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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活下去


我仰頭看著他,這一刻竟然不舍得推開他。
  “丫頭,長大了。”他曖昧的看著我,意有所指的說。
  我滿腔的柔情迅速消散,把他推到一邊,瞪著他,“你能不能正經點?”
  他笑著重新把我抱回去,“好,我正經點。”
  我靠著他的胸膛,問他:“你這半個月都去哪里?”
  “一直在這里。”他在我脖子上輕吻著,說。
  我坐起來,揪著他的領子,生氣的說:“那你為啥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急的嘴角都起泡了。”
  說到這里我就委屈的不行,白擔心他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著我,很鄭重的問,“丫頭,牽扯進我的事情里來,你害怕么?”
  看他這么正經的樣子,我有點心里發憷,不懂他在想啥,但還是老實的說:“害怕。”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的說。
  “可是我不后悔。”我又接著說。
  他抬眼看向我,目光漸漸明亮,“為什么?”
  “我后悔也沒用啊,既然把我拉進這局里,那我就努力的活下去,破了這個局,我倒要看看,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沉聲說。
  他凝著我,突然笑了,道:“是這個道理,活下去,破了這局。”
  我皺眉看著他,“你這幾天就在想這個?”
  他搖頭,道:“我一直在猶豫一件事,無法決定。”
  “那現在呢?”我問他。
  他在我唇上親了下,道:“如你所說,活下去。”
  我沖他甜甜一笑,摟著他的脖子,輕聲說:“你錯了,你活不了,你已經死了一千多年。”
  他也不生氣,低頭在吮著我的耳垂,“唔,的確是,那你想不想來陪我?”
  “我現在已經在陪你了呀。”我調皮的笑著。
  他直接翻身把我壓倒,“換個陪法。”
  我按著他的手,不讓他解我的衣服,到底還是臉皮沒他厚,“不換,只陪說話。”
  “這可由不得你。”他挑眉一笑,以吻封緘。
  兩只手在我身上煽風點火,不消片刻,我的衣服已經沒了。
  我抱著他的脖子,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被他挑起。
  他吻著我的脖子,在他的手碰到我的肚子時,我突然身體一僵。
  我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燕子懷了陸逸晨的孩子,那是不是代表著我也能懷上韓正寰的孩子?
  “等等……”我急忙著說。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承受著他的熱情,孩子的問題被忘到了南山根兒。
  事后,我抱著他的胳膊,發愁的說:“我明天怎么回去啊?我姥今天是要把我鎖在家里的,但是我跳窗戶跑出來了。”
  “就那么回去,不會出事。”他說。
  我嘆口氣,當然只能那么回去,也沒別的辦法。
  跟著他從石門里出來,我再次看見我的身體趴在地上。
  韓正寰在我身后推了一把,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已經回到我的身體里。
  我坐在地上,很嚴肅的說:“下次你能給我披件衣服不?真的好冷,會感冒的。”
  他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寵溺的笑著,說:“能,是我疏忽,別生氣。”
  我哼了一聲。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姥姥正在吃早飯,看我進來,指著旁邊的碗說:“吃吧。”
  我忐忑的坐到姥姥身邊,笑著說:“姥,你不生氣了?”
  她斜我一眼,說:“我生氣有用嗎?”
  我低頭,乖乖吃飯。
  她喝了兩口稀飯,最后還是沒忍住把筷子拍到桌子上,“丫頭,你跟我說實話,你昨晚去見誰了?”
  “沒見誰呀,姥,快吃飯吧,菜都涼了。”我笑呵呵的說。
  她瞪著我半天,最后泄氣說:“丫頭,我現在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當初真的不應該把你交給瘸子。”
  她說著,開始嗚嗚的哭,嘴里念叨著:“我就不應該把你交給瘸子。”
  我聽著她的話,心情慢慢的沉重,“姥,你知道什么?”
