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爺爺姓程，單字鐘。程家不知從哪一輩起，因著某種緣分成了書齋的掌管人。書齋，除了名字帶“書”外其實和書本沒多大關系，里面收藏的古董字畫皆非常物。或有靈氣邪氣，或表面看是器物實則內里封印著異世界的生靈。這些古董大都是妖魔兩族的物品，到人界后影響了人們的正常生活秩序，有一些懂異能的高人路見不平收入囊中卻沒有一個存放它們的地方，于是在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相鄰空間里修了一間屋子供人存放。

        程爺爺小時跟隨父親進去過，知道通往書齋的捷徑。他那時頑皮，一眼看中了擺在書齋后門附近的五件發不同顏色光的古董，趁父親不在家他把那五樣東西偷拿出來想帶回家做玩具。不料，那幾個物件是活的有自己的意識，在他穿過通道的途中它們四散到各個不同的空間去了。

        他那時很害怕，沒有跟家里人說這件事。書齋所處的空間與其他世界相連，沒有人真正曉得那些黑洞的盡頭有什么，比較危險。因此如非覺察出空間的異常，掌管人很難去一趟書齋。巧的是父親掌管的時日，書齋附近一直沒出過狀況，到他去世前一年最后一次去書齋查看才知道古董丟失的事情。臨終前他因為放不下這件事，硬撐著瞪著一雙眼睛，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氣，程爺爺跪在地下不停的向他磕頭保證自己一定會把東西找回來，等父親終于挨不過咽了氣，他的額頭已經破皮。

        話雖如此，單憑他一個人，如何能尋回那些東西？沒有人知道世上有多少相鄰的空間，那些空間有多大，也無法確定丟失的東西到底在哪個空間里。好在他有個幫手——看守書齋所在空間的守門人。

        守門人，是一個職業，每個空間都有。他們不問世事，不管人間疾苦，只負責自己管轄空間的進出秩序。一般來說，每個空間都是獨立的存在，不允許任何有生命或無生命的生物或物品進出。人界基本沒有人具備自由出入空間的能力，會闖入其他空間的就只有妖族和魔族，這時他們負責驅逐闖入者。

        他們的上司是仙族，上司的上司是神族。這兩個種族有些具有自由出入空間的能力，但族有族規，他們不會輕易的進入其他空間以維持空間秩序。

        綜上，古董丟失事件守門人也得擔責任。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程爺爺向做古董生意的人打聽找到一種能長期儲存靈力的盒子，守門人負責查古董丟失的空間并求助仙族讓他們提供一部分靈力。守門人不能離職太長時間，不然會造成空間秩序紊亂，去異世界尋古董的事只能交給程爺爺。他們備齊出行所需物品花了太多的時間，拖到程爺爺的孫子二十來歲。唉，干脆就交給年輕人吧。

        海桐差不多理清楚了。她問：“什么人都可以代替爺爺去找吧。反正有仙族的靈力。”

        爺爺搖搖頭，“五件古董分屬金、木、水、火、土五種不同的性質，五行相生相克，仙族給的靈力也是同樣的屬性。靈力持有者自身的氣場必須與這五種特性相近。”

        海桐想到了什么，咽了一口口水，遲疑地問：“您，找了五個這樣的人來繼承靈力是嗎？”

        “原本是這樣打算的，人也找齊了。”

        她再次艱難地開口：“那，現在，是不是有一種靈力…在我身上？”

        “是的。”

        “還能把靈力取出來嗎？”她心中尚存有一絲希望。

        爺爺沒有立刻給出答案。海桐望著窗前的背影，提了一口氣憋著，緊張得不敢呼出來。

        “能。”

        海桐長吁一氣，好像想把肺里的最后一點空氣都擠出去一樣，放空身體癱在床上。

        哪曉得爺爺話未說完：“可我現在覺得你就挺合適的。”

        “我？！”海桐受驚了，“我不行的……”

        相比海桐的驚訝，爺爺表現得很平靜：“你為什么不行？”

        “我我…我手無縛雞之力連瓶蓋兒都擰不開啊。”

        “體能可以鍛煉嘛。況且不是有句話說，‘體力不夠，腦力來湊’嘛。”

        “可我…我覺得我也不算聰明啊，而且挺差勁的……沒有上進心，學不會持之以恒，所以事業和成績都不好……您肯定認識更優秀的人，如果他自身條件夠好再有靈氣為輔不是錦上添花嗎？”

        “誒，話不能這么說。你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自輕自賤，人的潛能是無限的。你的確有很多不足，可你還年輕，取長補短就好了嘛。”

        海桐嘆口氣：“哪兒那么容易啊。再說了，改掉缺點是需要時間的，如果爺爺您有更合適的人選何必花那么多時間在我身上呢？”

        她多次推諉，程鐘終于拉下臉：“剛才還說盡力而為，一聽有風險就開始逃避責任了？”

        “不是的爺爺，”海桐無奈，“您也知道我長這么大沒做成過什么事。我怕我做不好還拖累別人。”

        他臉色稍緩和：“還沒試過你怎么就能確定呢？這事兒你是第一次，那幾個小子丫頭也是第一次，沒有誰好誰次一說。”

        程鐘戳中了她的顧慮，她猶豫了，在心里糾結。

        見她聽進去了，程鐘講了句心里話：“我想，有些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跳樓跳到洞里是天時，書齋的門為你而開是地利，拿到靈氣是人和。可這世上真會有這么巧的事嗎？或許這些陰差陽錯不是天意，而是那盒子里裝的靈氣選擇了它的主人呢？”

        “有這么神嗎……”反正她是不太信。

        程爺爺意味深長地笑了：“你信或不信無關緊要。但我們相識一場總是緣分，沖這點兒緣，你便幫我跑一趟吧。”

        海桐答應了他好好考慮，出院后給他答復。

        推開房門，絡石第一個叫起來：“哈？帶上她一起？就她那瘦猴樣兒——”絡石拉長了聲在海桐身邊轉來轉去仔細打量，接受了，“行吧，就當捎了個人形空氣。別拖后腿就成。”

        海桐瞪他一眼低聲嘀咕：“你才空氣。”

        “你說什么？”絡石喊一聲，他人高馬大一副兇悍樣，海桐縮縮脖子：“我說謝謝你！”

        絡石哼一聲，“不客氣。”海桐偏過頭翻個白眼。

        一旁的帥哥顯然是個乖孩子，聽了爺爺的話不驚不惱，慢悠悠地介紹在場的幾位。他叫程州謹，程爺爺的孫子；那位書生也似的男人叫商陸，是他學弟，他學過畫符；唯一的那位年輕姑娘叫趙繁絡，他表妹，自幼學醫；絡石跟他非親非故，是程鐘從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兒撈來的，自小學武術，拳法、散打之類的都沾點兒，拳腳功夫不錯，得到老頭的賞識。

        難怪那家伙這么囂張。海桐在心里哀嚎，要真跟他同路不定被欺負成啥樣呢。

        去或不去。答案在海桐心里轉了好幾轉，想得她頭疼。他們走了，海桐很快睡著。醒來心里少了些顧慮。這事她多少還是有責任的，賴不掉。下午等他們再來，海桐應下了尋寶的事。程爺爺說等她養幾天再商量具體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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