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言看著蕭闕，卻仿若是透過他在看著另一個人，另一個會讓她痛心難以忘卻的人。

他，究竟是誰？

在沐子言看著蕭闕的同時，蕭闕亦是定定的看著她。

原本，蕭闕只是留下來想要看看柳如煙究竟是要做什么，當(dāng)柳如煙試圖用媚功控制他穿上喜袍時，他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她們的意圖，但是，他并沒有拒絕，畢竟他現(xiàn)在還是在人家的‘控制’中啊，更何況，他還要留下來查那個晴兒，近日他只覺得晴兒身上的某種東西對他的吸引愈發(fā)的大了。

他要查，但是，并未打算真的依柳如煙所想般娶沐子晴的，天府少主，又豈會真的就這么容易被控制著娶了別人？

只是，當(dāng)回頭看到沐子言的那一刻，他動搖了。

有一個人，即便是相距甚遠，他也能感覺到自己與她之間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那是晴兒。她的身上有著他想要的東西。

有一個人，沒看見時，心會空缺，尋不到她的方向，當(dāng)看到的瞬間，就是滿足，那是凝淚。她是他一直的追尋。

當(dāng)回眸，看到沐子言的那一瞬間，看著那一襲火紅的嫁衣，他恍惚了。

夢中，凝淚永遠都是一襲紅衣，是那么的美，看著他的目光里含著盈盈情義，可是，也是那么的傷，那是刻在骨子中，似乎永遠也無法抹去的憂傷。

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會讓凝淚總是那般的憂傷，他只知道他不想讓她憂傷，只想給她世間所有的歡樂。

可是，那只是一個夢，一個他只能默默看著，無能為力的夢。

但是，眼前這個人，讓他覺得夢已成真，或許，是他又回到了夢中。

夢中，他看不清她的容顏，只有那樣一雙眸子，那么清，那么傷，忘不掉，抹不去，與眼前的這雙眸子時那般的相似。

就是她，就是凝淚，他一直追尋的女子。

“晴兒來了，站在那么干什么，快進來。”

柳如煙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視，沐子言抬步繼續(xù)向前，卻是并未收回落在蕭闕聲音的目光，只是眸中的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紅唇微動，話語清冷如玉，“你究竟是誰！”

這一刻，不去在意是否會被柳如煙察覺出異樣，她只想知道他是誰，每每看到他為何會有那樣的感覺。熟悉而疼痛，陌生而迷茫。

“晴兒，這是你以后的夫君，天賦的少主，你之前不是見過了嗎！”柳如煙皺眉，那般清冷的聲音她從未在沐子晴口中聽到過就仿若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若非是看到那襲她親手送去的嫁衣，她當(dāng)真要懷疑是否是有人桃代李僵了。

沒有理會柳如煙的話，沐子言停在了蕭闕面前，依舊是定定的看著他，清冷的目光看不出情緒。

“蕭闕，我是蕭闕。”蕭闕挑唇笑，看著沐子言逆著光步步向他走來，細碎的日光在她火紅的嫁衣上跳著歡愉的舞蹈，他只覺前所未有的安靜滿足。他是蕭闕，只是蕭闕，并不是什么天府的少主，他只愿做凝淚的蕭闕。

蕭闕……眸中清冷破碎，漾起了一池漣漪。蕭闕，她一直都知道他是蕭闕啊，可是，此刻，當(dāng)親口聽著他這般告訴她，只覺得腦海中有什么要擺脫束縛奔涌而出。

痛！眉心緊蹙，沐子言忍不住的蹲下了身子抱緊著頭，只覺得有什么在刺痛著神經(jīng)，是難耐的疼痛，撕扯著靈魂。

“晴兒！”柳如煙焦急呼喚，正要上前查看沐子言的情況，蕭闕卻是快一步上前將沐子言抱入了懷中，滿臉的焦急。看到她痛苦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也瞬間落入了無邊的痛苦之中，只是恨不得她所有的疼痛都由自己來承受，不愿她受到哪怕一絲的傷害，前所未有的恐慌，前所未有的感覺，卻是那么的真實。

在被蕭闕抱入懷中的瞬間，沐子言不受控制般伸手緊緊扯住他的衣襟，仿若是害怕丟失了什么一般。

因沐子言的動作，蕭闕愣了一下，轉(zhuǎn)而卻是狂喜，為沐子言下意識依賴的動作而驚喜。

見蕭闕對沐子言的緊張，柳如煙有著瞬間的訝異，不過卻是沒多想，快速上前想要將沐子言從蕭闕的懷中接過來，沐子晴就算不是她的女兒，也還是她唯一的弟子，怎么也還是擔(dān)心的，更何況，她一直都知道因為玲瓏骨的原因，沐子晴的身體并非如所看到的這般好。