  她揮開我的手,拿著拐杖往外走,“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姥……”我在后面叫了她好幾聲,她卻越走越快。
  我杵在院子里,有點反應不過來,她這是怎么了?
  收拾完碗筷,我坐在床上發呆,怎么也想不通這中間的事情,我身邊的人,為什么都這么奇怪?
  我心里一涼,試探的叫韓正寰一聲。
  這大白天的,我以為他不會理我,沒想到他竟然聽見了。
  “怎么了?丫頭。”他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你……這段時間到底在猶豫啥事?”我猶豫著問。
  本想問問他知不知道我姥姥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奇怪,但是轉念一想,他又不是神,怎么會什么都知道。
  他沉默片刻,聲音里帶著堅定,說:“我本猶豫著要不要放你自由,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是跟在我身邊更好些。”
  “啊?放我自由?怎么放?”我詫異的問。
  “讓你過普通人的生活,結婚生子。”他淡淡的說。
  “哦,那為什么又讓我跟在你身邊了?”我聽著沒有一點開心,相反,我有一種想要打鬼的沖動。
  睡都被你睡了,現在說放過我?
  他要是一只有羞恥心的鬼,在我小時候就不應該沒事就親我摸我。
  他笑了,聲音愉悅的說:“你這么笨,要是不跟在我身邊,誰來保護你?”
  我擠出一臉的微笑,咬牙切齒的說:“韓正寰,你等著,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好,我等著,今晚我來找你。”他曖昧的說。
  我最后沒忍住一拳打在枕頭上。
  在屋里生了會悶氣,突然想起方道長說的事情,墳墓繼續往下挖還會有收獲。
  但方道長知道的事情,齊陽也知道。
  這事需要趕緊做,最好今天就干,不然等到齊陽反應過來先下手,那就虧大發了。
  想到這里,我再也坐不住,借了隔壁的破舊自行車就往縣城去。
  半路車子還掉了兩回鏈子,到了第三次我都懶得按上,直接推著往縣城走,反正沒多遠。
  到了齊浩家,正好碰見他要出門,杜衡也在他旁邊。
  “丫頭,你這是怎么了?我正要去找你呢,咦,你手上這么多油,快進來洗洗。”齊浩忙著把我拉進屋里。
  經過杜衡的時候,我把手藏在身后,心里有些尷尬,怎么每次見到他都是我形象不怎么美好的時候,丟人吶。
  洗完手,我跟齊浩說:“叔,那個墓地還得往下挖,而且要盡早。”
  他聽后沒有一點驚訝,反而笑著說:“我本來也要因為這件事去找你,剛剛杜衡也來跟我說這件事,說時間提前,最好今天下午就動手。”
  “他?他為什么這么說?”我心里一沉,問。
  “原因很簡單,就怕夜長夢多,早點把事情解決,也省的還得派人看著,最近事情多,我們正好人手不足。”齊浩說。
  我贊同的點頭,“這樣啊,看來我倆想到一塊去了,那就今天下午下去吧,我回去準備一下。”
  其實我心里是不大相信齊浩說的話,杜衡一定還有其他的考量,才會決定提前。
  “一起回去吧,我們本來也打算去你家。”齊浩說。
  我點點頭,揣著滿腹的心事跟著他出去。
  其實我內心是有些抗拒杜衡來我家的,但是這些年都是齊浩幫著我,如果真的要算的話,家里一半的東西都是他買的,他要來,我也不好拒絕。
  我們走到門口,就看見杜衡正蹲在車前,一只手轉著腳蹬子,一只手轉著車鏈子,沒幾下給按好了。
  “這車子有些年頭了,你騎的時候當心點。”他拍拍手,對我笑著我。
  “好,謝謝。”我道完謝,想要去推自行車,卻被他攔住。
  他似笑非笑的說:“不怕風吹嗎?還是我騎著回去,你坐車吧。”
  我想起上次坐他的摩托車被風吹的流鼻涕的事,瞪了他一眼,“就是個自行車,又不是摩托車,吹啥。”
  他搖著頭說:“這可不一定,今兒風挺大的。”說著,掏出幾張紙捂到我鼻子上,“趕緊擦擦,回去吃點藥預防一下。”
  我這反應過來,真的被風吹的流鼻涕了。
  “你們在干什么?”齊林突然沖過來,樣子挺像捉奸的。
  我默默的往后退了兩步,想著剛才應該沒做啥讓人誤會的事情吧?
