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寒假，城上寒回到公寓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過年。他這學期就回過一次家，他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雖然都能理解，但還是會思念兒子。

        這是周祭第一次進入城上寒的領地，看似是他死皮賴臉地擠進去的，但其實也是城上寒默許的。

        這是個兩居室，里面窗明幾凈，布置得很舒服，整體是簡約風格。

        城上寒打開箱子，在臥室里收拾東西，周祭就坐在床邊看著他：“你什么時候回來？”

        城上寒把幾本書放進箱子：“大概兩周。”

        周祭哦了一聲，沒說什么。

        城上寒收拾好東西后問：“你要去哪？”

        “我？”周祭笑了笑，“當然是在俱樂部待著了，我家那房子在郊區，好幾年沒人打理，早不能住了。”

        城上寒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是若有所思，周祭有家，還在郊區，沒人打理……他的家人呢？都不在嗎？

        就在這時，城上寒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然后走到陽臺去接：“爸。”

        電話里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語速和緩，特別有催眠的效果：“小寒，我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你公寓樓下了，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我等你。”

        “好。”

        掛斷了電話，城上寒回到臥室，還不等他開口，周祭就問：“是有人來接你嗎？那我先走了。”

        城上寒心中隱隱有些失落，突然有些看不明白周祭，他好像知道兩人的差距，也從來沒有打算過未來，就是每天花式追求，只顧當下。

        所以當城上寒的家長來了，他就自覺消失，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城上寒那個寒假都有些心不在焉，連他媽媽都看出來了，還笑著打趣：“我兒子是不是談女朋友了，整天茶飯不思的，想人家了？”

        城上寒搖搖頭，可能是不太適應視線里沒有周祭吧。

        ·

        到春節時，城上寒已經回到學校，他們院系專門舉辦了晚會，為留學生慶祝新年。

        他原本正在和同學一起聊天，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就見周祭發來的消息：“你幾點下課？我們俱樂部今晚不營業，一塊包餃子，我剛買好肉餡，接上你一起回去。”

        字里行間都洋溢著熱情，城上寒仿佛看到了周祭明亮有神的眸子，他遲疑片刻，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有人想叫他，卻被flora勾住脖子拽出來，用蹩腳的中文說：“別打擾他們團圓。”

        “誰們？”

        flora聳聳肩，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城上寒跟著周祭一起去了俱樂部，只見里面的一張臺球桌擦干凈搬到了正中間，那些跟著周祭的小混混和阿三都圍坐著，面前放著面粉，青菜之類的食材。

        “周哥！”他們興高采烈地叫著，“城哥也來了！”

        城上寒點點頭，把大衣脫下來，周祭拿去掛到一邊。

        這里面裝了暖氣，雖然設備老化供暖不足，但他們這么多人擠到一起，一點都不冷。

        阿三把切好的菜放進盆里：“周哥，就差你的餡了！”

        他旁邊還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也是黑色的皮膚，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梨渦，吶吶地學著阿三說話：“拌餡包餃子。”

        周祭把肉餡給他，他把餡拌進去，又磕了幾個雞蛋。

        他們一群半大的小伙子，論打架在行，做飯這種事實在是難為人，只有阿三從小照顧妹妹，手藝還行，就自覺承擔起了主廚的職責。

        他拌好了餡又把和好的面拿出來揉搓，準備搟皮。

        周祭坐在城上寒旁邊，從兜里掏出兩把糖，一把給了那個小女孩：“妞妞，吃糖。”

        小女孩很高興地接過去：“謝謝周哥！”

        周祭對她笑笑，又把另一把糖放到城上寒面前。

        一群人立刻起哄架秧子：“我的呢？周哥，我也想吃糖……”

        周祭煩躁地擺擺手：“去去去，滾一邊去，多大了還吃糖？”

        城上寒難得也笑了笑，說起來周祭倒真沒短過他什么，吃的喝的用的都給他買，甚至見到買花的也要給他買一束才肯罷休。

        城上寒拿了其中一顆糖，剝開后放進嘴里，然夠把其他的推到了桌子中間。

        十幾個人立刻搶了起來：

        “謝謝嫂子！”

        “哎呀我操，這可是喜糖啊！”

        “你他媽的拿了三個了，給我留一個！”

        “……”

        一群人手忙腳亂搶走了糖，阿三也把面切成了小塊，開始搟皮：“別亂了，都洗手包餃子去，偷懶的沒得吃。”

        他今天當了主廚，腰板顯得格外挺直，笑得也特別開心，好像實現了人生價值一樣。

        “哇，包餃子！”小妹妹個頭小，卻跑得最快。

        周祭把她抱起來，給她洗了手：“去吧，數你最急。”

        城上寒也洗了手，周祭看到他那修長透白的手指，就覺得和包餃子格格不入：“你別上手了，我們包就行。”

        城上寒點點頭，客隨主便。

        然而他很快就看到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餃子，以及周祭獨特的包餃子方式——先拿一個面皮，往上面放一勺肉餡，再拿一個面皮蓋上去，用手狠狠一拍。

        城上寒：“……”

        關鍵這群人沉浸其中，完全覺得哪里不對。

        城上寒清了清嗓子：“你們確定餃子這樣包？”

        “應該吧，不都長這樣。”

        “能吃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挑。”

        “……”

        周祭：“看看你們那餃子都怎么包的？下去不得一鍋湯？過來跟我學！”

        城上寒：“……”怎么有臉說的。

        他吸了口氣，拿起餃子皮：“跟著我包。”

        一群人先是一驚，而是全爬過來，圍著他看，只見他把餡放在餃子皮上，對折后手指沿著邊沿捏了一圈，一個小巧的餃子就包好了。而且放下去時是站著的，在那一群橫七豎八躺著的餃子里顯得格外鶴立雞群，就和城上寒本人一樣。

        周祭有些吃驚：“你還會包餃子啊？”

        城上寒：“我媽教過我，說人不能忘本。”

        誰知這句話一出，周圍立刻安靜下來，城上寒抬頭看他們，他們又都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干啥呢，還不跟著學？偷懶的沒有餃子吃！”

        那天他們煮了餃子，還開了幾瓶酒，白的啤的亂喝一通，最后除了城上寒其他人都醉了。

        周祭頭暈暈的，抽了根煙醒神，然后撐著桌子站起來：“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周祭看了眼掛在墻邊的鐘表：“快十二點了，不安全，碰到綠毛怪他們還要找你麻煩。”

        城上寒遲疑片刻：“今晚不走了。”

        周祭笑了笑，按著他身后的椅背彎下腰來，一開口就是滿嘴煙酒味：“你不怕我吃了你？”

        城上寒略顯嘲諷地笑了笑，把他往椅子上一推：“站都站不穩了，省省吧你。”

        那是城上寒第一次留宿，他理所當然地征用了周祭的房間，并把房門反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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