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全部計劃
蘭州，齊王府。
議事廳內(nèi)，云集了在蘭州的隴右道主要文武將官。
氣氛顯得非常凝重。
“剛收到岷州的五百里加急。”李倓面上表情平靜如常，將身前桌案上一紙絹書輕輕拿起，淡定地對廳中文武說道，“吐蕃大將扈屈律悉蒙自洮州出兵，突然寇犯岷州。”
李倓話音剛落，議事廳內(nèi)便出現(xiàn)了輕微的躁動。
扈屈律悉蒙突然興兵寇犯，而且選擇的時機也讓人很是頭疼。
眼下隴右軍主力分別被纏身在河州境內(nèi)的東鄉(xiāng)縣和安鄉(xiāng)縣，究竟何時能夠脫身回師還不得而知。
同時，由于尚結(jié)東贊的東侵，馬燧和李晟二人也正在率軍設(shè)法圍殲。
這幾方所動用的兵力超過九萬人，已占隴右軍所有軍力的八成。
一直沒有出動的河西軍，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面臨著來自吐蕃和回紇的雙重壓力，以及維系西域各鎮(zhèn)與中原的通道，再加上河西軍原先的主力還在前線平叛，導(dǎo)致楊天佑不到萬不得已，無法支援隴右軍。
偏偏就是在這兵力捉襟見肘的時刻，扈屈律悉蒙來了！
“混成，詳細情形就勞你說與諸公知曉！”李倓沖董晉微微點頭，和聲說道。
“是，殿下！”董晉躬身應(yīng)諾，隨即出列轉(zhuǎn)身面向眾人說道，“據(jù)現(xiàn)有情報，扈屈律悉蒙此次動用兵力約有兩萬，但是否有后繼援軍尚不得而知。”
“截止加急文書送出時，扈屈律悉蒙已奇襲攻破和縣，兵鋒直指渭州的鄣縣。這路吐蕃軍在寇犯的同時，還發(fā)了一份檄文。”
待董晉說到檄文時，李倓淡笑著從桌案上拿起另一份絹書，遞向左首第二位的楊炎。
楊炎緊幾步上前，接過那份檄文，退回自己的位列中，迅速閱覽了起來。
“劉刺史已通傳各州，嚴堵檄文的散布。此外，扈屈律悉蒙還命人四處煽風(fēng)點火，意欲引起當(dāng)?shù)匕傩掌鸨涯妗！?br />
董晉接著說道，“除向殿下傳遞加急文書，劉刺史已先后向宕州、成州，甚至武州求援。同時，劉刺史還在岷州集結(jié)兵力，準備憑借地勢之利阻敵待援！”
“混成，岷州現(xiàn)有多少兵馬？”楊炎將檄文遞給下首的第五琦，略顯焦急地向董晉詢問道。
“有五千余人，而且至少還有兩千人是新征募不到半年的新兵！”
聽聞此言，廳中一片寂然。
岷州首當(dāng)要沖，卻只配備這么少的人數(shù)。
不是楊錯不小心疏忽，而是有個問題，糧食。
岷州多山地，人多地少，又經(jīng)常遭逢吐蕃的侵擾和破壞，導(dǎo)致收成不佳。雖然曾經(jīng)駐軍上萬，但是承受不起長年累月“輸血式”的送糧食。
最后，不得已只能改成駐軍五千余人，以劉玄佐的能力完全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守住岷州。
但這次扈屈律悉蒙學(xué)精了，不攻打岷州，而是意圖繞過岷州，侵入兵力相對空虛的渭州。
“這封加急文書是劉刺史幾天前送出，照時間算來，這路吐蕃軍恐怕已攻至鄣縣的附近了。”韓洄略一思索。分析說道。
“恩！”董晉點了頭。認同了韓洄的話。
“現(xiàn)在能調(diào)動多少兵馬增援渭州？”第五琦再將檄文遞給了韓洄。
“除蘭州、廣武郡外，狄道郡、渭州、宕州、武州、成州在允許的情況下，只能夠拼湊出兩萬兵馬。”董晉對李倓軍的兵力情況了如指掌。很快便估算了出來，“但武州、成州、距離渭州過遠，恐怕遠水難解近渴！”
“混成莫非忘了烏蠻族？”第五琦忽然笑道，“往日烏蠻族全民皆兵，依我看僅烏蠻族便可調(diào)動五萬軍力。而且烏蠻族同時毗鄰岷州與吐蕃，既可以增援岷州，也可南下直接威脅疊州，以圍魏救趙之法迫使扈屈律悉蒙撤軍！”
“禹珪說得雖然不錯。”董晉看了看第五琦，點頭說道。“先前增設(shè)良恭時，郡王已向烏蠻族允諾五年之內(nèi)絕不會增加半絲半厘的徭賦。”
“烏蠻族全民皆兵不假，但其投效我大唐時日不久，心尚未歸。此刻貿(mào)然命其出兵，必會引起內(nèi)亂。我相信，扈屈律悉蒙既會對岷州實施滲透，便沒有理由會放過烏蠻族。一旦亂起，正好給扈屈律悉蒙細作以可乘之機！”
端坐主位的李倓頷了頷首，隨即留意到韓洄沉思的表情，出聲問道：“幼深，你怎樣看？”
韓洄回過神來，說道：“殿下，屬下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哦？”李倓并不惱怒，反而略顯好奇地詢問道，“什么事？”
“扈屈律悉蒙為何會突然寇犯岷州？為何會選擇這個時機？吐蕃軍出兵寇犯的同時，扈屈律悉蒙使出包括‘繞過岷州’、‘煽動內(nèi)亂’這一連串縝密的詭計，當(dāng)真是他親自所出么？”韓洄不緊不慢地拋出了一系列問題。