  杜衡微微皺眉,推著自行車說:“修自行車。”
  齊林看我一眼,嫌棄的說:“那么破的自行車,還能騎嗎?趕緊扔了吧。”
  我識趣的走到齊浩邊上,小聲問:“叔,咱們能走了嗎?”
  他搖頭,說:“還要等一下杜若和燁化。”
  “他們也去?這件事跟他們有啥關系?”我好奇的問,我一直很奇怪,他們三個不是做我這行的,對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為啥每次活動都有他們呢?
  “他們負責的課題跟我們這邊有聯系,雖然沈淺出事了,但是課題還需要繼續下去。”他沉聲說。
  我沒再問,他說的課題啥的我也不懂,就是覺得帶著他們好麻煩。
  “你去哪兒?”齊林突然對杜衡大聲說。
  我循聲看去,這才發現杜衡已經騎上自行車。
  “我騎車子去陸冉家里。”他不耐煩的說,騎著車子已經走出去一段了。
  我看著他騎得挺快,忙著喊:“你慢點,那是我借來的,你給我騎壞了,我還得賠人家。”
  他擺擺手,騎得更快了。
  齊林瞪著我,剛想說話,就被齊浩拉開。
  齊浩冷著臉說:“行了,快上車,你要是想參加這次行動就給我安分點。”
  她委屈的坐到車里。
  等到燁化他們到了,我們才出發往我們村子走,一路上齊林和杜若都沒跟我說話,氣氛十分尷尬。
  燁化看著臉色不大好,靠著車窗,昏昏欲睡。
  齊浩笑著問:“精神這么差,昨天干啥去了?”
  “啥都沒干,就睡覺來著,昨天我隔壁那家的孩子一直哭鬧,我一宿都沒睡。”燁化嘆氣說。
  我心里一沉,趕忙問:“你是說小寶嗎?”
  他點頭,“是小寶,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哭鬧,直到早上才好些。”
  我沒再說話,提起小寶,我就想起王星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等到這件事辦完,我得去小寶家看看,我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
  中午是在我家吃的飯,姥姥對杜衡出奇的熱情,似乎很喜歡他。
  我在房間里準備東西時,韓正寰突然跟我說:“丫頭,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上次你上我的身差點被杜衡看出破綻來,這個人眼毒。”我想也不想的拒絕。
  他沉默片刻,說:“這次我跟在你旁邊,不會上你身。”
  我放下手里的黃符,驚訝的問:“你白天能出現了?”
  “丫頭……”韓正寰無奈的叫了我一聲。
  “啊?你說。”我心里有點打鼓,他要跟我說啥?
  他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笑意,道:“墳墓里透不過陽光,與黑夜并無差別。”
  我靜靜的站著,最后撲到床上,被自己傻哭了。
  最近反應真的變慢了,腦子越來越不好使。
  “我越來越笨了。”我悲傷的說。
  “你才知道?”杜衡的聲音傳進來。
  我一轉身就看見他站在門口,淡淡的笑著。
  “你怎么來了?”我趕忙坐起來,他來多久了?剛剛我跟韓正寰說話,他沒聽見吧?
  他壓下臉上的笑容,說:“剛過來,準備的怎么樣了?”
