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萬對二十萬。
  懸殊的兵力，如山岳般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沈天石在大廳里來回踱步，臉色凝重，不時凝視墻上那幅巨大的戰略地圖，思量著布兵策略。
  “撲棱棱。”
  信鴿振翅而至，一封封緊急軍報如同飄雪般落入洛陽。現在他唯一的倚仗，便是耗費心力在各地構建的鴿舍網絡。
  “唉。”
  無論怎樣計算，兵力的差距都無法彌補。
  原本關中有五萬秦軍駐守，卻被崇禎兩年前調往京都，結果全軍覆滅，那時的關中家家戶戶都籠罩在悲痛之中。
  這也直接導致今日西安府兵力的虛弱。
  關中人在為崇禎償還過去的債務。
  “陜北……”
  沈天石緊鎖眉頭。從延安府到榆林府，這片黃土高原滿是溝壑，難以穿越，但有一條通道暢通無阻。
  那便是洛河谷道。
  洛河自北向南流淌，沿岸進軍，既有水源又有豐富的農田。這為清軍的騎兵南下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二十多萬清軍騎兵自陜北延安府、榆林府一線集結，浩浩蕩蕩，瞬間打開了通往關中的大門。
  這不是清軍首次踏足此路。
  現今的關中之態，猶如大唐初創時的境況。大唐初建時也曾國力鼎盛，卻因缺少強大的騎兵，始終受制于東突厥。當年，傲慢的東突厥鐵騎正是通過這條路線，自延安府、榆林府席卷南下，侵襲長安……
  在神秘的大陸上，大燕皇帝李世民被迫與獸族部落東突厥訂立了渭水之盟，歷史的輪回在奇幻的迷霧中悄然上演。
  沈天石的臉色沉重如鐵，他的目光穿越時空，仿佛看見了那位傳奇的太宗皇帝面對的困局。一旦陜北的山脈防線崩潰，黃河河套失守，關中之地便會陷入無盡的危殆之中。
  北方的野獸騎士猶如狂暴的洪流，自黃土高原席卷向關中平原。渭河以北，無險可憑，兵員匱乏。
  關中的軍隊只能在河流南岸設防，就像當年的李世民，同樣承受著無奈，被迫與獸族簽訂了屈辱的和平條約。
  “姜襄！”
  沈天石低語，眼中的寒光刺骨。前山西統帥姜襄不僅投降了黑暗帝國，還與叛將吳三桂一同為敵軍開路。
  “好，好。”
  沈天石憤怒至極，這無疑是對他關中根基的致命打擊。
  然而，黑暗帝國的軍隊兵分兩路，除了陜北一路，還有由攝政王多爾袞親自率領的精英部隊，正潛伏在黃河北岸，覬覦華夏大地。
  “夠狠！”
  沈天石撓頭，多爾袞此舉猶如傾巢而出，其魄力在世間罕見。
  “來人。”
  猶豫不決只會帶來混亂。
  “傳令。”
  沈天石目光堅定，他手中可用的精銳部隊共有六萬，留下兩萬駐守洛陽，他親率四萬鳳威軍主力返回關中，力挽狂瀾。
  關中，不容有失。
  號令一出，大軍調動，洛陽這個戰略重鎮瞬間沸騰起來。
  陜北，延安府。
  小小的延安府在英親王阿濟格眼中微不足道，眼前只有無盡的黃土和殘破的土窯。阿濟格雖然鄙視這片土地，但一想到富饒的關中，他的貪婪就難以掩飾。
  “呵呵，呵呵呵！”
  阿濟格的笑容冰冷刺骨，高聲宣布：“傳我命令，攻破西安府，十日內不收兵！”
  “諾！”
  一聽到不收兵的指令，清軍將領們熱血沸騰，齊聲應命，不久后，滾滾馬蹄聲震撼黃土高原。
  三天后，渭南。
  渭河如一條銀帶橫貫東西，靜靜地流淌。黑暗帝國的騎兵如風暴般從高原疾馳而下，沿著當年東突厥攻擊長安的古道，大肆破壞和劫掠。
  偵查騎兵狼狽逃回南岸。
  “大人。”
  一名參謀軍官低聲報告：“銅川已失陷，咸陽……”
  咸陽恐怕也無法抵擋。
  沈天石面無波瀾，緩緩說道：“知道了。”
  咸陽城位于渭河北岸，孤立無援，在二十萬黑暗帝國軍隊的鋒芒下，防守只是徒勞。
  站在渭南城墻之上，關中的風輕輕拂過，時空在此刻似乎交錯。
  隱約中，沈天石仿佛看見了李世民站在同樣的城墻上，無可奈何地望著那支浩蕩而來的獸族騎兵大軍。
  良久，他才開口：“咸陽的民眾都撤離了嗎？”
  銅川已經無望，他只能盡力保護咸陽。
  一陣死寂。
  參謀軍官連忙答道：“正在撤離。”
  “要快！”
  沈天石沉聲道：“以任何代價，咸陽民眾必須安全撤離。”
  “遵命！”
  又是一道指令，風威軍團的四萬余名勇士沿古渭河布設防線，指揮營坐落在渭南的最前沿，開始搭建魔法浮橋，協助北岸的民眾撤向南方。
  面對鐵騎大軍，唯有堅守陣地，清除所有可能的藏匿之處。
  夜幕降臨，渭南城燈火通明。
  秦王與眾將領自西京府星夜兼程而來，滿心悲涼。
  “還不是那位太上皇一手造成的？”
  五萬秦軍原本安居中原，卻被崇禎陛下調往京都，一戰盡墨，關中人對太上皇滿懷怨恨。

  如今，關中之地已無兵可依。
  沈天石揮揮手：“此事不必再提。”
  此役關乎關中的存亡，不能失敗。
  但無兵可用是殘酷的事實。
  “首要任務，確保咸陽民眾的安全撤離。”
