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這煉鐵高塔并非新鮮事物。
  華夏歷史中，宋代已有煉鐵高爐，但技術之路偏離正軌，我們的高爐未用于煉鐵，反被后人用以燒制瓷器。
  瓷器技藝登峰造極，而煉鐵技藝卻日漸衰敗。
  為何如此？
  只因皇權喜歡削弱民眾，使百姓愚昧，不希望民間出現大量利器，千年如是，形成惡性循環。
  滿清時期的愚民政策達到了頂峰，導致國民虛弱，國家亦無力，被西洋列強欺辱百年。
  沈天石決心打破這個惡性循環。
  “總而言之，大明的科技并未落后太多，火藥和機械方面，吾華夏實乃西洋人的先驅�！�
  沈天石朝李錦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然而，他未曾說出的后半句卻隱藏著一個神秘的秘密……只是我們的奧術知識偶爾會偏離正軌。
  火元素被用于施放魔焰慶典，熔爐則成為了煉制魔法瓷器的圣壇。
  除了冥王的心咒，儒家智慧是否也要為此負責呢？
  這恐怕是智者見智的問題。
  無論如何，這個由水能驅動的風箱，熔爐，以及水力鍛造工坊，逐漸展現出現代魔導工業的輪廓，每一天都在悄然構建中。
  熔爐提煉鐵石需要熾烈的火焰，借助水能驅動的巨大風箱猛烈送風，便足以催生那種高溫。
  一旁，水力鍛床運轉自如，比起揮動大錘，這種魔法工藝不知強了多少倍，它制造銃管的效率令人驚嘆，就連那些來自歐羅巴的神秘重炮也是這般打造出來。
  “呼�！�
  李錦眼前一亮，深深呼出一口氣，這幾天他跟著沈大人奔波勞碌，盡管正事未辦，雙腿已疲憊不堪。
  而沈大人卻依舊神采奕奕。
  沈天石凝視著這些水能機械，每一個風箱，熔爐，如精靈般從大地中涌現，仿佛是他眼中的絕世佳人。
  盡管李錦對此只是一知半解，但每當一座機械竣工，工匠們擁抱著歡呼甚至流淚，他的內心也跟著雀躍不已。
  這景象對他來說無比新鮮。
  一切都在蓬勃發展。
  洛陽城在新主人的統治下，僅數月間便煥發新生，生機勃勃，徹底擺脫了舊時代的沉悶氣息。
  正午時分，陽光普照。
  氣候漸暖，冬衣顯得過于厚重，隨著上游水流增強，一臺臺水能機械開始轟鳴運轉。
  “好家伙！”
  李錦瞪大了眼睛。
  這里的一切都充滿驚奇，他已在山谷中度過十數日，與世隔絕，悠然自得。
  午餐時間，沈天石帶著李錦在工地用餐。
  一條瀑布如白練掛于山澗，轟鳴的水聲回蕩，親兵取出幾個鐵盒，用特制的工具撬開，里面是散發香氣的肉塊。
  “這是什么？”
  李錦好奇地拿起肉塊，嗅了嗅：“咦，真是香。”
  這些肉塊形狀規整，肉香濃郁，還滴著誘人的油脂，裝在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盒中，只是太過堅硬。
  這根本咬不動。
  “呵呵。”
  沈天石笑了：“這叫魔法密封肉，是軍糧�！�
  李錦疑惑問道：“怎么吃呢？”
  沈天石隨手將肉塊丟入鍋中，又添了幾根香蔥和野菜，煮了一會兒，肉香撲鼻。
  “真香�！�
  原來這東西是燉湯的料。
  李錦嘗了一口湯，皺了皺眉：“太油膩了。”
  味道不佳，口感十分差勁。
  這些肉塊是由精選谷物，豬血，豬油和豬內臟研磨混合而成，作為軍糧，自然無法兼顧色香味。
  香，是因為加入了草本香料防腐劑。
  這東西聞起來香，吃起來膩，口感實在不敢恭維，實際上，鳳威軍上下對此并不感冒，無人愿意享用……
  然而，李錦立刻領悟到這東西的重大價值！
  災年行軍，有這么一塊就能維持好幾天，這是關乎生死的食物，誰還會在乎口感？
  “好東西！”
  李錦盡情吞噬著，心中暗自嘆息，若是在去年冬日，大順軍掌握了這種神奇的……魔法糧食，何至于被困洛陽，等待無盡的黑暗？
  這些日子對他來說宛如夢境。
  他注視著不遠處正在建造的煉鐵高爐，一群群強壯的戰士肩扛火槍，推著載滿物資的魔法車在山徑上疾馳如風。
  “唉�！�
  李錦深知大順的失敗并非偶然。
  身為名震天下的將領，他清楚戰爭并非詩情畫意，而是由軍需、補給、鎧甲、紀律、士氣和民心這些繁復環節交織而成。
  任何微不足道的疏忽都可能導致災難，而這些細節，正是判斷一支軍隊是否有未來的線索。
  當然，那些大順的鄉巴佬們不會這么想，他們侵占中原后只顧尋歡作樂，搜刮財富，霸占良田。
  想到這里，李錦內心堅定下來，不再猶豫。
  飽餐一頓后，他起身告別：“如此，卑職便告退了。”
  “嗯？”
  沈天石微微點頭。
  離別之際，李錦又誠摯地說：“卑職本是罪人，蒙大人提攜栽培，大恩大德銘記于心。日后大人有何差遣，卑職無不遵從。”

  “李錦，唯大人馬首是瞻！”
  言至此處，已是表露忠心，堂堂男兒，無論是治軍還是戰斗，都光明磊落，無需再掩飾。
  他不愚笨，崇禎皇帝的性格他看在眼里。
