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不幸遇刺
幽州戰事取得重大進展的同時,史朝泰、許叔冀也得到了西川戰事的確切情報——劉辟、段子璋等人業已覆滅,西川的大局盡為唐軍所掌握。
這一消息,頓時將幽州傳來的喜訊沖淡了大半。
“劉辟簡直無用之極,有川中如此險要地形,居然連兩月都堅持不下來!”史朝泰心情惡劣地說道。
“果然如許公所言,楊錯是以奇襲奪川!”李廷堅輕嘆說道,“剛開始看他和段子璋在漢中爭奪,還以為他是循序漸進,沒想到突然來這么一下。”
許叔冀沉默不言,只是盯望著屏風上的地圖,似在思索什么。
“楊錯到底走的哪一條路?地圖上根本就沒有陰平這條棧道。”平洌指著地圖,不解地問道。
“有這么條棧道,不過極為險惡,二十余年前似乎就已經荒廢。故而地圖并未標注罷了。”熟知過往歷史的李史奐在地圖上比劃道,“似乎是由陰平到江油,棧道不下七百里,尋常軍伍根本無法通過的。不知道楊錯是怎樣翻越這條絕徑?”
“想常人所不敢想,行常人所不敢行……”平洌長嘆道,“如今的西川,十成已有九成落于唐廷之手!”
許叔冀仍然凝視著地圖,不過目光已經移到了左上角標注恒州的方位。
“許公,對西川的局勢你有何高見?”談論了一陣后,其余幾人才發覺許叔冀仍未發一言,李廷堅不禁詫異地詢問道。
“事可為則為,不可為則何必糾纏過多!”許叔冀從地圖上收回自己的目光,淡然說道,“西川的大局基本已定,我等縱然心有不甘,卻也是鞭長莫及。既然如此,不如將眼光放在其他可以改變得事情上來。”
李廷堅等人沒有想到許叔冀居然對西川的事情看的這么輕。
“從失去長安之日起,西川的局勢便已不在我方控制之下了!”見眾人仍然將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許叔冀那豐姿俊爽卻略顯滄桑之色的面龐微微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其實,我等誰不明白——劉辟、段子璋之流,論名望人心,不如唐廷;論統軍用兵,不如楊錯;論才智,不如李峴、李泌;論人力物力,更是與大唐治下諸州相差甚遠……”
“他們所能憑借的,也僅僅是地勢之利,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憑借地勢之利,或許能抵擋一時,卻不能抵擋一世,自古便是如此。”
“我這里想問一問,列位當真指望過劉辟、段子璋能夠與唐廷糾纏十年八載,甚至于擊敗唐廷么?”
聽了這一番話,李廷堅等人先是微怔,隨即都默然點了點頭正如許叔冀所說。
他們自己其實也并不看好劉辟,只不過是不甘心西川落入唐廷之手,下意識地忽略了一些事情。
“以如今的形勢,唐廷業已形成一道東起青州,西至河東道的巨大包圍網,將大燕治下諸州盡囊其中。加之東、西兩川的歸附,南詔的內亂,可以說,唐廷幾乎已無后顧之憂。”
許叔冀轉身指著屏風上的地圖說道,“相形之下,陛下就算可能擊滅李懷仙。但仍可能有契丹、奚族、回紇諸異族為患。要破解眼下的困局,必須尋求從某一點突破,將唐廷的包圍之網有其形而無其實。”
“恒州正是這關鍵!”許叔冀用手指在地圖左上角那一處重重地點了點。
“許公,嚴莊那里有無希望?再這樣拖下去,恐怕會激起人心不穩……”李廷堅有些疑惑地詢問道。
許叔冀微微點了點頭……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一碧如洗地天空中,鴻雁南飛而去。