  我松了口氣,若無其事的收拾床上的符紙和桃印什么的,回道:“差不多了。”
  “剛剛你跟誰說話呢?”他突然走過來,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被他嚇了一跳,一抬頭正好撞在他的下巴上。
  他悶哼一聲,往后退了幾步,捂著嘴,“你要撞死我?舌頭快斷了。”
  我手足無措的站著,看他的樣子的確是疼的夠嗆,一個勁兒的道歉,說:“我錯了,對不起,你沒事吧?要不去醫院看看?”
  “去什么醫院,我可丟不起那個人,你給我倒一杯溫水去。”他橫我一眼,說。
  “好。”我忙著去給他倒了杯水過來。
  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子,又漱了口,感嘆的說:“上次在墳地里我就沒出血,這次竟然被你撞的出血了,你真不錯。”
  “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站到我旁邊,我也撞不上去呀。”我小聲說。
  想起他說的話,心里也警惕起來,他說的還真對,上次在墳里他的確是沒見血,看著潘磊打他打的挺兇,其實一下都沒打到要害。
  只有最后一下踢到他的脖子上,把他踢暈了。
  吃完午飯,我們再次去了墳地。
  下到大坑里,剛走進地道我就感覺到了韓正寰的氣息。
  余光注意到他正站在我旁邊,見我看他,他對我笑笑,“別怕,只管往前走。”
  我眨眨眼睛,礙于杜衡在一旁,沒敢跟他有過多的交流。
  明知道我緊張,他還使壞,臉上揚起邪笑,俯首在我耳邊輕聲道:“我還等著你晚上收拾我呢。”
  我面上一派平靜,心里早就暴走了:韓正寰,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廢了你?
  他呵呵的笑著,“我很期待你如何廢我。”說完,還在我臉上親了口。
  我清清嗓子,轉過身不理他。
  “走吧。”齊浩說。
  我看著跟在他身后的燁化和齊林,驚訝的問:“杜若呢?她不去?”
  齊林解釋說:“她大姨媽來了,不舒服,所以在車上等著。”
  “那就走吧。”我一聽是這樣,也就沒再問什么,我是覺得她跟著進來也幫不上什么忙,留在上面我還省點事。
  還是順著上次的地道往里走,這次有韓正寰全程跟著,根本用不著什么符咒,那些東西一看見他,早就逃得沒影了。
  順利的走到上次的主墓室,我拿著羅盤沿著四周走了一圈,指著西南角的方向說:“從那里挖。”
  杜衡和齊浩拿著鐵鍬和鋤頭過去,掄著膀子開干。
  韓正寰贊賞的看著我,“不錯啊,知道看羅盤了。”
  我白他一眼,心道:“你真的當我是什么都不會的小孩子,我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
  他笑笑沒說話。
  杜衡的戰斗力很棒,沒多一會就把那地方挖通了。
  “果然還有通道。”齊浩高興的說。
  我看著那地方,心里一沉,幾步上前把他們拉到一邊,避開那股陰風,拿出一張三昧真火符,剛想念咒符紙就燒了起來。
  我忙著把符紙扔進去,轉頭看見韓正寰正皺眉看著通道,面色有些凝重。
  看來里面有東西,我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隨著符紙的燃燒,通道里傳出一陣惡臭,那味道不亞于夏天糞池里的味兒。
  齊林和燁化沒聞到過這個味,沒一會就蹲在一邊吐了起來,這下子墓室里的味道可真的是……難以形容的熏人。
  就連杜衡都捂著鼻子,臉色很難看,喉嚨動了幾下,大概是想吐又生生的忍住了。
  等了好半天,我杜衡手里拿過鐵鍬,開始親自動手。
  杜衡想要過來幫我,被我推開,解釋說:“這洞里不知道有什么東西,我來吧,不然碰到那種東西,你應付不了。”
  他點點頭,沒再堅持。
  等我把地道全部挖通,已經累得渾身是汗。
  站在通道門口等了半天,直到我確定里面前面沒啥情況,這才帶著他們走進去。
  走到一個岔路口,我犯了難,這該選哪個?
