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關內惡斗
面對敵方的武力迫降,被“拋棄”在內關下的三千余偽燕軍一片茫然。
從關閘落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陷入進退無門的窘境中。
戰?他們已經失去了戰斗的勇氣和意志;降?主將李春就在關樓上,其往日的積威讓這些偽燕軍仍心有余悸。
事實上,直到現在,他們仍然抱著一絲希望,認為很可能下一刻李春就會開關讓他們進去。
而且,關樓上的投石車和弓箭手也讓他們有所顧忌。
在戰與降之間,他們猶豫著。沒有人愿意第一個出頭。
但,這一猶豫,卻最終斷送了他們的性命。
他們想等一等,田神功卻已經等不下去了。
多拖一刻,就會有數十,乃至上百地大唐兒郎葬身在飛石羽箭之下。
“殺!全部格殺,一個不留!”田神功眼中冒火,憤怒地狂吼道。
“殺!”無數人齊聲呼應。狂暴的喊殺聲直卷蒼穹。
唐軍已經被投石箭襲打出了火氣,他們將這股邪火全部撒在了眼前這些猶豫不決的偽燕軍身上。
憤怒的火焰,迅速將這三千余偽燕軍吞噬了下去……
“不要殺,不要殺,愿降,愿降……”
遲疑不決的偽燕軍們膽寒了,恐懼了,他們不再猶豫,爭先恐后地拋下兵刃,蹲下身體。請求活命。
但機會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尋不來…
唐軍毫不憐憫地將手中長槍刺入對手的胸膛里,將刀鋒砍在對手的頭顱上。將弩箭射入對手地咽喉中。
熾熱的鮮血漫天飛舞,那場景,無比地妖艷,無比的恐怖。
終于知道活命機會已經失去,剩余的人再想反抗,卻發現幸存的同伴已經寥寥。
“撞開關門,爬上關墻,殺!”
“盾兵掩護,弓箭手上前,壓制住關上的逆賊,射死他們!”
田神功怒睜雙目,大刀高舉在手,厲聲高呼道。
百多名唐軍拋出飛鉤,鑿穩墻垣后,迅速向上攀爬起來。
另外一部人則將地上的死尸沿著墻跟堆壘起來,達到一定的高度后,搭著人梯,直接強行登關。
兩根巨大的撞木也開始對準封鎖道路地關閘,狠狠地撞擊。
關樓上地弓箭手和投石車無法近距離攻擊,但偽燕軍也并非無計可施。
“把油倒下去,全部倒下去!”
“木頭砸下去……”嚴綬聲嘶力竭地厲吼道。
滾燙的沸油不住自關樓上倒下,閃躲不及的唐軍在一瞬間就被燙得皮開肉綻,哀號連連,一個個倒載下去,在地上不停地滾動著。
巨大地擂木緊接而至,聲勢駭人地砸倒一片人。
隨即,許多火把從關上被丟下,頓時變成一片火海。
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連滾帶爬地拖著受傷的同伴躲開,但還有一些人被裹在里面,猶如人形的火炬,痛苦地掙扎著,慘叫之聲不絕于耳。
熊熊的火海,成了一片隔絕帶,將關墻保護在其后。
成千上萬的唐軍看著近在咫尺的關樓,除了弓箭手一撥又一撥地發射著羽箭外,其他人只能干瞪眼。
關樓上的偽燕軍乘機將箭矢和石塊瘋狂地傾瀉下來。
“這群混蛋!”見到己方這么多人馬居然被偽燕軍這點小伎倆給阻擋住,田神功怒不可遏地叱罵道。
掉轉頭,見一隊士卒扛著云梯正朝這邊趕來,田神功跳下戰馬,扔掉大刀,急步迎過去。
劈手搶過一把云梯扛在肩上,右手又取過一面皮盾,田神功破開人群,大步流星地朝關墻沖過去。
親兵們察覺了田神功的意圖,想要阻攔卻根本攔不住,只能各持刀盾,緊緊跟隨護衛在他地身旁。
揮舞盾牌檔開無數羽箭,田神功來到火海前,扔飛云梯,準確無誤地架上了關樓。
“跟老子一起沖!”踢起地上的一柄唐刀,銜在嘴中,田神功毫不畏懼地朝關樓上爬了上去。
“沖啊!”稍微一楞神后,唐軍卒立時回過神來,前仆后繼地跟隨著田神功沖向關墻,那熊熊燃燒的火海在這一刻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這時,數架投石機已被唐軍卒抬進了關內,在距離內關墻三百步遠的地方架設了起來。
石彈被放上后,投石機開始了憤怒的咆哮。
“這混蛋……”親眼目睹了田神功的瘋狂舉動,李春既驚又怒,咬牙切齒,恨不得能將這個悍敵嚼成碎片。
正是因為田神功的瘋狂,使得整個唐軍都瘋狂了起來。
你可曾見過用身體撲火的悍卒?
你可曾見過扛持撞木、以身蹈火海撞擊關閘的悍卒?
你可曾被滾油燙傷后仍然沿著云梯攀爬登關地悍卒?
你可曾見過臨死之前仍然拖著敵兵滾下關樓的悍卒……
這一切,就活生生地發生在眼前。
狹路相逢勇者勝。
嚴綬無力地輕輕搖頭。
此刻的廝殺,已經超出了兵法謀略的范疇,不能用常情來理會了。
這一戰……沒有希望了!