  沈天石目光堅定，撤離就要果斷，讓出渭河北岸給敵軍，于渭河南岸凝聚力量，伺機反攻。
  親王與關中三李，以及幕僚軍官們都點頭贊同。
  “唯有如此了。”
  然而，天尚未破曉，更大的噩耗傳來。
  “報！”
  傳令兵跌跌撞撞闖入，臉色煞白：“大都督，虎牢關失陷，清軍已強渡黃河。”
  “怎么可能？”
  秦王震驚，猛然起身，參謀軍官們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虎牢關不是已加固了嗎？”
  “駐守的部隊呢？”
  無人能給出答案。
  虎牢關早已修復，成為堅不可摧的天險，駐扎著三千守軍，隸屬于李錦的中原左軍。
  恐怕此刻，守軍已被全殲。
  清軍占領虎牢關，渡過黃河，洛陽的處境堪憂。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令風威軍上下震駭不已。
  “糟了。”
  風威軍主力已回援關中，如今洛陽又陷入兵力空虛的困境，僅有兩萬守軍，真是狡猾的調虎離山之計。
  然而，虎牢關這天然屏障是如何失守的？
  黎明時分，虎牢關。
  關隘內外，血跡斑斑，漢軍在黃河淺灘架設神秘的魔法浮橋，如洪流般滾滾涌入中原的鐵騎。
  “呵呵，哈哈哈。”
  多鐸放聲大笑，贊美著志得意滿的兄長多爾袞，狠狠地拍了一頓馬屁，兄長的計策實在是高明無比。
  “常勝將軍沈天石？”
  大清貴族們嗤之以鼻，所謂常勝將軍，還不是被攝政王的智謀玩弄于股掌之間？
  虎牢關的淪陷又是如何發生的呢？
  是被漢軍間諜滲透攻破的。
  數月來，多爾袞與漢臣范文程秘密策劃，指示一些剛投降的邊軍惡棍脫下軍服，偽裝成逃離戰亂的大明百姓。
  這些潛伏的間諜混在眾多逃難者之中，分批渡過黃河，今日幾十人，明日上百人，逐漸形成龐大的勢力。
  李錦的部隊已經仔細排查過這些難民。
  然而...
  他們確是大明的子民，擁有朝廷登記的戶籍。
  根本無法徹底辨別...  ...
  一個月時光，兩千多名潛伏的暗影士兵悄然滲透至中土腹地，夜幕降臨之際猛然發難，自陰影中突襲了龍磐要塞。
  龍磐的防衛者措手不及，于內外夾擊之下全軍覆滅。
  “呵呵呵。”
  多爾袞發出一陣詭譎的冷笑，這招乃是他祖輩傳授，努爾哈赤與皇太極，皆是操縱暗影的宗師。
  當年，撫順、沈陽、遼西的淪陷，皆源于此計。
  “傳令！”
  立于龍磐要塞之上，多爾袞森然下令：“率先攻陷洛陽者，賜予王位！”
  關中，渭南之地。
  沈天石在府衙內徘徊，瞬息間，中土戰局逆轉，兩路清軍如狂潮般朝他席卷而來。
  “龍磐，洛陽……”
  龍磐失守，洛陽危矣。
  東路清軍以上三旗與蒙古八旗為主力，借著龍磐的缺口洶涌涌入，鐵騎在中原大地上肆虐無忌。
  鄭州府，開封府亦未能幸免。
  “撲棱棱。”
  一只只信鳥振翅高飛，飛向襄陽、淮安、江南……戰局失控，外域鐵騎在各地橫行霸道。
  多爾袞、范文程、洪承疇，這些智囊們聯手施展連環計謀，分兵兩路，調虎離山，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在這場智斗中，他敗得徹頭徹尾。
  然而沈天石不能責怪李錦，更不能苛責龍磐守軍，那些滲透的密探本就是大明的子民。
  實在難以分辨真假。
  黃河之北的百姓無法忍受清軍的殘暴，紛紛逃亡，總不能把逃過來的民眾全都囚禁起來吧？
  此非戰之過，實乃實力差距，騎兵優勢太過顯著，中土明軍的機動性太弱，抵御無力。
  府衙內，一片寂靜。
  戰局惡化至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洛陽……”
  參謀軍官們心中忐忑，洛陽絕對不能失守，一旦淪陷，兵器工坊、煉鐵爐、府學都將落入敵手。
  那后果將難以承受。
  如何是好？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困局，多爾袞的手段實在狠辣，傾巢而出，滿洲八旗、蒙古八旗、漢軍旗、野性真族、野性蒙古……
  兩路清軍總數不下三十萬！
  “大都督。”
  關中豪杰，心緒不寧。
  “嗯。”
  沈天石面無波瀾，緩緩開口：“這一局，沈某認輸。”
  范文程、洪承疇二人，確實不負杰出的戰略家之名，他們研讀的兵法比他嘗過的鹽還要多。
  只可惜他們的智慧并未用在正途。
  沉寂的府衙內，沈天石的話語不疾不徐：“傳令。”
  參謀軍官和各部將領紛紛屏息聆聽。
  沈天石緩緩吐氣，寒聲道：“其一，固壁清野，收縮防線，棄外圍村落，堅守城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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