深秋時節已過,天氣變得越來越冷,樹葉枯黃,一陣風吹過,大片大片的樹葉從枝頭飄落下來,滿地都是干枯的葉子。
“有意思……”看著手中的一封薄絹,李峴突然輕笑了起來,低聲喃語道。
“已經看了這許久,只知自說自笑,上面到底說了什么?”李泌劈手從李峴那里搶過絹書。抱怨說道。
對李泌這很是“無禮”的舉動,李峴只是笑而不語。
“李寶臣有謀叛之心?”還未看完,李泌也同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許叔冀還真是大手筆,居然同時在大唐諸州搞出動靜來……”
史朝義正在征討幽州的李懷仙,李泌等人知道如今在洛陽主事的人是許叔冀。
“什么?李寶臣謀叛?”一旁的常袞、劉晏、裴冕又驚又疑地說道,連向來沉穩冷靜地裴遵慶都不禁流露出一絲訝色。
“呵呵……”李泌笑而不言,轉手將絹書遞向常袞。
裴遵慶、劉晏幾人圍到常袞跟前,有些急切地一同閱覽起來。
絹書上的內容確實很有些震撼性——中原諸州,突然興起一股流言。
稱由于穩定了恒州的局勢,并得到契丹人的鼎力支持,李寶臣業已心生異念,正欲脫離唐廷而自立,建立李家在恒州的絕對控制權。
同時近日以來,李寶臣與契丹諸部落往來密切,正有意合兵進攻莫州等地。向史朝義復仇。
確認了絹書地內容,裴遵慶幾人反而松了口氣。也難怪李峴和李泌都會笑出來。
這股流言實在是很難令人采信,更像是史朝義方用來離間朝廷與李寶臣關系的伎倆。
換在一個多疑的主君,或許這流言還能起些作用,但代宗皇帝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史朝義果然是計窮了……”裴冕大笑說道。
“恒州南臨相州,東接莫州,又有鐵騎縱橫,對史朝義簡直是有如懸首之刃。若不能將恒州攪得天翻地覆,他豈能安心?”
李泌拈著頷下的短須,笑著接口說道,“正因為如此,他才先圖謀嚴莊,后又以謠言生事。”
“長史,你還是有些小瞧許叔冀了……”李峴輕淡淡地說道。
“這話怎么說?”非但李泌自己,就連常袞、裴遵慶幾人都為李峴的話感到疑惑。
“以許叔冀之能,不大可能會采用如此簡單的計策。”李峴不緊不慢地說道,“在我看來,這條流言計很可能僅是表面的障眼法而已,內中必別有蹊蹺……”
“李相的意思是……”裴遵慶不解地詢問道。
“許叔冀是準備對嚴莊動手了。”就在李峴說出這句話地一剎那,李泌似乎也想通了什么。
“何解?”裴遵慶仍然不太明白。
“從現有的情況看來,洛陽方面分明已經識破嚴莊并未身死,且藏匿于恒州一事。”
“但許叔冀遲遲沒有真正發難,就在于他也明了——縱然以嚴氏一族要挾,也未必能令嚴莊重歸史朝義麾下,更休說是借其謀取恒州。”
“再者,洛陽方面探尋并試圖聯絡嚴莊之事。能完全瞞過李寶臣的可能性也不大。以許叔冀的立場設身處地想一想,如若此事泄露為李寶臣所知,可能出現的情況有三。”
“其一,李寶臣疑而斬殺嚴莊;其二,李寶臣疑而不殺,拘禁嚴莊;其三,嚴莊知事不妙。反戈一擊,以其智計煽動恒州生亂。”
李峴侃侃分析道,“若是第三種情況。自是對叛軍極為有利;若是第一、第二種情況,乍一看,似乎對叛軍并無實際益處。但試想,若是再上那些流言。又會起到什么效果?”
“嚴莊乃是由陛下親自派往恒州。陛下能將嚴氏派往恒州輔佐李寶臣,便已表明對其之信任。故而,莫說是斬而殺之,縱然是將其拘禁,李寶臣此舉也難免會引起陛下疑惑不快。再加上那些流言,只會讓他心存異志一事‘由假變真’!”