  別說他這一個大順降將，就連大明督師孫傳庭那樣的高位，大明的支柱，立下無數戰功的人。
  說罷黜就罷黜了。
  他這降將的結局恐怕更為悲慘，如今手中掌握著忠貞營五萬精兵，李錦怎會不知未來該追隨誰？
  “好，好。”
  沈天石微微一笑，挽住他的手臂輕輕拍了拍，又緩緩說道：“回去好好率領你的士兵，莫要胡思亂想�！�
  李錦心領神會，行禮道：“卑職告退。”
  望著李錦躍馬疾馳而去，沈天石英俊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微笑，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的識人之明遠勝崇禎皇帝。
  這話說得容易，畢竟他有歷史為鑒，李錦一生正直，歷史上的評價極高。
  玩弄心機，權謀之道，崇禎皇帝遠遠不及。
  他可以倚仗皇權制衡孫傳庭，卻無法駕馭李錦，更對付不了李巖，這兩人曾是叛逆之輩！
  他們可不像孫傳庭。
  何為王者之道？說到底就是個人魅力，顯然崇禎不具備。盡管如今中原的三大巨頭易位，但仍是緊密團結！
  沈天石不在乎李巖和李錦的過去，只要是鐵血漢家兒郎，能與他并肩前行即可。
  他當即寫下一道命令，將軍工廠的裝備、魔法食物和武器等勻出一部分給忠貞營，一視同仁。
  重組后的忠貞營戰斗力依舊強大，這一點沈天石心知肚明，考慮得十分清楚。
  縱有鋼鐵之軀，又能打造幾枚釘子呢？...
  他不愿成為李自成，去追求什么獨裁者的權位，征服世界需要得力的盟友，李巖和李錦都是值得信賴的伙伴。
  在這遼闊的王國中，怎能沒有杰出之輩？
  “世世代代英雄輩出，各自引領風騷數百年。”
  沈天石背后，聚集著一群理念相投的精英，他們胸懷壯志，非尋常野心家所能理解，就連崇禎皇帝也對他們抱有深深的敬意。
  紫禁城，乾清宮。
  一番忙碌如猛虎下山，崇禎皇帝倍感振奮，穩坐龍椅，重新煥發了勤政的熱情，他渴望效仿大明的開國帝王朱元璋。
  然而，他卻沒有朱元璋那般威震八方的氣勢。
  瀏覽著各地的奏章，朱筆批示，崇禎皇帝忽然記起一事，皺眉問道：“魏安的密函送來了嗎？”
  “送來了�！�
  大太監王承恩連忙找出一個木盒，里面裝著鳳威軍監軍太監魏安的詳細密報。
  崇禎皇帝一臉莊重地審閱起來。
  “沈天石沒擴充軍隊嗎？”
  “他竟在山谷里煉制神秘鐵器？”
  這條消息讓崇禎皇帝甚為滿意，鳳威軍未增兵，此舉甚佳，他挑選的這位女婿，與左良玉、吳三桂那些無賴截然不同。
  那些可惡的人啊。
  崇禎皇帝感到頭疼，那些家伙占據地盤后瘋狂擴充勢力，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這兩個無賴，一個在江南，一個在山海關，各自為王，相比之下，沈天石在洛陽還算安分。
  “嗯。”
  崇禎皇帝點點頭，對沈天石的表現相當認可，將魏安的奏報擱在一旁，決定再觀察一陣子。
  深宮內，寂靜無聲。
  朱媺娖抱著膝蓋坐在坤寧宮的臺階上，清秀的面容顯得格外寂寥。她已被禁足，不得再踏出皇宮一步。
  父親要教訓她的丈夫，她又能怎樣呢？
  轉眼一年過去，她十五歲了，明年的此刻她便成年，十六歲是大明女子法定的婚齡。
  一年...
  對她而言，如此漫長，但她凝望著南方的天空，秀美的眼眸充滿期盼，一年后她便能嫁過去。
  然而，這一年里又會有多少變故呢？大明長公主明亮的眼睛里滿是清澈，卻也隱藏著淡淡的憂慮。
  回憶起這一切，淚水已悄然落下。
  同一時刻，洛陽以北。
  隨著春天的到來，四月間，洛陽北郊矗立起了第一座水力驅動的高爐，熔煉出了第一爐鐵水。
  水力機械推動的巨大風箱猛烈鼓風，爐溫達到了驚人的1400多度，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
  接下來是錘煉，通過反復錘打去除雜質，再經過淬火等一系列工藝，大明的煉鋼技術并不遜色。
  然而，這爐精鐵打造的刀劍品質平平，別說優質的烏茲鋼刀，就連日本刀也比不上。
  “當！”
  一把新刀與來自琉球的日本刀交鋒，結果卻是日本刀毫發無損，洛陽制造的鋼刀從中斷裂。
  “這...”
  山谷中，鴉雀無聲。
  工匠們紛紛跪倒在地，面色蒼白：“大人慈悲�！�
  沈天石輕輕擺動手指，他的怒火并未波及到工匠，他們已傾盡全力，但為何大明的刀劍不敵烏茲之鋒，甚至遜色于日洲之刃呢？
  “何故如此？”他問，工匠和西洋技師一同探尋答案，最終他們發現根源不在技藝，而在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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