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求援
至此,張獻武等人也不得不對韓滉這個總是掛著微笑的弱冠青年高看幾分。
散議之后,張獻甫、張獻恭與韓滉仔細商議,將大量細作派遣出城,分赴山南治下各州郡散布“梁崇義與郭家死忠勾結刺殺張獻誠,以謀取山南”流言。
然而,還未等張氏兄弟有空松口氣,又一噩耗傳來。
興州郭嘉諒應梁崇義之邀,率兵馬一萬余攻入漢中郡,目前兵鋒已至金牛縣。
說起他,就不得不提去年郭氏兵敗劍南。
當時,郭英乂的親弟、郭嘉諒的父親郭英干正在普州招兵買馬。
張獻甫率軍突破了合江,緊接著順江北上,攻入益州。郭英干沒來得及反應就見證了郭家的覆亡,不得不率領部分忠于郭家的士卒北上。
本打算匯合哥舒晃,為郭家的再興努力。
沒想到郭英干染上了惡疾。
在養病期間,哥舒晃兵敗銅山縣。
驚怒之下,郭英干帶著不甘離開了人世。
郭嘉諒統率兵馬,在大山里轉悠時,正好遇到了逃出來的劉展、孟起和蒙城等劍南舊將。
眾人合計之下,決定來個出其不意。
趁著隴右軍北還,而山南大軍還沒有完全接任劍南東川道的情況下,通過襲擾各州郡補充給養。
被梁杰率領的山南軍尾隨追擊,再一路向北,抵達了興州。
趁著山南諸將的一個不注意,奪占了興州。
梁州,節度使府議事廳。
議事廳中,正進行著激烈的爭論。
“節度,郭嘉諒生性如狼,不可豢養。而今他勢窮力孤,還敢奪節度之地,難以想見,一旦其羽翼再豐,又將如何?”張獻恭面色凜然,昂聲向張獻誠勸諫,“節度宜立斬郭嘉諒使者,而后興兵奪回。”
廳下,郭嘉諒的使者劉展哈哈大笑起來,“久聞張將軍是山南大才,今日一見,不過耳耳。”
張獻誠冷冷地看著劉展,一語不發。
多日前,張獻誠突然得報,興州遭郭嘉諒奇襲,已然失陷。
聞訊,張獻誠又驚又怒,便欲發兵奪回興州。
還沒出兵,郭嘉諒的使者劉展卻已先行趕到梁州。
“如此老套伎倆,還敢賣弄!”張獻恭不屑地冷笑道,“饒你舌璨蓮花,今日難逃一死!”
“死?縱死又有何懼!”劉展昂然說道,“今日砍得了我的頭,卻砍不斷是非曲直!”
“張將軍何必如此忌憚他人說辭?”對面的梁崇義笑道,“節度,我倒以為,聽聽此人的說辭也無妨!”
“嗯!”張獻誠思索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多謝節度使!”劉展躬身行了一禮,侃侃說道,“張將軍適才之言荒謬。以郭將軍比作狼,何其謬哉。狼性涼薄、無情,郭將軍世代將門之后,忠貞之士。因受奸人挑撥而與朝廷對立,實則后悔不已。自始至終,沒有勾結外敵,甚至沒有做出有損大唐利益的事。”
“此番郭將軍攻打興州,其實也迫不得已。若非糧草斷絕,覆亡在即,郭將軍斷不可能行此不義氣之舉。不能即刻取得一城半縣,則我方將士恐怕無一人可活。還請節度體諒郭將軍的苦楚!”
頓了頓,劉展繼續說道:“郭將軍攻取興州,心中不安非常,惟恐節度見怪,故特命小人為使,向節度請罪!”
下首的利州刺史嚴震,冷哼道:“郭嘉諒的確不安。不過恐怕是害怕節度興兵找他算帳!以他那些殘敗之兵,我山南大軍可一擊而破!”
劉展微微一笑,從容說道:“我軍雖然戰力不及鼎盛時期,但也能在短時間內抵擋住任何勢力的進攻。”
“張節度乃世上可數的豪杰,郭將軍景仰已久!此番派小人前來,一者為擅奪興州賠罪,二者也是希望能附于節度旗下。”劉展終于說出自己地真正來意,“若節度慈心收容,郭將軍愿鞍前馬后,為大人掃清逆敵!”
“節度,以我之見,郭將軍之意頗誠,不宜相拒!”梁崇義出聲為劉展幫腔。
劉展在面見張獻誠之前,曾先密見了梁崇義,并將郭嘉諒在各地搜刮的的大量錢物贈于他。
“主公,不可!”雖然劉展說辭非常誘人,但張獻恭卻堅持認為不可收留劉展。
張獻誠沉思了良久,緩緩說道:“我與郭將軍也算故交,郭嘉諒即我之侄。如今落難,我自當相助。這樣吧,我便以郭嘉諒為上庸太守。此外,我聽說郭嘉諒有個弟弟年幼,不如讓他來梁州,由我派人授以學識,日后方可成就一番大氣候!”