李泌面色凝重地說道,“李相,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流言只是許叔冀為向嚴莊最終發難所做的前戲?”
“正是如此!”對于李泌如此迅速反應過來,李峴并不覺得詫異,“嚴莊若愿復歸史朝義麾下或是能掀起恒州大亂,自是最好;就算不成,也可借此使二位互疑,進而挑惹陛下與李寶臣生出罅隙,再加上叛軍細作的興風作浪,最終激起李寶臣自立也并非不可能。”
“一旦與陛下反目,李寶臣手中地恒州對史朝義的威脅。便是十去其半,不足為患了。這,恐怕才是許叔冀真正的計劃!”
聽了李峴詳盡的分析,常袞、裴遵慶等人沉思了小半晌,才逐漸回味過來,心中不禁大感驚愕。
如此許叔冀當真用的是李峴所說的計劃。那他運籌帷幄之廣,之深,之奇,就足以令人瞠目結舌了。
“幸運的是……”李峴輕出一口氣,“嚴莊從一開始就對李寶臣坦誠以對,李寶臣地脾性也已趨向沉穩,這正是許叔冀所沒有想到地。若兩位有一人稍出些偏差,恐怕后果就很難控制了。”
“或許嚴莊自己倒是看出些端倪了,所以才會接連兩次請調離恒州!”劉晏點了點頭說道。
“此事可需向陛下稟報?”裴冕表情凝重地說道。
“張獻恭便在山南西道,他若察覺此間異常,當會向陛下稟報。我再修書一封,急傳于襄陽!”李峴看向常袞、李泌幾人,征詢地問道。
“如此甚妙……”
高適的墳墓坐落于成都西郊地一座山丘的最高處。氣勢恢弘的陵寢坐西朝東,面對成都城,明堂開闊,蒼松翠柏環繞其間,極為安憩幽雅。
但是,在這一刻,安憩寧靜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以極度的混亂。
呼喝聲、驚叫聲、甚至是兵器地撞擊聲響成一片。
在楊錯的統領下,一百多名山字營士兵、三百名皇家的親衛軍卒,列成密集的半環防御陣型,將代宗皇帝死死的護衛于其中。
與楊錯這四百相對峙的,是兩千余名素衣素甲的川軍士卒。
地面上,已有無數攤血跡,證明了這里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
饒是防備再三,針對代宗皇帝的刺殺還是發生了。
更要命的是,因為某些原因,這場刺殺居然演變成了一場軍事對峙。
這一刻,楊錯內心的憤怒是十分可怕的。
果然,亂臣賊子就應該鏟草除根。
手中緊握的寶劍微微顫抖,楊錯感覺自己有些控制不住,那顆嗜殺的心。
忽然。
“嗚……嗚……!”突然間,激昂雄渾地牛角戰號聲沖天而起,如一道霹靂劃破天宇。
成都東城外,正在巡營的韋皋突然聽到這號角聲,立知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號角正是唐軍中最為緊迫的集結急援號。聽號角傳來的方向來判斷,方位正是皇帝前往祭奠的高適陵寢所在。
幾乎不用派人打探,韋皋也能推斷出是有人對皇帝圖謀不軌了。
萬一代宗身遭不測,會造成什么樣的惡劣結果,韋皋連想不都敢去想,而且他也沒有這個時間去想。
“吹號,全軍集結!”
“傳令,無當飛軍、無前飛軍即刻急援主公和將軍!”
“傳令,命城北孟龍部兵馬急速向我軍靠攏!”
“通令全軍,最高戒備,但未得我令,不得擅自攻擊!”
韋皋面色冷冽,右手緊摁配劍,厲喝連連,一道又一道的命令迅速而又有條不紊地傳遞了下去。
情勢雖急,但韋皋畢竟已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他還是竭力克制著,沒有對川軍采取實質性的行動。
兵端一旦開啟,可能就再無平息之日。
“嗚……嗚……!”無數號角自軍營內響起,激昂而雄渾直沖天際,與西北方向傳來的號角聲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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