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有多遠。

在霖江。

蘇乘羽踏出悟道的那一步，用了自己的前半生。

在昆吾。

踏出邁向荒天戰戟的那一步，跨越了空間。

而當下。

蘇乘羽清楚的看到南枝就在自己的面前，雙腳卻仿佛灌入了萬斤鉛水一樣，再也抬不動分毫。

嘭！

不要講道理的氣勁從大陣之中波及而出，斬龍劍與荒天戰戟自主飛出擋在蘇乘羽的面前。

但僅僅是一瞬間就被雙雙擊飛，巨大的沖擊力迎面而來撕裂了蘇乘羽重重的防御，硬生生的將抱有死志的蘇乘羽重重的甩飛出去。

亂石紛飛，巨大的沖擊撞碎了一旁的巖壁，落下的碎石蓋住了蘇乘羽的半邊身子。

蘇乘羽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竟變得如此沉重，別說是調用法力，就連傳達指令都變得異常艱難。

遠處男人目光落在了蘇乘羽的身上，看著這個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聽聞名字的年輕人，他眼中沒有不屑與輕視，有的只是一片虛無。

蘇乘羽此刻那昂然的戰意與氣勢，在他的面前，仿佛沒有任何的意義一般。

“我本以為你們會做出更聰明的選擇，但看起來走到這里也就是你們的極限了。”

毫無情感的話語讓一旁的洛長平心如死灰，他努力地平復著狂跳的心臟，看著眼前傳說中的人物開口道。

“老祖，早就發現我們了？”

“做的很干凈，你們是時候在這里動手殺人的。但你們來到這個地方血腥氣，卻還是太重了一些。何必呢？你們若是愿意等下去，我也不會對你們出手，活著不好嗎？明明只要再等一會，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

聽著這話身體被完全限制的蘇乘羽緊握了雙拳，瞇眼看著眼前的男人道。

“我不會讓南枝成為洛族犧牲品的！”

激動的開口，已經無法再做任何事情的蘇乘羽，只能將目光與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許南枝的身上。

而察覺到周遭異樣的許南枝，此刻的臉色早已是復雜到了極點。

她雖然行動受限，但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一切，看到蘇乘羽沖上來再被擊飛的模樣。

那一步的距離，她多想直接朝著蘇乘羽伸出自己的手。

可是，她做不到。

身體與思想產生著劇烈的沖突，意識恨不得直接沖出去的許南枝，雙足卻一步沒有停下的依舊在朝著祭壇走去。

艱難轉過半邊臉的許南枝，余光的視線之中能夠看到無比狼狽的蘇乘羽，眼眶的淚水無法控制的積蓄而出。

“洛天生！”

許南枝艱難地從口中喊出這三個字，讓男人多少有些意外。

即便知道許南枝的心志遠比常人的堅定，他也沒想到許南枝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圣女大人，有何吩咐？”

“我會留下的，放他們走！”

然而許南枝的這一句話，倒是讓洛天生覺得有些可笑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毫無抵抗之力的洛長平，又瞥了一眼遠處已經連站起資格都沒有的蘇乘羽笑著開口道。

“圣女大人，你不會覺得自己還有談條件的資格吧？他們若是不來，我可以留他們一命，但他們既然非要尋死。”

一直臉色平淡的洛天生臉上，第一次露出冰冷的殺意。

“洛族不在乎多上這么兩條人命。”

“你……”

就在許南枝還要抵抗血契再度開口的時候，洛天生卻先一步說道。

“不過你放心，你看不到那一幕的，在你完成血祭之前，他們都會活著。”

洛天生的話語讓許南枝突然找到了那么一線的曙光，下意識的自語道：“因為血契。”

“呵，不要誤會。我對洛云山的死活我并不在意，違抗血契雖然對我也會有一定的影響，但并不會改變太多的東西。我不會對他們動手，只是單純的因為你。”

“我？”

就在許南枝還一頭霧水之際，洛天生繼續道：“圣女大人還沒發現么？你不僅僅是被血契控制那么簡單，在履行完血契的內容之前，你連自我斷絕的權利都沒有，這才是這份血契真正的價值。控制你，讓你心甘情愿地成為我洛族延續的養料，只有這樣你的神魂神骨，才能真正成為我洛族千古的關鍵鑰匙！而你死之后，洛族也將迎來新生，他們也就可以隨你一起去了。”

這一刻終于徹底明白過來的許南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她想過了這份血契可能有自己想不到的陷阱，但怎么也沒想到，洛族竟然能夠做到連一名洞虛巔峰的長老說舍棄便舍棄的地步。

從一開始，這份血契就注定了只有她一個人會輸。

畢竟和他定下血契的是整個洛族，而需要付出代價的只有洛云山一個人！

可當時的許南枝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即便是洞虛之巔的洛云山，也不過是洛族一個說拋棄就能拋棄的棄子呢。

看著自己不受控制的雙腿一步一步朝著祭壇中邁去，看著那猶如深淵的傳來的死亡氣息逐漸將自己包裹。

徹底絕望的許南枝，拼盡自己最后的力氣開口道。

“承羽！走！”

而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許南枝的身形已然徹底踏入了大陣之中！

蘇乘羽目睹這一切在自己眼前發生，他試圖抵抗，試圖利用天道之力掙脫束縛，可直到許南枝的身形徹底被祭壇完全吞沒，他卻始終沒有能從廢墟之中重新站起身來！

“不！”

撕心裂肺的吼聲回蕩著整片空間之中，那徹骨之痛讓蘇乘羽的雙目通紅，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洛天生。

而這位不知道早已躋身仙人境，不知道多久的洛族老祖，臉色平靜的開口道。

“一切都結束了，贏得的還是我們洛族。長平，看起來還是你選錯了啊。”

被提到名字的洛長平，死死地握住自己的雙拳，沒有反駁也沒有言語。

洛天生目睹著這一切輕笑一下，事情塵埃落定，對方是否悔悟已經不重要了。

自己留下了那么多后手，現在看來也確實有些杞人憂天了，只不過……

“新的客人來了。”

洛天生突然抬頭看向遠方，察覺到對方不同尋常的氣息之后，有些意外道。

“看起來，這次還是個異邦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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