“多謝節度!”
其實,誰都知道這是相互利用。
興州毗鄰隴右道,像根釘子一樣對準了隴右。同時,張獻誠也自我評估,整個山南軍攻打興州需要很大的努力。萬一再被打敗,那可就太丟人。
既能給楊錯使絆子,又不用催動大軍,何樂而不為。
沒想到,當日的盤算,成為今日的毒箭。
“郭嘉諒悍勇,威名遠播,如何才能抵擋?”張位頗顯驚慌地說道。
不利地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似無休無盡,令張位愁壞了肝腸。
“主公勿憂,郭嘉諒麾下兵馬雖然驍勇,不擅攻城,只需據城死守。料他也無能為也!”張獻甫和聲勸慰道。
盡管張獻甫如此安慰張位,但其實他自己心情也是頗為沉重。
郭嘉諒介入山南戰事,其危害簡直難以估計。
這萬余兵馬只需環巡西縣城外,配合上少量的水軍,屆時無論城中守軍突圍,還是外部兵馬救援西縣。
都將成為不可能完成地任務。
“節度,叛軍之勢日大,我方暫時又無援軍,恐據守西縣也難以久持。”張獻武略顯躊躇地說道,“為今之計,設法南下、與嚴震將軍匯合方是上策!”
據守漢中郡本是張獻武的主張,但隨后形勢地惡化程度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而今,張獻武自己也對西縣究竟能堅守多少日感到悲觀。
“叛賊張維瑾統領大軍橫亙大江,如何能夠渡江南下?”張位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方雖無大軍可以匹敵張維瑾,但卻可向別處請援。”張獻武提議說道。
“何處?”張位一時間沒能會過意來,急聲詢問道。
張獻甫張口欲言,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沉默。
一旁韓滉那平靜無波地睿智雙眼中,卻迅速閃過一絲喜色。
“隴右、河西節度使、西鎮郡王、駙馬楊錯將軍!”張獻武回道,“楊駙馬麾下大軍實力強橫,若節度能請楊駙馬出兵相助,何愁張維瑾賊子不乖乖讓出道路。”
“堂叔不說,我差點忘了楊駙馬。”張位一拍桌案,面露喜色說道,“楊駙馬急公好義,仁德布于天下,且麾下上將如云,若能得駙馬相助,梁崇義、張維瑾之流又何足慮也!”
張獻甫無聲嘆了口氣,暗暗搖頭。
其實以張獻甫之智,怎么會想不到向楊錯請援。
他是故意不提及楊錯。
雖在多數問題上與梁崇義意見相左,但梁崇義有一句話,張獻甫卻是頗為認同。
楊錯乃野心勃勃之輩,必懷梟取山南之心。
當年,張獻甫曾率軍與楊錯攜手作戰,其時算是充分見識隴右軍的強悍戰力。
若能借助隴右軍的戰力,的確于平叛極為有利。
張獻甫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
若真將隴右軍請入山南助戰,將來山南的歸屬權恐怕就難說。
畢竟在大唐的歷史上,四鎮節度使又不是沒出現過。
正因如此,張獻甫才與張獻恭、張獻武等人商議過,不在張位面前提及向楊錯請援之事。
張獻甫希望憑借山南內部的力量來解決叛亂。
非常可惜,形勢地發展卻令其希望落空。
“我這便寫信一封!”張位轉頭對張獻甫、韓滉說道,“二叔、韓先生,勞你二位設法將書信送于楊駙馬!”
“敢不從命?”韓滉微笑應道。
“是!”張獻甫無奈地領命。
與韓滉并肩走出臨時節度使府,張獻甫將身上的裘皮披風裹得緊些、以御風寒。
一陣寒風吹過后,張獻甫還是按捺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兵馬使,您身體無妨?”韓滉關切地詢問道。
小半晌后,咳聲消歇,張獻甫面上卻呈現出異樣地潮紅之色,擺擺手說道,“無妨。年歲大了,身體比不得往常了。”
近段時間來,張獻甫常覺身體有無力的感覺。
“兵馬使,您為山南日夜操勞,殫精竭慮,身體虧損頗大。待此次山南戰事平息之后,還是休養些日子吧!”韓滉仔細觀察了張獻甫片刻,誠懇地建議道。
“若是你與喬琳都留在山南,我又何需如此辛勞費神……”
張獻甫轉頭看向韓滉,似開玩笑又似認真地說道,“太沖,回山南如何?我年歲日長,身體日差,只要你愿回來,我的位子就是你的!”
韓滉微笑而不語,面上卻無半點意動之色。
張獻甫輕嘆了口氣,悵然說道,“真不知楊錯何來這般大的吸引力?你與喬琳皆是山南百年一出的天下之才,居然都投效于他。”
“太沖!”張獻甫突然止住步子,正色對韓滉說,“他日若果真有那一天,還請你在駙馬跟前多為三公子擔待一番,勿要讓自己的的香火斷絕!”
聽出張獻甫的話在暗示什么,韓滉沉默了片刻,神色復雜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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