  “右邊。”韓正寰說。
  我指著右邊,跟齊浩他們說:“走右邊。”
  他們都有些猶豫,齊浩說:“丫頭,真的要走右邊?我這個外行人都能感覺的出來右邊更危險。”
  “為什么要走右邊?”我在心里問韓正寰,半天沒聽見他的回答,我急忙往四周看,突然瞧見他已經走進了右邊的通道,轉了個彎不見了。
  “對呀,右邊吹來的風都比左邊的冷,還是左邊更加安全一些。”齊林附和說。
  我站在原地,心里有些無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走右邊啊。
  搜腸刮肚一番,猛然發現我對我這行的理論知識知道的太少,現在想要蒙人都不知道怎么編。
  想了半天,最后高深莫測的說:“絕處逢生,聽見過嗎?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再說了,這地方建造的這么隱蔽肯定是有重要的東西,既然是重要的東西肯定是有兇猛的守衛來看護,所以走右邊沒錯。”
  杜衡笑著看我一眼,說:“是這個道理,那就右邊。”
  我呼出一口氣,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跟韓正寰學學這方面的門面話,不然騙子都做不了。
  順著右邊的路往前走,大概是因為韓正寰走過,所以那些東西已經跑了,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又來到一間墓室。
  比起之前那間簡陋的墓室,眼前這間終于讓我相信這是一座道士的墳地了。
  如果忽略房中間的棺材,這間墓室就是一間道士居住的房間。
  桌椅和床都有,正對著我們的墻上掛著一張畫像,韓正寰正站在畫像前,雙手緊緊的攥著,身上煞氣四溢。
  “你們先別進來。”我跟他們說完,進了屋子。
  剛邁進這房間,我不由得抖了一下,這地方真的好冷。
  走到韓正寰身邊,我本想握住韓正寰的手,但是怕被齊浩他們看出來,只好離韓正寰近些。
  “怎么了?”我看著墻上的畫像,問他。
  這畫像是個女人,身上穿著青色道袍,手上拿著一柄寶劍,英姿颯爽,眉眼間流淌著浩然正氣。
  可是吸引我的不是這個人,而是她手中的劍,因為她手中的劍我見過,就是第一次給我的那把寶劍。
  韓正寰看了半天,聲音中帶著惋惜,說:“是我的一位故人,沒成想竟在這里遇見了。”
  我沒再問,現在也的確不是追問的時機。
  他說完話,神色已經恢復如常,房間內的陰氣小了些,我這才叫齊浩他們進來。
  看著房間內的棺材,我剛把手放上去,想要開棺,就聽棺材里傳來兩聲咔擦聲。
  “小心。”隨著話音,杜衡直接沖過來,帶著我后退到墻角,這才避開了從棺材里射出來的兩道暗箭。
  我看著釘在房頂的暗箭,腿有些發軟,真的沒想到一個道士的棺材竟然設置著這么陰毒的東西。
  “沒事吧?”杜衡擔憂的問我。
  我搖頭,嚇得臉色發白,強忍著心中的后怕,說:“沒事。”
  他動了動胳膊,我這才發現自己正靠在他懷里。
  韓正寰站在棺材前,睨了我一眼,不再看我。
  我連忙從杜衡的懷里出來,“剛才謝謝你。”
  “不用,我們是一起的,不是么?”他沖我眨眨眼睛,然后若有若無的往棺材那邊瞥了一眼。
  我心中一震,他看出來了?
  我干笑著,再次走到韓正寰身邊,心里問他:“可以開棺么?”
