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度，一朝一暮；一心一往，一人一歸。綏朝的花朝節是王都里最為盛大的節日之一。安居樂業的日子過得隨心所欲了，難免會從情情愛愛中找一些郁結自己的心思。這便是所謂的吃飽了撐的罷。

        永安街作為綏朝最為繁華的一條街聯通著富貴北街與布衣南街，這一日，無論男女老少，皆同人一并出游，街上的商販也層出不窮。花燈，字謎，面具，雜耍也絡繹不絕，看得蘇卿卿眼花繚亂。

        花朝節源于一個自建朝便有的神話。傳說，一萬年前，天上的神仙都是不允許相戀的，若是哪位犯了禁戒就要被神官打下凡間歷上七七四十九劫，經歷凡人的愛恨苦癡，斷了這情愛的念想才能被遣送回天宮。而有一對神仙眷侶卻在歷劫之時約愛越深，甚至放棄神位也不愿同彼此分離。神官大怒，引了九十九道天雷想要毀了他們。誰知在最后一道天雷劈下之時，兩人所在之處卻突生了百花齊放，明明是冬日卻像是迎來了朝氣蓬勃的春季。最后，這對神仙眷侶消隱在了百花處。世人都被他們那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所感動。故而，每年他們消隱的那日都被凡界稱為花朝節，神界也因此廢了那不近人意的戒令。

        “那你可知那對眷侶是天上哪位神仙？”蘇卿卿嘴里咬著剛買來的冰糖葫蘆，含糊不清的問那說花朝源由的小販。

        “姑娘打趣在下了，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哪能知道天上的事？”

        卿卿癟了癟嘴，像是沒得解得了自己的好奇心，心里有點不高興。

        “你如何看待他們說得那所謂的‘至死不渝的愛情’？”蘇卿卿以為百里寂在問她，剛想開口回答他。

        “我覺得”

        “未嘗其因，不知其果。”

        “·······”

        這家伙在天上睡久了，怎么還有自言自語的怪毛病？！為了緩解尷尬，蘇卿卿立馬調整脖子，向另一邊的少筠說道：“我覺得沒親眼見過的美景都只是別人眼中的美景，沒親自嘗過的感情也都是別人口中的感情。誰知道人傳人的途中有沒有添油加醋呢，你說對不對少筠？”

        少筠知道尊主又是想起從前的事兒了，一時被帶的也有點不舒服，嘴上便帶了點敷衍：“主人說得都對。”

        蘇卿卿見這二人那副陰沉沉的模樣，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氣，惡狠狠道：“我覺得你好生愚蠢。”

        “主人說的對”末了反應過來，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主人說什么便是什么”

        蘇卿卿見少筠不急反笑卻失了興趣，跑到一旁的買面具的小攤販那兒挑起了面具。

        “小哥，我要兩個面具，一個要最威風的，一個要最羸弱的。”蘇卿卿笑瞇瞇的說道，身后的蕭都尉立馬遞過去一枚銀子。

        賣面具的小哥很是疑惑，第一次姑娘有這樣的要求，大抵是想同旁邊的公子拌一出英雄救美？接過銀子，小哥仔細選了選，最后遞給卿卿一個老虎面具和一個小兔子面具，兔子柔柔軟軟的也算是羸弱吧。

        蘇卿卿反手拿過那兔子面具戴在了百里寂頭上，自己接過老虎面具戴了起來。百里寂正要發作，抬手便想取下面具。

        卿卿趕緊湊到百里寂耳旁：“仙君莫要誤會，小仙是覺得生的溫潤如玉，就如同這兔子一般純潔無瑕啊。”

        “那你帶著這只老虎，是想說你自己生的面貌丑陋，形象可憎？”百里寂挑眉。大有你不承認我就不戴的架勢。

        虎克百獸，我乃百獸之王，還怕你這只小兔子不成。蘇卿卿回道：“您說是就是吧。”

        蕭都尉看了看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小兔子，又看了看傻樂呵的大老虎。心中對這二人的關系有了想法。既如此，我老蕭今日也做一回成人之美的月老。

        “兩位仙長，在下瞧著前方的花燈甚是漂亮，想必兩位定會十分喜歡。但我等過去勢必引得百姓惶恐，不如就在此處等著二位吧。”

        “對對對，那等漂亮的花燈，主人還沒見過吧。只是少筠對這五顏六色的燈實在是提不起興趣，讓仙君陪你去吧。”

        我看起來像是這么普通嗎？別的女子就喜歡我就一定要喜歡啊？蘇卿卿狐疑。沒錯！我還真喜歡。扯了扯旁邊那只小白兔的云紋衣角。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們去前面看看吧。”帶著點試探的口吻，又帶著點撒嬌。鬼使神差的，百里寂便同卿卿走向了他最厭煩的人聲鼎沸之處。

