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憂心似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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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早年在寺院失蹤的事,不僅給她,也給我留下了慘痛的記憶,所以對于燒香禱告,向lái不是很重視,心里明白不過就是求個心安而已。千載中文網超速更新()
我難得出宮一趟,若不是在祁云海面前已經說出了那番話,根本就不想把時間浪fèi在跑到遠郊的廟里拜神之類不靠譜的事情上。
但祁云海非要護送,人家又是“未婚夫”,沒辦法拒絕,只好由著他騎馬隨行。
眼看著就要出城了,我正在絞盡腦汁找借口,卻聽見外面有人喊:“祁將軍,您這是上哪兒去啊?”
因為太后的告誡,我沒擺出公主儀仗,只坐了一輛普通的車子,帶著趙嬤嬤和弄珠和弄琴,就連押車的太監也讓他們穿上了便裝。總之,外面的人是看不出坐車人身份的。
祁云海迎了上去,我偷偷拉開車簾一角瞅了一眼,就這一眼,讓我瞳孔收縮。
站在街心向祁云海打躬問候的,竟然是回京后一直未再露面的宋方!
他們寒暄幾句后,一起走到一輛馬車旁,隨從拉開車門,祁云海抱拳鞠躬如儀。我不看也知道里面是誰了,這世上能讓祁云海躬身拜見的沒幾個。
看馬車的行進方向,也知道琰親王一行是剛從城外回來的,他們出城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聽說祁云海帶兵進京,特地打探虛實去了?還是,他們也在郊外某處秘密屯兵,所以前去視察?
真不知道祁云海是怎么想的,我明明說好了不想暴露公主身份,他還引著宋方前來見禮。如果他是想借這種方式讓別人知道他跟我一起出行,以達到強調他“準駙馬”身份的目的,那就太無聊了。
繃著臉接受宋方的問候,本來不想搭理的,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你知道小蓮現在人在哪里嗎?”
他還是那句欠揍地老話:“小蓮姑娘是公主地侍婢。公主怎么問起微臣來了。”
我冷冷地說:“她被賜死了。這下你滿意啦?她不會再纏著要你娶她。恭喜你甩掉了一個包袱。可以毫無顧忌地和你地王爺雙宿雙飛了。”
宋方泰然自若地臉上終于有了一點愧sè。我也懶得理他。更不想跟琰親王打照面。故而吩咐押車地小太監:“調頭。去梁太醫府。”
祁云海從后面追上來問:“公主。您不去東岳廟了?”
“下次再去吧。實在不想留在那里看那張嘴臉。”
如果我繼續待在原地不動。勢必得跟琰親王打招呼。若按長幼之禮。他是長輩。應該我下車去見他才對。但我是女人。不宜在大街上露面。也很有可能是他走過來。他本來就沒把自己當長輩。還曾當面向我求婚呢。
他那種人,臉皮比城墻還厚,我自認不是對shǒu。索xìng一走了之。大家本來就是撕破了臉的,他連劫持我的事都能干,我還跟他講什么禮。
祁云海也不便評議什么,只是問:“公主現在是回宮呢,還是……”
“去梁太醫府,向他請教一下太后的病。”
祁云海卻說:“梁太醫這會兒恐怕還在宮里吧。”
我想了想道:“那就先回公主府,再把梁太醫招到那兒去。將軍軍務繁忙,就不勞相送了。”
“微臣要親眼看見公主進了府門,才能安心離去。”
“那就多謝將軍了。”
不管對他有意暴露行藏有多不滿。人家一路護送,又善始善終,到底是一片好心,我也不好再嚴辭拒絕了。
跟這個人之間的糾葛,因為牽扯進了太多其他考量,已經變得有點如芒刺在背的感覺,彬彬有禮地時候還好點,越是親昵越是覺得怪異。若不是為了大局,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我只想過單純的生活。卻卷進這些錯綜復雜的關xì里。
對我來說,最理想的生活狀態,應該是最開始嫁給子孝的那段rì子,開滿桂花的院落,相濡以沫的恩愛夫妻,每天早起督促僮仆灑掃,親自下廚為家人準備早餐……如果沒有挑剔的婆母,沒有善變地丈夫,沒有吹吹打打娶進門的新人……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很幸福的女人。
現在雖然富guì已極。可是母后地病體叫人擔憂。皇帝縱有千好萬好,名義上是我弟弟。只怕最后也只是水中月鏡中花,看得見摸不著。
如果,太后有什么三長兩短,皇上也迎娶了新人,我等于又回到了從前,就像變成美女的妖jīng,又被打回原形。繞了一個彎,做了一個黃粱美夢,醒來后現自己還是那個孤女:無父無母,無夫無子,無依無靠。
抬頭看著巍峨的公主府,如果一切又回到原點,這里還會屬于我嗎?