  他神色淡淡的瞥我一眼,“可以。”
  “好。”我自動忽略他的醋味,按著棺材蓋,使了半天勁也沒推動。
  杜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來。”說著,一手就把棺材蓋推開了。
  推完還笑著說:“你就這么點力氣?看來以后應該多吃點。”
  我敏感的發現韓正寰徹底黑了臉,看著我的目光冒著絲絲的寒氣,瞅著杜衡的目光更是有股狠厲。
  我往旁邊走了兩步,離他們都遠點,這才看向棺材里面。
  剛看了一眼,我就沒忍住,轉身跑到通道里吐起來。
  還沒等我起來,齊林、燁化和齊浩也都過來了。
  四個人蹲在墻角吐,也是一種壯觀的景象啊。
  吐了好半天,我才重新回到墓室,走到棺材前。
  我自認為也見過大場面了,但這樣的東西站的第一次見到。
  棺材底部一層的水,顏色已經變綠,里面的人早就被泡爛了,水面上飄著一層紅白的油狀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水面上還有東西在蠕動,臉上的肉沒有泡到水,但也被蟲子拱碎了,一條蟲子從那人的眼珠子里鉆出來。
  我忍著胃里的翻騰,心里把方道長罵了好幾十遍,他讓我下來難道就是為了看這個男人的慘像么?
  突然,我看見男人脖子上似乎掛了個東西,剛想去拿,就聽燁化慘叫一聲。
  往那邊一看,齊林正獰笑著,死死地攥著燁化的脖子。
  齊浩早就倒在地上,正好躺在那一堆的嘔吐物里。
  杜衡反應快,沖過去就是一腳,齊林冷笑著,把燁化像是扔破布一樣扔到地上,避開杜衡,順著墻壁直接爬房頂,死死地盯著棺材。
  我從包里拿出木頭劍和桃印,防備著她。
  就在我們僵持的時候,水里有個東西動了一下,韓正寰臉色一沉,說:“丫頭,退后。”
  我聽話的退后幾步,就看見齊林直直的朝著棺材沖下來,直接撲進了那一堆的綠水里。
  看著濺在地上的污水,我又默默的后退幾步。
  齊林在棺材里抓了半天,最后大笑著從里面起來,手里拿著一顆血紅色的珠子。
  血淚珠!
  這顆血淚珠跟我脖子上的還不一樣,這顆通體血紅,里面還隱隱的有一絲黑色。
  這時,我的身體再次不受自己控制。
  韓正寰又霸占了我的身體,拿著木頭劍,把手里的桃印扔到地上,咬破手指。
  腳踩罡步,用血在劍上畫著我從未見過的符,嘴里念著:“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則成氣,聚則成形……”
  隨著他的話,周圍瞬間陰氣大盛,鬼哭狼嚎,不亞于我用招魂幡時的場景。
  齊林面容扭曲,指著我厲聲道:“你竟然敢動用這滿山的冤魂?”
  只聽韓正寰用我的聲音冷笑著說:“對付你,只有此道。”
  “啊!”齊林慘叫一聲,肩上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最后跪倒棺材里。
  我看清她肩上的東西后,脊背一涼。
  兩團黑氣壓在她的肩上,黑氣里有無數張或是哭泣或是怨恨的臉。
  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我的身體被韓正寰控制著幾步上前,手中的桃木劍打在她的臉上,然后一掃,她手上的珠子順著劍跑到我的手上。
  左手一張鎮魂符貼在她的腦門上,然后退后幾步,冷冷的看著她。
  她像是不堪重負一樣,雙手撐在棺材壁上,已經有蟲子順著她的腿往上爬。
  “韓正寰,算你狠。”齊林目光陰狠的說。
  話音一落,她身體驟然變軟,直接往棺材里栽倒,同時我身上一輕,我看著韓正寰已經跑進了通道,轉眼就不見了。
  看來齊林身上的東西已經離開了,我趕緊跟杜衡說:“快接住她。”
  這要是趴下去,估計身上都是蟲子。
  杜衡深深的看我一眼,上前接住齊林。
  剛要把她抱出來,齊林已經醒過來了,發現在杜衡的懷里,她臉上滿是嬌羞,等到往下看見棺材里的東西后,瞬間大叫出聲,一邊叫一邊跳,想要跳出來卻幾次被棺材里的骨頭絆倒。
  這么一弄,棺材里的綠水再次濺了出來,濺了杜衡一身,還有幾只白蟲子正在他衣服上爬。
  最后是杜衡不耐煩的把齊林從棺材里一把薅出來。
  齊林慘白著臉色,在地上跳了半天,把身上的蟲子弄掉后,又跑到墻角吐去了。
  杜衡黑著臉,似笑非笑的說:“終于明白你為什么讓我過去了。”
  我訕笑著幫他把已經爬到肩膀上的蟲子扔到地上,說:“英雄救美嘛。”
  他冷哼一聲,突然低聲說:“韓正寰是誰?”
