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長安之亂
由于信鴿在唐軍系統中的廣泛使用,驛站的全面恢復和建設,軍事方面的情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匯總到這里。
這也是代宗敢于在這么“混亂”的時候,去地方巡視的原因。
聽完第五琦的介紹,大廳中迅速響起一陣細微的議論聲。
在場的官吏,雖然對戰場上的態勢進展略有耳聞,但由于職責所限,所知并不詳細,有些信息也不免失真。
當聽到第五琦這番綜合戰報后,欣喜之余,也不免有些感到震驚。
雖然還未展開真正意義上的大決戰,但此次的軍事對抗也可以說是全方位的。
竟有這么多州郡牽涉其中,雙方動用軍力超過三十萬人。
不過由于戰線漫長,兩軍并沒有在某一點上集結過多兵力,因此少了一點大決戰的味道在內。
但饒是如此,大部分官吏也是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局面。
更讓人驚訝的是,面對著這么多方向的進攻與反攻,唐軍仍然巋然不動。
也有人懷疑這樣的“議和”,到底有沒有價值。
散議之后,一眾官吏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口中談論的自然是戰局的情況。
但議事之前那種凝重壓抑的氣氛,顯然去了很多。
目送群臣離去之后,代宗沖第五琦笑點了點頭。
其實,剛才第五琦所介紹的軍情信息,代宗和幾位重臣早已知曉。
今日作這番軍情介紹,主要是出于安定人心的需要。
除第五琦外,另有段秀實等幾人被代宗留了下來。
“這幾日,山南東道的宗族士人中頗有些不安情緒,若不能妥善處理,可能會波及各州縣。龐充等人是當地士人百姓的魁首,此事飛鴿傳書他們,讓他們多多費心!”
“另外,漢中方面戰局緊張,妹夫那里的糧草輜重運輸不能有所延誤,要在信中叮囑李勉,讓他多留心一下。”
代宗向負責飛鴿傳書的軍士等,細細交代事情。
軍士施了一禮,起身退下。
隨后,代宗向第五琦詢問道,“禹珪,劉辟進攻瀘州之事可曾確認過?”
“確有此事。逆賊劉辟大概出動了萬余西川軍,統軍將領龔康號稱蜀中第一名將。智勇雙全。武藝出眾,不是個容易應付的對手。僅靠張獻仁,恐怕未必能敵得住龔康!
第五琦迅速回道,“如果富義被劉辟所得,西川軍就可順流而下,直接威脅到我山南東道的忠州!
“此事確不可等閑以視!”代宗略一沉吟。說道,“禹珪,你看是否需要派人跟劉辟游說一下。畢竟首要之事,是消滅段子璋等人。”
“劉辟不過守田之奴,并無遠見。此次對瀘州用兵未必就是他自己之意,很有可能是受他人蠱惑。陛下若想阻止用兵,以理相勸固然有必要,但臣以為還是得給他施加點壓力才行!倍涡銓嵭χ涌诘。
“段公說的在理!”第五琦點頭說道,“陛下不妨令嶺南節度使張休領軍自嶺南一帶北上,陳兵于戎州邊境。命黔中道行軍大總管提當地之兵出黔州,陳兵于瀘州邊境。如此兩面施壓,就不由得劉辟不慎重行事!
“好,就如此行事!”代宗稍一思索,即應允道,“但要知會他們,盡量莫要與西川軍接鋒。等到段子璋等授首,再收拾他不遲!
“臣明白!”
頓了頓,第五琦略顯躊躇地說道:“陛下,比之瀘州之事,臣更擔心三原縣之事。前些日子,長安已經傳來消息,道京兆府內有人散布謠言,有人意欲以已故的越王名義掀起反亂!
“謠言止于智者,而且裴冕不是已經去處理這事么?”代宗笑了笑說道。
“不知為何,臣始終覺得此事不同尋常,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第五琦面上露出難得的凝重之色,“如今陛下不在長安,萬一事情有變,能否及時收拾住,確實很難說!
“而京兆府在這時候有大的變故,恐怕會影響到武安郡王那邊的戰局,就怕那時段子璋會借機生事。陛下,要不讓臣回長安去一趟?”
“禹珪不必過慮!”代宗搖頭笑道,“元載和劉晏都是國士之才,有他們在,縱有意外,也應當控制的住。何況,我這里也離不開禹珪。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在考察各地的實際情況。等到天下平定,也要頒行天下,不得不慎重啊。”
“是,臣知道了!