看祁云海還站在一邊,我催著他說:“將軍快回去忙自己的事吧,就別再耽誤時間了,你可是個大忙人呢。”
祁云海怏怏地走了,弄珠笑道:“到了府門口公主都不請人家進qù,祁將軍多失望啊。”
“弄珠,別瞎說,祁將軍是個單身男人,怎么好隨便請進qù。”趙嬤嬤瞪了弄珠一眼。
這個趙嬤嬤比劉嬤嬤要嚴肅古板得多,這也是太后用她取代劉嬤嬤的原因吧。
弄珠吐了吐舌頭,還是忍不住嘀咕:“他跟公主不是已經訂婚了嗎?”
趙嬤嬤黑著臉問她:“什么時候定的?聘禮是什么?你再瞎說一氣,小心掌嘴。”
弄珠耷拉著耳朵不敢吭氣了。
約莫一個時辰后,梁太醫氣喘吁吁地趕來了,在我面前打著揖問:“聽小公公說公主病了,公主您覺得哪里不舒服了?”
我伸手請他坐下道:“我沒哪里不舒服,特意招你來,是想向你打聽太后的病,你若真為了太后好,就該告訴我真話。我不比別人,我是太后的親生女兒,這一點。相信梁老先生也是知道的。”
梁太醫還是吱吱唔唔,東扯西拉,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故意刺激他:“你不肯說出病因,是不是怕我請別人來治,砸了你地飯碗?所以藏著掖著,讓別人沒法對癥下藥。”
梁太醫愕然道:“公主何出此言。”
“你不說實話。我只能想到這個理由。你是太后的專屬御醫,如果太后得了什么重病,你卻不肯道明,消極拖延,致使錯過了最佳治療期,你該當何罪!”
看他還是死不開口,我火了:“剛才本來準備去你家問病的,怕驚動了你的街坊鄰居,這才沒去。聽說你有個三歲的孫兒。長得人見人愛,如果太后的病因為你地刻意隱瞞而貽誤了時機,你自己難逃一死。你的家人,還有你那三歲的小孫子,照樣逃不掉。”
“公主”,梁太醫猛地跪了下去,“微臣不敢說,因為說了也是一死。”
“你只管說,不管說了什么,我饒你不死便是。”
“可是隔墻有耳,這話萬一傳到第三耳朵里。微臣萬無生理。”
“這好辦。”
我叫進弄珠,讓她帶著所有地隨從離開,不準出現在二十丈以內。
梁太醫這才磕著頭說:“太后的病煞是奇怪,幾月未曾行經,號脈也很像是喜脈,可幾個月過去了,肚子未見鼓起。若說閉經吧,脈象又不是。”
“太后年將四十,又是未亡人。這個時候閉經也正常啊。”
梁太醫解釋道:“閉經之人脈象澀,懷孕之人脈象滑,太后的脈象恰是快而滑地那種,而且寸脈沉,尺脈浮,這些都是喜脈才有的癥狀。”
我聽得似懂非懂,但有一個反復出現的關jiàn詞不斷敲擊著我的耳鼓——喜脈。
難怪太后對自己的病情諱莫如深,連我都不肯透露。就算她的脈象僅僅只是“像”喜脈,這話一旦傳出去。也會掀起悍然大波。再經過別有用心地人加油添醋,太后地聲名會毀于一旦。
我又提出了一個疑點:“不管是懷孕還是閉經。對女人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雖然會比平時辛苦一點,也不至于把人折騰成那樣。可你看太后,明明就是重病纏身地樣子。”
梁太醫點著頭說:“就因為這樣,微臣才心急如焚,太后又再sān嚴令,不許跟其他同行商量,也不許找外面的大夫切磋。”
我不是不懂太后的心思,她好面子,生怕一旦泄露出去,外面會以訛傳訛,最后把她徹底釘在恥辱柱上。這種事,根本無從辯解,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縱然長一萬張嘴也枉然。
這樣下去怎么行呢?我不想失去了父親之后,再失去好不容易才找回地母親。我問他:“梁老先生知道哪里有擅長治婦科病的大夫嗎?”
梁太醫道:“有是有一個,可是他不在京城,具體在哪里,微臣也不知道。”
“可以通過什么渠道找他?或,有沒有中間人?”
“這個,容微臣回去打聽打聽。”
“那你趕緊去打聽,我隨時等你的消息。”
這一刻,在我心里,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國事也罷,情事也罷,跟母后的病比起來都不算什么了。
我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娘親。
只要能找到那位名醫,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會把他帶到太后面前。太后諱疾忌醫,我不會,什么名聲比生命更重要?
如果太后真的很怕傳出不好的流言,也不是沒有辦法,讓所有的知情從這世上消失就是了。
直到這一刻,我才現,我也可以是狠毒的,為了保護自己至親地人,也可以不擇手段。
就像太后殺小蓮,她恨的不是小蓮敗壞宮規,而是她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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