面對這樣瘋狂的悍敵,偽燕軍士卒震驚了,動搖了,膽怯了……弓箭兵的的手在發軟,失去了準星,投石車被砍成了一堆碎木……
“田神功!”
“李春!”
兩頭憤怒的雄獅瘋狂地撕咬在了一起。
日漸西垂,余暉如血!
關墻下的火焰漸漸地熄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幾處火苗還在跳動,灰黃的城墻因為煙熏火烤和濺血搏殺而斑斑駁駁。
折毀的刀劍和長矛反射著血一般落日余暉和那微弱的火光,為這片虎牢關內的血肉殺場憑添幾分肅殺的氣息。
戰局漸趨明朗——越來越多的唐軍爬上了關墻,他們不斷地壓縮著關樓上偽燕軍的生存空間;他們不斷涌下石階,撲向更深處的偽燕軍;在里外的配合下,他們破開了第一道內關的關閘,如潮水一般地淹沒了一群群的偽燕軍。
此消彼長!偽燕軍的士氣迅速地消退,已經沒有多少人對固守虎牢關還抱有希望。
失望,恐懼,惶惑……偽燕軍將士的心頭被種種負面情緒所籠罩。
對手每前進一步,偽燕軍就要退卻兩步,防線全面動搖……
從一些新兵開始,開始出現偽燕軍士卒不再理睬上官的喝令,不顧一切地朝后方潰逃。
他們的潰逃,又不可避免地對其他偽燕軍產生了沖擊,有不少人逐漸地被裹挾于其中。
人就是這般奇怪——縱然在最困難的時刻,如果周圍的人沒有放棄,他們自己往往也會咬牙堅持下去;但是,只要一個人帶頭退縮,則會河堤破口一般,缺口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大,乃至整體崩潰。
偽燕軍就面臨這樣一種情況,潰逃的人越來越多,任將校軍官們如何怒喝、如何動手斬殺,都無法扭轉這一勢頭。
少數士卒在情急之下,甚至對上官和督戰隊反戈一擊起來。
勝負,成敗,在這一刻已經不存在于這些偽燕軍士卒的腦中,他們所在意的,僅僅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誰敢阻擋他們逃命,誰就是敵人。
偽燕軍的混亂。更助長了唐軍的士氣。
激昂的戰角如洶涌的狂潮席卷向浩瀚無垠地蒼穹,回蕩在晚霞滿天的天空中。
兩把唐刀不斷地猛烈碰撞,刀刃處早已布滿了缺口,如同錫子一般。
田神功和李春同時以刀身柱地,急促地喘著粗氣。
兩人的盔甲上都是滿是血跡,有自己的,有對方的,更多的卻是來自兩軍的士卒。
田神功的左臂和肋部,各有一條深可見骨地傷口;李春的面頰、腹部和胸口處,同樣也是削弱模糊。
兩人的激斗,由關樓到關下,甚至一直到第二道內關,都沒有停歇一刻。
偽燕軍雖然被殺的節節敗退,李春卻沒有在田神功吃多少虧,兩人的苦戰,基本是兩敗俱傷。
其間,雙方都有士卒前來助戰,但殺到最后,兩人還是面對面。
“李春。第二道內關也破了,你敗局已定。虎牢關你守不住,洛陽你同樣守不住。史朝義。大勢已去了!”
田神功抬起頭,厲聲喝道:“你現在棄械歸降,還為時不晚。田某可以在陛下和大帥跟前求個情,留下你的性命!”
不待田神功說完,李春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橫眉怒目地回道,“大燕沒有這樣的無膽匹夫。今日一戰,除死方休……”
李春何嘗不知眼下的戰況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何嘗不知道虎牢關已經無法固守。
但這一切已經無從扭轉……
“殺!”田神功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激賞之意,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片刻停頓。
“殺!”李春大刀倒拖在身后,刀鋒在青石地面上劃出無數星花在一片狼奔豕突地混亂中,田神功和李春猶如兩顆璀璨奪目地彗星,狂暴無比地撞擊在了一起。
“鐺!”“鐺!”“鐺!”
瞬息間,兩把戰刀就撞擊了數十次,刀鋒間散溢的凌厲殺氣彌漫四方,讓周圍的兩人親兵看得瞠目結舌,焦急不已。
親兵們都想上去接應。
幾次嘗試之后,他們無奈地發現根本近不了田神功和李春的身體。
親兵們所能做的,只是不讓其他人沖擾到兩人的死戰。
一次最為猛烈的撞擊之后,兩頭猛虎錯開了身形。
李春略顯蒼白的臉上,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抬頭看了看蒼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突然間,大刀從手中掉落,身體筆直地后仰倒了下去。
這時,余暉的最后一絲亮光消失在了天際。
田神功轉過身,看了看李春,緩緩彎腰,用左手揀起了隨同的右臂掉落的唐刀。
“殺!”一聲虎嘯震動長空,田神功單刀支撐身體,如同雕像一般矗立,頭顱卻高高仰起著。
到第二天黎明時,虎牢關的攻防戰斗才徹底地落下了帷幕。
至此,虎牢這座天下雄關終于控制在了唐軍手中,通往關中的門戶已經洞開,大唐的東都洛陽已經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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