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紡織廠預備正式開工了！

所有女工的名單，還有具體住址都存放在報社。

在方正一的安排下，開始派出衛生隊員挨家挨戶通知女工前去上工。

陳小曼便是其中一員。

一個月前她就經讀報人之口知道了半山紡織廠招聘女工一事。

起初身邊的街坊鄰居對這件事談論的熱情很高，但多是負面印象。

不少女人都覺得經常在外拋頭露面不雅，縱然是有一份還算不菲的工錢拿。

但是要是去了廠里做工，家里的男人怎么看呢？

孩子還管不管了？

甚至有說紡織廠里其實都是男人，就是要把女人騙進去....

再說，在家織布也可以去外面賣錢嘛！雖然賺的不多！

為了這份錢把臉丟了，不劃算！

但陳小曼不這么想。

她缺錢....而且她相信半山日報，廠里都是女人沒有什么丟不丟臉的問題！

孩子只有三歲，大不了就背著孩子去，晚上再背回來！累一些就累一些！

家里的男人倒還算體貼，因為參加過半山坊的工程，所以對這件事沒多說什么。

見男人沒反對，陳小曼一咬牙買了一份報紙，大字不識一個的她拿著報紙前往了招聘處。

來應聘的女工并不算多，只三三兩兩的排隊。

好在面試人見她四肢健全，只是簡單的問了兩句問題，便說回家等消息。

等了一個多月沒見消息，陳小曼的熱情早已經消退。

這段時間，街坊鄰居知道了她要去紡織廠的消息，話里話外不免也要譏諷幾句。

甚至背后還要說些難聽的話，說什么不守婦德之類的。

不在家伺候男人，算什么女人？

陳小曼只能心中暗自酸楚，委屈的報以苦笑。

哪知道今日下午正帶著孩子在家中，房門突然響了！

打開門，只見一個面無表情的陌生男人出現在眼簾。

對著陳小曼道：“陳小曼是吧，半山紡織廠明日正式開工，通知你明日記得到紡織廠報到。”

“這是你的工牌。”說罷，那人遞過了一個木牌，上面還刻著三個字。

“哎....”陳小曼原本還想問些什么，但是不等她開口，通知的人已經急匆匆的走了。

就這樣，她捧著工牌坐在了床上。

一時間有些心思莫名.....

直到晚上，一個面色黝黑，渾身精瘦的男人佝僂著身子回來了，開口便道：“我餓了，飯準備好了嗎？”

工牌已經被陳小曼的手捂出了溫度，聽到有人說話才意識到自家男人回來了。

慌忙之下開口道：“等一下，我現在就去做。”

男人眉頭一皺：“怎么回事？怎么現在還沒做飯，老子快要餓死啦！”

“天不亮就去干活兒，今天幫張老爺家收完地還要去劉老爺家。”

“媽的！一群畜牲，催催催！要把人催死！”

“到了家還連口飯都沒有！你怎么回事？”

陳小曼緊張的咽了口唾沫，緩緩走到男人身前，小心翼翼的捧起工牌。

“相公，紡織廠開工了...明日我就要上工。”

男人愣了一下，拿起陳小曼手中的工牌。

盯著上面的字仔細瞧了瞧，轉頭又看了看陳小曼。

臉色突然緩和了下來。

拿著工牌坐在小凳子上，不知想些什么。

陳小曼見他沉默的樣子，小心試探著問道：“我可以去么？”

男人回過神：“哦..去，去吧。”

“那相公剛才想什么呢？”陳小曼松了一口氣。

“你不在家做飯，我出去干活兒，那兩家地主中午倒是也給飯吃，吃一頓就行了，那咱娃怎么辦？”

“我可以先給你做好飯，然后背孩子去。”。

“你可想好了！萬一里面是外界傳言的那樣呢？萬一是被人騙不給工錢呢？”

“可報紙上都那么寫的...”陳小曼囁嚅道。

“報紙！報紙上還說他媽咱們大景強盛，人人幸福呢。那跟咱們有什么關系！我還不是跟個牛馬似的天天在外面下地？”男人的聲調突然拉高，語氣中滿是不忿。

"可是你的腰...還有咱爹買藥的藥費也不夠了..我想出去能掙一份錢。”

“半山日報跟別的報紙不一樣，你到底讓不讓我去！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去！”陳小曼心里滿是不甘，還想再爭取一番。

男人繼續沉默，良久，才從嘴里不情不愿的嘟囔一句話：“我是擔心你。”

“要是真是騙人的怎么辦，把你扣在那不讓你走，每天就讓你干活兒。”

“孩子說不定要一塊干活兒....”

難得聽到男人關心自己一句，陳小曼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

“讓我去吧，家里沒錢。”

“如果是真的，咱爹的藥費就不是問題了，還能給娃吃一點肉。”

“紡織廠有問題我一定跑回來！”

“就算我被人扣下了，半山日報上不是有不花錢的尋人啟事嗎？你可以去登報找我。”

男人咧開嘴笑了笑：“行，你一個娘們，膽子比我大！”

陳小曼嗔怪的看了一眼男人：“全城人都知道的事，我覺得不會是騙人...我也擔心孩子，要不明天我不帶孩子去？”

男人搖了搖頭：“難不成我一個人帶娃？他要在地里瘋跑，誰看的住他！”

“一個人在家被拐跑了怎么辦....”

講到此，陳小曼也面露憂色：“那我還是帶去吧...”

男人嘆了口氣：“帶吧！既然你想去，我不攔你！如果被人騙了，我就去登報找你。實在不行就報官！”

見男人態度肯定，陳小曼宛如解開了一道心結：“好！就依你說的！”

“等我上了工，咱家就能賺兩份錢，爹的藥費有了，說不定還能給孩子攢下一些。”

“我都聽報紙上方大人說了，愛拼才會贏！”

男人咂摸了兩下，不屑道：“聽聽得了！朝廷里的狗官哪有一個好人！”

“一天到晚就知道放屁！我拿什么拼！”

陳小曼氣的眉毛倒豎：“那是方大人！他可是救了災民無數！現在京城誰不知道半山坊的人日子最好過？”

“啊行行行！別廢話，我餓了趕緊給我做飯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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