        “哇，這個蝴蝶燈好好看。”“誒，這個蓮花燈也不錯。”“還有這個這個…”

        “你在蓬萊連盞燈都沒見過？”百里寂被吵的腦瓜子生疼。

        “你懂什么？”蘇卿卿下意識開口。感受到身邊氣氛突然一凝，瞬間改口。

        “我的意思是，仙君有所不知，仙界的燈只為照明圖個亮堂，不用油也不用燈芯，施個仙法的事。但這凡間的燈不但樣式花俏，形狀精巧，更重要的是這燈是由賣燈人一個個懷揣著希望扎出來的，自然是蓬萊的燈比不上的。”

        “你又怎知賣燈人懷揣著希望扎的這燈。”

        “喏，你看那個嬤嬤，那么開心的照顧著客人，旁邊那個抱著孩子的肯定是她的媳婦。今天一晚上賣燈的錢可以夠這家人吃一季了。怎么會沒有希望呢？”

        百里寂順著望去，一個老婦人正在招待一對青年男女，雖然手忙腳亂的，但臉上洋溢的幸福卻是真真切切的。連襁褓中的孩子也都是乖乖的，見到這么多人不哭也不鬧，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望著。

        “你倒是看的仔細。”

        “仙君是認同了我嗎？那我們也去買盞燈可好呀。”隔著面具百里寂也能想象出蘇卿卿討好的模樣。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向前走去。蘇卿卿趕忙跟上。

        “就要那盞吧。要買就買盞最好看的。”百里寂指了指最頂上的那盞鳳凰燈。

        “好，那盞就那盞。”蘇卿卿掏出銀子。“阿婆，我要買那盞鳳凰燈。”

        阿婆笑著說：“姑娘應該是第一次來京都吧？”

        “您怎么知道。”

        “姑娘有所不知，每年花朝節每個賣燈的攤子都有一盞扎的最好的燈是不買的，只有猜中了我出的所有燈謎才能取走。不滿姑娘，我這盞燈已經擺在這許多年了，上一次被兌走，還是樂殊公主同駙馬爺游花朝的時候呢。”

        這花燈還有這么多講究啊。蘇卿卿深知自己腹中筆墨不多，轉頭向百里寂求救。這花燈既然是你要的，那謎也得你去猜。

        百里寂無奈的搖了搖頭，同那個阿婆道：“您請出題。”

        “傾心寶玉無由見，打一個字”

        “它”

        “情人相近本無心”

        “倩”

        周圍人見有人要求那盞鳳凰燈，紛紛停下腳步，在一旁觀看。

        “公子好生才華，我可要加大難度了。”

        “您請”

        “區區之心在千里”

        百里寂思考了片刻，笑道：“駁”

        “好”“對的真好”路人稱贊道。

        阿婆笑了笑，說：“公子請對我這最后一題，權向畫里覓知音。”

        “枝”依舊是不遐思索，蘇卿卿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九重天上請了個老夫子了。

        “好，那這盞鳳凰燈便是公子的了”阿婆取下燈遞給了蘇卿卿。“祝公子和這位姑娘同為南理枝，恩愛又相知。”

        周圍人見狀也紛紛獻上祝福。蘇卿卿心下一沉。可莫要惹神君不快，開口解釋道：“各位誤…”

        “多謝”百里寂接過燈，扯著蘇卿卿離開了人群。

        “神君剛才為何不解釋”蘇卿卿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有本君做你相知之人，你可不滿意？”百里寂突然伏身，一股清冽的竹香撲面而來，幽深的眸子映著一個帶老虎面具的清瘦女子。不知是誰亂了心，也不知是誰先動了情。兩人就這么呆呆的望著。

        蘇卿卿感覺自己都要陷進去了，趕緊低頭，望著鳳凰燈上熠熠如輝的羽毛。支支吾吾道：“不如我們去河邊放了這盞鳳凰燈吧。”

        還是這么不經逗啊。百里寂忍不住低笑出了聲。

        “咦～神君原來也會笑啊”

        “多嘴。”

        兩人抬步，正要往河邊的方向走，卻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有妖怪啊！”

        街上突現十多個黑衣傀儡，彎刀一現，抬手間便要了一個壯年男子的性命。游人見狀紛紛逃竄吶喊。剛才還熱鬧融容的街市瞬間變得混亂不堪。蘇卿卿看到剛剛那個阿婆的孫子被擠得脫出她媳婦的懷抱。

        好在反應夠快，蘇卿卿一個瞬移，過去接住了他。正想向百里寂討個口頭夸獎，卻聽到一陣驚呼：“阿璽！”

        怎么又是這個名字。咦，肚子那兒怎么摸起來有點濕，蘇卿卿一低頭，發現一柄彎刀從身后穿過了她的腹部。再然后…她突然有點想睡覺…閉眼見看見百里寂朝她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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