  我心頭一跳,強裝鎮定的說:“沒誰,你聽岔了。”
  “但愿吧。”他意味深長的說。
  我避開他的視線,再次看向那幅畫像,問杜衡:“那幅畫我能帶走嗎?”
  “不能。”他沒好氣的說,“本來能,但是看我現在一身的綠湯,不能拿走。”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你可是個男人,要大度一點。”我白了他一眼,直接上去把那副摘下來放到包里。
  他按住我的包,瞇著眼睛說:“韓正寰到底是誰?”
  我推開他,翻著白眼說:“我男人,行了吧?”
  他抿唇看著我,沒再說啥。
  把手心里的珠子放到兜里,檢查了一下燁化和齊浩的情況,確定他們沒事之后,這才招呼著杜衡和還在反胃的齊林扶著他們兩個出去了。
  走了幾步,我回頭看向這間墓室,這里埋葬的到底是誰呢?
  “不走么?”杜衡問我。
  “走吧。”我嘆息一聲,繼續往前走。
  從大坑爬出來,緩了半天,齊浩和燁化才醒。
  齊浩看著自己身上的東西,一刻都呆不下去,直接帶著渾身發癢的齊林開車離開,燁化要回去做報告,也跟著一起回去了。  只剩下我跟杜衡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不回去?你身上也有味兒。”我離他遠了點,說。
  他挑眉看向我,道:“我身上的東西是怎么來的?你難道不想負責?”
  我眨巴眨巴眼睛,無語的說:“為啥要我負責?不就是洗個澡么?”
  “嗯,你給我燒洗澡水。”他說。
  我直接一把土揚在他身上。
  “唔,這就要兩次洗澡水。”他笑著說。
  一道冷風吹過,我莫名的心里一抖,往四周看了一圈,確定沒有韓正寰的身影這才放心些。
  回到家,我把熱水燒好給杜衡,就在院子里發呆,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
  “韓正寰,那個女人是誰呀?”我在心里問他。
  可是久久沒有回應。
  “想什么呢?”杜衡坐到我旁邊,笑著問。
  我不經意轉頭,看見他身上衣服一愣,眼眶不由得紅了,他穿的是瘸子的衣服,是瘸子唯一一套沒有補丁的衣服。
  看見我哭,他有些手足無措,著急的問我:“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淚忍回去,笑著說:“這衣服是瘸子的,買回來他也沒穿幾次,好久沒看見這身衣服了,沒想到我姥竟然給你找了出來。”
  他面上有些動容,剛要說話,燕子就哭著跑進來,臉上好幾個巴掌印,身上一層的土,“小冉,出事了。”
  “怎么了?”我把臉上的眼淚抹掉。
  “我媽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個道士,說要收了陸逸晨,已經把他的本體搶走了。”燕子哽咽著說。
  我心中一凜,忙著跟她往家里走,“現在人在哪里。”
  她抽噎著說:“還在我家,說是要燒死陸逸晨。”
  我臉色凝重的點頭,走到門口突然發現東西沒拿,慣性的說:“虎子,給我拿上東西。”
  說完自己一愣,轉身看杜衡站在屋門口,又說:“杜衡,我把拿一下包,送到后面那家。”
  我說著,拉著燕子往她家跑。
  到了她家,看清那道士的真面目之后,我冷笑著說:“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吳山佐。”
  他今天穿著道袍,款式竟然跟齊陽的有些相像。
  看見我,他笑的仙風道骨,道:“能在這里相見,也是一種緣分。”
  “陸冉,今天這事你少插手,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女兒被臟東西纏上你不管,現在我找來人了,你倒來攪局,你是想逼死我嗎?”燕子媽恨恨的說。
  我無語的看著她,“嬸,這件事咱們可以私下好好說,但你找來的這個人絕對不是好人。”