李倓微微蹙眉，似乎從中理出了點頭緒：“幼深的意思是……”
“以屬下之見，扈屈律悉蒙的寇犯十之八九與瑪祥仲巴杰有關(guān)。”韓洄正色肯定地說道，“惟有如此，才能合理解釋以上所有問題！”
頓了頓，韓洄鎖眉說道：“在河州故布疑陣，以牽制住郡王的大軍；隨后西面以尚結(jié)東贊渡準南侵，再掀起河州叛亂，南面則是扈屈律悉蒙的寇犯，可使我們首尾難顧。如此一來，瑪祥仲巴杰便可從中取事，達到重創(chuàng)我們的目的。這恐怕就是他此次設(shè)計的完整計劃！”
“呵呵呵……”李倓朗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卻沒有一絲膽怯，只有無比的淡定從容，“瑪祥仲巴杰當(dāng)真看得起我們，設(shè)出這等環(huán)環(huán)相扣地計劃來！”
李倓那沉穩(wěn)如山地氣度，奇跡般地將廳中眾文武原本略顯慌亂的心緒安定了下來。
“殿下，是否請郡王回師？”過了片刻，楊炎謹慎地詢問道。
“妹夫軍務(wù)緊要，不可輕擾！”李倓?chuàng)u了搖頭，笑著說道，“此等小事，不必恐慌！”
“殿下已有退敵之策？”楊炎好奇地問道。
“算是吧！”李倓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公南，你即刻以我之名書信一封，命快馬以最快速度送往秦州，立刻調(diào)秦州刺史安太清援助。仍以我之名書信一封，命快馬送往梁州，請張節(jié)度調(diào)動山南兵馬增援岷州！”
“是！”楊炎急忙躬身領(lǐng)命道。
“盡一切可能，抽調(diào)兵馬增援岷州。同時，提醒良恭之地謹防吐蕃軍入侵！”李倓再轉(zhuǎn)頭對董晉說道，“元直，此事就勞煩你了！”
“是！”
“聯(lián)絡(luò)隴右道各大宗族，游說他等莫要為扈屈律悉蒙所鼓惑！幼深，這就勞煩你了！”
“是！”
做了一系列完備的安排后，李倓直了直身體，以舒緩筋骨地疲勞，隨即竟然向第五琦問起了政務(wù)：“對了，禹珪！隴右河西兩道各州郡的水利、農(nóng)田整修事務(wù)進行得如何了？”
“殿下放心，除廣武郡、蘭州略有停滯外，隴右河西諸州都在迅速進行中。若不意料，來年可新增良田近萬傾！”第五琦看了看李倓，一絲復(fù)雜莫名之色從眼中瞬閃而過，躬身回道。
“辛苦禹珪了！”李倓笑著點了點頭。
就在李倓準備散會時，一名征塵滿面的士兵急步來到廳門口，大聲稟報道：“啟稟殿下，河州急報。郡王已徹底平定河州叛亂，擒獲叛首樊起！”
這一消息，便如最為及時的甘霖，令廳內(nèi)立時沸騰一片。
“哈哈哈……”李倓縱聲長笑起來，笑聲極其暢快。
李晟攜野詩良輔等二十余騎，馳進駐扎在皋蘭的馬燧軍中。
這是兩位后世譽為，郭子儀、李光弼之后的“中唐三大將”之人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共事。
另外一員大將渾瑊，此刻在朔方軍擔(dān)任武鋒軍使。
皋蘭縣，中軍帥帳。
“尚結(jié)東贊這廝實在狡猾，我接連三次咬住他的尾巴，居然都被擺脫，最后一次還被反咬了一口，傷亡了千多人！”馬燧面色微青，憤憤地對李晟說道，“這次我的臉是丟光了！”
“馬將軍不必惱怒，勝負本就是兵家常事，何況目前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李晟溫和地笑了笑，寬慰馬燧說道：“那尚結(jié)東贊是瑪祥仲巴杰麾下可數(shù)的良將，勇謀兼?zhèn)洌駝t瑪祥仲巴杰也不會讓他孤軍渡河?xùn)|來，攻襲廣武郡、蘭州！”
“恩。”馬燧點了點頭，尤自不泄憤地說道，“這次如果不把尚結(jié)東贊這混蛋擒住，我以后就窩在家里抱孩子算了！”
“呵呵……”李晟忍不住呵呵大笑了起來。
“良器，再笑我可跟你翻臉了……”馬燧將臉一板，故作生氣地說道，“有什么辦法圈住尚結(jié)東贊，這家伙溜得太快！”
收斂了笑聲，李晟正色說道：“尚結(jié)東贊鬧騰的日子也快到頭了。朔方軍方面業(yè)已出兵向西逼近，我們這里只需要不給尚結(jié)東贊留下空子，步步為營向東推進，便可將尚結(jié)東贊的空間壓縮起來。再加上麗水已被水軍封死，尚結(jié)東贊根本后退無門！”
頓了頓，李晟淡笑著說道：“先前是尚結(jié)東贊主動，借著自己對蘭州和廣武郡的威脅，帶著咱們繞圈子。下面就該是咱們主動了，看一個落入甕中的尚結(jié)東贊還能玩出什么把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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