并未動怒,淡然說道,“既然山南西道上下皆不愿接納楊駙馬,那么楊駙馬不能夠順利接任。不能用兵,又不能從朝廷得到。”

  “綜此種種,試問駙馬為何要行此不仁不義、不明不智之事?”韓滉懇切地對廳中山南西道眾人道,“此次平定叛亂,楊駙馬率軍奮力死戰,卻不占寸土,何也?皆為鞏固朝廷的西陲,令吐蕃不敢東覷大唐。”

  韓滉的一番陳辭有理有據,條理清晰,說服力極強,眾人多半被其說動,凝神思索了起來。

  “既有心維系與我山南西道之好,為何那崔寧三番兩次挑釁于我?”張維瑾尤自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據滉所知,崔寧將軍似與張將軍有些私怨,或許心下有些不忿,故有此舉。”

  韓滉和聲解釋道,“楊駙馬已就此事告誡過崔將軍。”

  韓滉話說到這里,張維瑾也不便再糾纏什么了。

  畢竟山南西道的人皆知張維瑾與崔寧那些私人恩怨,再糾纏下去,丟得就是張維瑾自己的臉。

  梁崇義冷冷地說道:“當日我率大軍攻克婁縣時,曾尋獲一封絹書。那絹書正是楊錯令郭家殘余向其歸附的勸降書,這你又如何解釋?”

  “梁將軍,如此重要文書,郭家豈會輕意拉下?”韓滉正色說道,“這分明就是離間之計,意欲分化我兩家,甚至內自相斗。惟有如此,郭氏才有扭轉乾坤之望哥舒晃極擅詭謀,此計必由其所出。滉甚至有些懷疑,此次刺殺張節度之謀,亦可能是其死前遺計。”

  不得已,韓滉只好將亡故的哥舒晃也拖了出來。

  至此,廳中眾人再無可辯駁。

  韓滉以一己之人,成功說服數十名重臣、宿將,消除了楊錯的刺殺嫌疑!

  “如今冰釋前嫌,正是再好不過!”一直沉默的張獻甫開口說道,“如今張節度驟逝,軍民驚懼,正是我山南西道危急存亡之際,洞蠻極可能乘機來攻。”

  “洞蠻殘暴貪婪,天下皆知。山南西道為其所下,非但田舍財物難以保全,山南西道百萬子民性命更是難存!能維系與楊駙馬的和睦,于我等極利。”

  張獻甫提及“田舍財物”和“性命”,目地非常明確,正是為了提醒梁崇義。

  這一招果然生效!

  梁崇義面色不住變化,小半晌后,點點頭:“吾亦信刺殺張節度之事,非楊駙馬所為。先前心中氣憤,言語有些無狀,還望勿要見怪!”

  “梁將軍忠摯之士,正因心系張節度才有如此真性情之舉,我等敬佩來不及,何敢言怪?”楊炎見韓滉成功化解危機,心中喜悅,接口說道。

  “恩!”梁崇義滿意地點點頭,沉聲說道,“為今當務之急,一者為尋覓刺殺元兇,為張節度報仇血恨;二者則需盡快穩定山南西道形勢,以防外敵覬覦……”

  “梁將軍所言甚是……”

  梁杰等人立時附和說道。

  “這尋覓元兇之事,可命人加緊進行!”梁崇義完全將自己當作了主事之人,大咧咧地說道,“但最要緊地,還是穩定山南西道軍心、民心!我山南西道若不能速立新主,難免生出禍端!諸公有何高見?”

  “梁將軍,張節度喪期未了,此時談及新主之事,未免有些不敬張節度!”張獻恭明了梁崇義心思,冷聲阻止道,“更何況,三公子為張節度在世的長子,繼山南西道節度使之位理所當然,有何‘高見’可詢?”

  “三公子繼位?是張節度之意,還是你的意思?”梁崇義冷笑說道,“其實,張節度早有繼嗣文書!”

  “什么?”張獻恭眉頭一蹙,失聲說道。

  廳下,楊炎與韓滉靜靜地留意著即將發生了繼嗣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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