第五琦默然點了點頭,但面上的凝色未去。
然而……
長安,此刻已是滿城風雨。
自兩日前駱奉保的手書被送抵皇宮的那一刻起,一場渲染大波已在逐漸地醞釀之中。
恰逢京兆府數縣內傳出越王李系居然“未死”的謠言,還傳出在京兆府附近擁有“兵權”的駱家,居然連死兩位宗族子弟,而且都是駱家內部的強硬一派的人物。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都知道駱家是在朝堂之爭中失敗的一方。
如此,不免給人以一種錯覺——駱奉倫、駱奉儉之死,正是朝廷給駱家的警告。
但是當初朝堂之爭,說好的只是將程元振等首惡處理掉,并沒有打算清理其他人物。
在很多人眼中,如此輕易地“處死”駱家兩位重要人物,不免給那些曾經參與過的大臣以“兔死狐悲”和“秋后算賬”的感覺。
這件事,隨后也不知被誰給泄露了出去,弄得長安城內幾乎人人皆知,頓時一片蜚語之聲。
而且,消息還有進一步想周邊郡縣傳播的趨勢。
還未等元載、劉晏、魚朝恩等人有空處理此事,另一件更大影響的事隨即發生了。
巡邏的斥候兵,在長安城西十余里處擒住一名形跡可疑的人,并從其身上搜獲一封密信。
城門校尉周皓查閱了信上內容后,驚駭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隨后毫不敢遲疑地將密信送往尚書省。
這封信,居然是駱奉先邀駱元光與其共同舉事,擁立越王之子李??的聯絡密書。
“這確實是駱奉保的筆跡!笨赐昝苄藕螅瑒㈥堂嫔鋈坏卣f道。
其實,元載已經照駱奉先以前的多份上書做過對比,但是對比不上字號。
但是拿出來和駱奉保投書的字跡,確認兩封信同出一人。
也就是說,有人在利用駱奉先和駱元光之間特殊的關系在搞事,而搞事的這個人正是駱奉保。
此刻,由對駱奉先非常熟悉的劉晏再次確認,效果更加明顯。
劉晏是很重感情的人。
駱奉先此前多次隨代宗征討,劉晏當時作為負責后勤的大臣,與駱奉先多有接觸。也和他的養子駱元光很熟,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
雖然朝堂之爭,劉晏和駱奉先屬于不同陣營,也沒有影響到兩人的友誼。
因而他對駱家很在意。
這些日子以來,劉晏一直在關照著駱家在三原縣的情況。
只是最近這短時間,因各方面的事務繁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另一方面,代宗給駱家的待遇確實也很好,這讓劉晏也頗為欣慰。
劉晏原本還想等朝堂之爭的風波過去一段時間后,再向代宗提議給駱家子弟以出仕的機會。
但沒想到,駱家的年輕一輩并不肯安于現狀。
駱奉先,你是在把駱家往死路上推!
劉晏無力地搖了搖頭,黯然長嘆一聲。
駱奉保的投書此刻擺在桌案上,真是看到就頭大。
“魚將軍,劉大人,這事你們看該怎么辦?”元載面色深沉,轉頭向皇甫溫和劉晏詢問道。
如今裴冕不在長安,朝政主事的就是元載、劉晏和魚朝恩。
裴遵慶此時已經開始半隱退狀態。
“駱家是早有圖謀,看來京兆府諸州縣里的謠言也是他們搞出來的。”性格粗豪的魚朝恩憤憤地說道,“主公待他駱家仁至義盡,這些混蛋居然還不識好歹,依我看,先把他們全抓起來,等陛下回來發落!
“這樣做有些不妥,弄不好會在激起更大的混亂。”劉晏的身份非常尷尬,但他又不得不為好友申辯一二,“不如先命人將駱奉保請到長安,當面詢問一番!
“就是不知道駱奉保打著越王李系和駱奉先的旗號究竟聯絡了多少人?若僅是駱元光一人,倒還不難處理!痹d神情凝重地接口道。
劉晏眼角一挑,別有深意地看了元載一眼。
聽了元載的話后,魚朝恩頗為疑惑地盯著劉晏,上下打量了起來,顯然是對劉晏起了疑心。
畢竟,劉晏也是駱家的舊友,而且地位非常重要。
“還是聽我的,立刻派人把駱家老小全部擒拿起來!濒~朝恩建議道。
但是元載和劉晏都沒說話。
“元大人,你看如何?”思索片刻后,魚朝恩看也不看劉晏,直接向元載詢問道。
“魚將軍的辦法有些過激,我看還是把駱奉保請過來問清原由為好!”出乎意料,元載竟然贊同劉晏的提議,“駱奉先是鳳翔監軍,駱元光更領著駐守潼關的兵馬。”
“報!”
魚朝恩正待說話,廳外忽然傳來士兵急促的稟報聲。
“進來回話!”魚朝恩惱怒地喝道,“什么事?”
“鎮國軍副節度駱元光突然領軍返回長安城,皇甫將軍請示是否放其入城!”
“什么?駱元光?!”廳內三人六目相顧,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色。
此刻已是戌時,天色早暗,城門業已關閉,一般沒有特殊情況是不允許開啟城門的。
駱元光本是領軍駐守在長安之外的潼關,如今在沒有得到任何命令情況下,居然擅自帶兵返回長安。
“皇甫將軍可曾問清楚駱節度返回長安的原由!”元載沉聲問道。
“駱節度說,是奉命返回長安平叛!”
“奉命?奉誰的命?恐怕是駱奉保吧!”皇甫溫冷笑說道,“駱元光這混蛋,居然這么膽大,看我去收拾他!”
說罷,魚朝恩也不顧元載和劉晏的反應,怒沖沖地直出大廳而去。
“怎么會這樣?”元載與劉晏對視一眼,喃聲輕語。
黑夜中的寧靜在一瞬間被打破,喊殺聲、兵刃相交的聲音,慘叫聲,交織在一處。
好幾年沒有經歷戰事的長安,再一次被血火所洗禮。
“殺!誅殺叛賤!”
交戰雙方的士卒呼喊著同樣的口號,奮力揮舞刀槍、張弓開箭,竟然朝著昔日的同袍痛下殺手。
一抹抹的鮮血,遍地翻滾的殘肢斷體,讓空氣中彌漫著無窮無盡的血腥氣息。
由于雙方士卒所著衣甲完全一樣,又是在深夜,這場戰斗全然是一場混戰。
起先,士兵們還能分清“敵我”,到后來根本就是機械的廝殺,也不管攻擊的對象究竟是誰。
皇甫溫渾身上下濺滿了血,兩眼通紅,一邊揮舞手中大刀不住地劈砍,一邊尋找著賊首駱元光。
斬殺了第十九“敵兵”時,皇甫溫突然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駱元光此刻也正陷入苦戰之中,七、八名“敵兵”將他團團圍住,不住用長槍挺刺,讓他招架起來很是費力。
“駱元光,你這叛賊,看我不殺了你!”皇甫溫暴喝一聲,策馬一陣疾馳,大刀當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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