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樓道小插曲后，連湘的只要一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的回想那天的細(xì)節(jié)。

        漆黑的眼瞳，赫然高挺的鼻梁，頭頂長出的毛茬，耳鬢被剃的干干凈凈的，以及胸口的余溫。

        每次回想都能感受到當(dāng)時的溫度。

        連湘知道徐思臣的心意，她怎么不知道呢。

        初中時連湘的成績并不是那么優(yōu)異，和季花子勉強(qiáng)擦線進(jìn)的十中，但徐思臣可以憑他全區(qū)前幾的短跑體育成績進(jìn)入專業(yè)的體育院校，未來會有更好的發(fā)展。

        就在報(bào)考高中的那天，徐思臣約出連湘，帶她去抓了娃娃，看了電影，就只有他們兩個，沒有花子。

        那時的徐思臣更為幼稚，所有心思都從五官和四肢泄露出來，看他紅著臉在電影院門口，那天人來人往的，他就牽著連湘的手腕，緊緊閉著眼睛，從耳根紅到額頭的臉像塊醬豆腐，連湘憋著笑，靜靜地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連湘，我我我”

        徐思臣撅起嘴唇，后面的字從喉嚨里呼之欲出。

        “heyuheyuheypickgroundroundround”

        驟然響起的歌曲打斷了徐思臣剛說出的音節(jié)，一股氣順著氣管又咽回肚子。

        “啊，是我爸爸打電話來了�！�

        連湘抱歉的看著徐思臣，抽回自己的手，跑出影院才接起電話。

        “奧沒嗝事嗝”

        徐思臣懊惱的拍拍自己的腦門，大口的順著氣。

        待徐思臣停止打嗝后，連湘也眼眶紅紅的跑了回來。

        “我得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說吧�！�

        “那我送你”

        “沒事兒，我爸爸就在門口，他來接我了�！�

        “好吧”

        道了別連湘就走了，留下她小小的背影，徐思臣落寞的拿腳畫著圈，像攏拉下尾巴的小金毛。

        “今天謝謝你！我玩的很開心！”

        快跑出徐思臣視線的連湘突然想起什么來，轉(zhuǎn)過身，朝著他的方向說著。

        后來徐思臣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連湘，求助了花子才得知連湘的爸爸把連湘關(guān)禁閉了，不讓她出門。

        再次見面就是在十中新生報(bào)道的那天。

        徐思臣看著眼前有點(diǎn)兒陌生疏離的連湘，飄離在他身上的眼神，明明眼底有熟悉的過去。

        他再一次拉住連湘。

        “放手”

        “你怎么沒有聯(lián)系我”

        “你放手”

        “我不放”

        連湘使勁掙脫開，不再留下任何的眼神。

        那陣如嫩草般的薄荷香也漸漸淡了。

        徐思臣不解，他是會錯意了嗎。

        明明當(dāng)初她也是有感覺的。

        季花子趕來時兩人的鬧劇落幕了，她手中的冰棒濕漉漉的，半化不化的。

        季花子點(diǎn)著腳尖將冰棒戳進(jìn)徐思臣的嘴里

        “看把孩子熱的，先吃點(diǎn)兒冰棒吧。”

        “可惜了，連湘的那份要浪費(fèi)掉了。”

        “我吃！”

        徐思臣一把奪過剩下的冰棒，全數(shù)塞進(jìn)嘴里，過于涼爽的口腔吐出一陣仙氣。

        “嘶，冰死我牙了�！�

        “你感覺連湘變了對吧。”

        季花子拋出疑問句，徐思臣不答，他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過錯。

        “其實(shí)都是連湘的父親造成的�！�

        “她爸爸怎么了？”

        徐思臣終于說話了。

        “你還記得你們倆單獨(dú)約會的那次嗎”

        “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等我說完”

        徐思臣安靜下來

        “初中時我就注意到每次家長會，她爸爸來的時候她都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只要一提到她父親，她做一切事情都慢了半拍，好像是在擔(dān)憂什么�！�

        “一次我問連湘‘哇都是你爸爸給你開家長會，真好啊。’”

        “連湘眼神復(fù)雜的看著我，憋了半天才說出口‘一點(diǎn)兒也不好’”

        “我當(dāng)時不理解，我只是覺得有父母關(guān)心她，我很羨慕。因此我倆還大吵了一架，事后我倆抱著說出了彼此的秘密。”

        “我對她說我沒有爸爸媽媽了�！�

        “她說她爸爸在她書包里裝了跟蹤器，她每天都過的提心吊膽的，害怕她爸爸發(fā)瘋揍她，就像把她媽媽揍跑一樣�！�

        季花子說完，手中的冰棒還有一半未吃已經(jīng)化的差不多了，一滴一滴的砸到地面上，慢慢洇濕開來。

        “徐思臣你去哪啊？”

        坐在花子旁邊兒的徐思臣倏然騰起，向著連湘離開的方向跑去。

        “找連湘去！”

        第一天報(bào)道學(xué)生們都在校園閑逛，連湘應(yīng)該在某一處呆著。

        在操場的一棵歲月長久的老樹下，連湘就靜靜地靠在樹上，陽光把風(fēng)曬的暖暖的掠過她的頭發(fā)，還有手上的書，那本書是余華的《第七天》，當(dāng)天晚上徐思臣就跑去書店買回家熬夜看完了。

        徐思臣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連湘一眼，他該說什么呢，去安慰她嗎，她需要嗎，我以什么身份呢，她也一定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事。

        向前邁出的腳終是向后走去，留下纏綿不舍得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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