  吳山佐嘆息一聲,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陸冉,你這是還在怨你師父把你逐出師門嗎?這也不是他的錯,實在是你不是學這行的材料,如今你已經誤入歧途,還是早早醒悟罷,我與師父是好友,你不給我好臉色,我能理解,這是如今我做的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你切莫因個人恩仇,害了這位大姐的女兒。”
  “逐出師門?你少在這里造謠生事,我上次撞破你在縣城行騙,居然還懷恨在心,特意來污蔑我,識相的趕緊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冷笑著說,表情十分淡定。
  編瞎話,誰不會。
  現在齊陽在村民眼中還是正面的形象,這些年我在村子里過的順風順水,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是他的徒弟,這一點我無法否認。
  他遲疑著看向燕子媽,說:“故人的徒弟,我始終是不好下手,你們另請高明吧。”
  他說著就要離開。
  燕子媽使勁的拉著他,說:“道長,您別走,您走了我家燕子怎么辦吶?”
  “媽,你鬧夠了沒有?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燕子無奈的說。
  燕子媽根本不聽,把手里的布娃娃放到吳山佐的手上,哭求說:“道長,這東西您拿走,只要能收了那個東西,多少錢我都給,讓我賣血賣腎都行。”
  我想要上去把陸逸晨的本體奪回來,去被燕子的大伯娘擋住,她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小雜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齷蹉心思,你自己就是個鬼閨女,還想讓我們燕子也生下來一個么?做你的春秋大夢,你媽傻,我們可不傻。”
  鬼閨女,時隔六年,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個詞。
  自從當了齊陽的徒弟,繼承了瘸子的職業之后,再也沒人敢當我面提著這三個字。
  我冷冷的看著她,攥著拳頭,拼命的壓抑著,才沒有打上去。
  “閉上你的嘴,你沒資格說我媽。”我冷聲說。
  她嗤笑著,說:“喲,還不能說呀,你也怕丟人吶?真是什么樣的媽生出啥樣的女兒來,你媽忍不住,跑去跟那種東西睡,生下的你能是啥好東西?哄騙著齊先生收你為徒,就以為自己了不得了?齊先生要是沒把你逐出師門,這些年怎么不回來看你?”
  “我讓你閉嘴。”我吼了一聲,最后還是沒忍住,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
  她哀嚎一聲,揪住我的衣服跟我打起來。
  我這幾年一直在干農活,所以力氣雖然比不過男人,但真的不小,幾下子就把她按在地上,箍著她的脖子,“我說過,不許再說我媽的壞話。”
  她被我掐的話都說不出來,燕子媽嚎哭著把我推開,指著我罵道:“你個煞星,趕緊滾出我家,我真是瞎了眼,讓燕子跟你玩,滾出去。”
  我坐在地上,看著吳山佐得意地笑容,圍觀村民或冷漠或諷刺或厭惡的神情,只感覺頭痛欲裂,肚子一陣陣的疼。
  我痛苦的捂著頭,身上也有點發熱。
  “你沒事吧?”杜衡把我扶起來,關心的問我。
  我轉頭看向他,好半天才緩過來,身上的灼熱慢慢褪去,我搖搖頭,再去看吳山佐時,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吳山佐呢?”我驚呼道。
  扭頭一看,燕子被她媽捂著嘴,死死地抱在懷里。
  我上前直接把她媽推開。
  燕子哭著說:“他跑了,剛剛跑了。”
  我拿過包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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