只是，讓柳如煙沒想到的是，在她伸手想要接過沐子言時，被拒絕了。

不僅僅是蕭闕的拒絕，連沐子言自己都緊緊拽著蕭闕的衣服不放手。

看兩人這般，柳如煙頓時無語了，雖然她是利用媚功控制了蕭闕，讓蕭闕聽她的話，可是，這媚功不能控制情感啊，難道說，原本這天府少主就是喜歡晴兒的？柳如煙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人家兩人都不讓她觸碰，她又何必堅持，只看著便好。

其實，在柳如煙伸手時，沐子言只是下意識的拽緊蕭闕的衣服不愿放手，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只覺頭痛欲裂，而此時抱著她這個懷抱讓她萬分的熟悉依戀卻又萬分的痛苦絕望，她不知道這一切來源于何處，只覺腦海中有著什么似乎要破土而出，可是，卻是總有著什么在阻止著它的出現(xiàn)，所以，留下的便只剩下疼痛。

“凝淚……”蕭闕的驚喜因沐子言臉上的痛苦之色而消失，看著懷中人兒痛苦的模樣，蕭闕不由自主的喚出了那聲壓在心中已久的呼喚。

凝淚……一聲呼喚，仿若踏碎虛空穿越亙古而來，沐子言睜開眼睛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顏，模糊而又清晰。

他是誰？凝淚，為何又要這般喚她？

莫凝淚，本君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是的，我從未喜歡過你，我喜歡的只有泧歌。

莫凝淚，你若再敢傷泧歌半分，本君定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萬劫不復(fù)……

凝淚，莫凝淚……

“啊——”突然一聲大叫，沐子言猛地推開了蕭闕的懷抱，抬眸看著他，滿臉的痛苦。

“凝淚——”

“晴兒——”

兩道驚呼，蕭闕快一步就要再次將沐子言攬入懷中，卻是被沐子言揮掌推開。

“為什么，為什么不信我？為什么……”沐子言嘶聲揭底，從未有過的失控模樣，她此刻忘了自己是誰，甚至不知自己是在做什么，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傳響。

他不信她，她不介意他的不喜歡，可是，為什么他不信她？世間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她，唯獨他不可以，唯獨他不可以……

被沐子言推開，蕭闕對上沐子言沉痛的目光，看著沐子言滿眼對他的失望，只覺心中鈍痛，瞬間被人剝奪了呼吸，只覺自己縱然是萬死也無法撫平他帶給她的傷害。

為什么？蕭闕也想問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為什么會有那個夢，這多年中的夢中女子，此刻的接觸為何她會滿眼的傷痛，而他亦是止不住的懊悔，懊悔，他在懊悔什么，他究竟做過了什么？是他傷害了她嗎？

看到沐子言此時的模樣，蕭闕瞬間也亂了，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滿眼只是眼前這個看著她滿眸傷痛的女子。

明明，之前便已經(jīng)確定凝淚就是君洛姬身邊的那個梓言，明明之前見到變?yōu)榍鐑旱摹�沐子言’時還不曾有這種感覺，可是這一刻，眼前的女子，明明還是有著晴兒的容顏，他卻只覺她就是凝淚。

前一刻還對這個問題抱有疑惑，可是現(xiàn)在，所有的疑惑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

就在聽到沐子言那聲‘為什么’時，腦海中，夢中那個一直模糊的容顏瞬間清晰，絕美的容貌，盈盈淺笑，世間怕是再也沒有比她更加美好的女子了，可是，縱然是笑著，她的眸中也帶著抹不去的憂傷……那是他帶給她的憂傷。

“對不起……”蕭闕眸中亦是傷痛，他不想傷害她的，不想的，可是，為什么會這樣，他究竟是做過什么，誰能告訴他，他該如何去彌補？對不起，從未對任何人低下頭的他此刻對她說這三個字卻是心甘情愿，只覺是自己欠她的。

對不起……沐子言突然安靜下來了，呆呆地看著蕭闕，似乎被蕭闕的道歉給驚到了。

她偏頭看他，眸中傷痛退卻，疑惑的模樣，“你……”為什么，總覺得他不該說這三個字，似乎是他永遠都是對了，他不該對任何人說這三個字的。

見沐子言終于安靜下來，蕭闕再次上前，毫不猶豫的將人再次攬入懷中，“對不起，對不起……”只覺縱然是千萬句對不起也無法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再次被蕭闕攬入懷中，聽著耳邊一聲聲呢喃般的歉語，沐子言只是靜靜的，呆呆的，似乎是忘了作出反應(yīng)了。

一旁，柳如煙看著相擁著的兩人，目瞪口呆。誰能告訴她這是怎么個狀況？這兩人是自動忽視她的存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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