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到七點半就到了公司，這是自開業(yè)以來我來得最早的一次。/WｗＷ.QΒ5、cOM原以為今天有幸能使用一下身邊一直帶著的大門鑰匙，沒想到外面的防盜門已經(jīng)拉了起來。進了大廳，里面已經(jīng)坐了幾個人，正在邊吃早餐邊聊著最近的行情。

　　他們見我進來，都站起身問早。我說：“你們來得這么早啊？”

　　“睡不著，就早點過來了。”

　　“是啊，早點來做準備。有時候客戶很早就會來電話了。”

　　這種情況我也碰到過。以前通北的老陸經(jīng)常在七點鐘之前就打來電話。我笑了笑，和他們攀談幾句，便上了樓。這些勤奮的員工，正是公司的希望所在。看到這些，心里很是欣慰。

　　到辦公室里，先打開空調(diào)。連著抽了幾根煙，大腦有些昏沉沉的，胸口也有些發(fā)悶。昨天晚上睡得很不踏實。想起和歐陽寧的那番談話，我覺得嘴里滿是苦味。

　　考慮了一晚上，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要想弄到一億的資金，對我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即便外貿(mào)公司這批材料分批到港，有更多的時間來籌集資金，這依然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時間似乎是次要的，關(guān)鍵的問題是，我根本沒有弄到這么一大筆資金的渠道。

　　對我來說能用到的方法只有兩種，要么向朋友去借，要么去銀行貸款。

　　我的朋友里，像梁波、呂良這樣的就算是很有錢的了。行情眼看著將要好轉(zhuǎn)，業(yè)內(nèi)對后半年的市場也是一致看好。進口材料的事我這前就跟他們提過，如果有充裕的資金，他們很愿意投資到我這邊的進口材料中來。

　　可實際情況是，他們的處境都跟我一樣，根本不可能有多少資金讓我來用。即便把這些人的錢全部湊起來，也不足所需要資金的零頭。我們幾個合訂鋼廠的材料，已經(jīng)基本上用光了手上所有的錢，還背了不少銀行貸款。作為沒有實體的貿(mào)易公司，能做到現(xiàn)在這一步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再想去銀行貸款，也是不可能的。

　　除了他們，我最有錢的朋友肯定是顧強了。顧老大最近在跑貸款，這次弄下來，大概有3000多萬，如果全力爭取的的話，可能有5000多萬。這是以廠里的地皮作抵押的。有實體、有實力的工廠貸款要比我們這些貿(mào)易公司來得多且快。

　　但他的情況卻更緊迫，根本不容將這些錢外用。老的生產(chǎn)模式前看著將不適合現(xiàn)在工廠的情況，目前可以說到了一個非常關(guān)鍵的時期。這筆貸款拿下來，將用于新產(chǎn)品的開發(fā)和生產(chǎn)。如果挪用這筆錢的話，將會影響到工廠的和后續(xù)發(fā)展，這個影響將是巨大的。

　　即便從投資回報的角度來分析，也不容我將這筆錢挪作它用。貿(mào)易和生產(chǎn)相比較，永遠是工廠的利潤大。而且現(xiàn)在廠子走的這一步，等于是將要生產(chǎn)擁有自主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產(chǎn)品。一旦進入正常運作，帶來的利潤將是非常可觀的。

　　很多人說，國內(nèi)的基礎(chǔ)設(shè)施建設(shè)還有三十年好搞，這段時間里的鋼材需求量將是巨大的，所以鋼材貿(mào)易的前景相當廣闊。對這句話的前半段，我并不反對。但最后一句，卻極不贊同。

　　從眼前來看，鋼材貿(mào)易有非常高的利潤，但這都是極不正常的。不成熟、不規(guī)范的市場是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主要原因。一個行業(yè)逐漸走向成熟，市場必將規(guī)范起來，其投資回報率也必然趨近于社會平均投資回報率。

　　當市場完善后，信息也將完善，供貨渠道暢通，中間環(huán)節(jié)減少，搬磚頭的二倒販子公司將首先失去生存空間。一些大規(guī)模的公司也將轉(zhuǎn)向薄利時代，大頭的利潤將回歸鋼廠。我估計這個時間段，也就是三五年的時間。在這之前，如果能將公司做成大規(guī)模的集團性公司，或許是唯一的可行之路。除此之外，只能將資本投入到其他行業(yè)。

　　而現(xiàn)在工廠走的，正是這一步。

　　怎么辦？就這樣失去一次在歐陽影父親跟前挽回自己形象的機會么？越想越覺得頭暈。抽了會煙，打開電腦，看了看新聞，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面。

　　正愣神的時候，李薇敲門進來了。她皺著眉頭，左手在前面扇了扇，說：“怎么一大早就抽這么多煙啊，你都快成神仙了。”說著走了過來，把右手上的袋子放在我桌子上，“吃些東西吧，好習慣要保持。”她又到窗邊把排氣扇打開，“真想把自己變成薰肉啊，也不知道透透氣。”

　　這個排氣扇是她最近給我裝的，說我開著空調(diào)在里面抽煙，對身體很不好。我感激的笑了笑，拿出袋子里的食盒，里面是她做的煎蛋餅，另外還有一杯豆?jié){。或許是這段時間來一直保持著吃早飯的習慣，看到這些東西，立即覺得餓了。

　　李薇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歐陽姐姐不過是陪她媽媽去療養(yǎng)了，你也用不著這么不開心吧？不就是幾天見著么？”

　　昨天晚上回去，我并沒把真實情況告訴她和楊揚。吃了兩口蛋餅，我說：“可能是很長一段時間。”

　　李薇笑了：“長又怎么樣，總會回來的啊。你也可以去找她啊，趁這機會，見見歐陽姐姐的媽媽也不錯呢。”

　　我暗暗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好。

　　這時宋海峰進到了辦公室，跟我打過招呼，對李薇說：“李經(jīng)理，我們該出發(fā)了。”

　　我說：“海峰，今天就不用去了。”

　　宋海峰愣了一下，說：“怎么，情況有變？”

　　我說：“外貿(mào)公司這批材料準備整盤出手，零單不做了。現(xiàn)在我們沒有去的必要了。”其實今天早上這批材料，如果再去拿上一點，許華是會放貨的。周六跟他喝茶的時候他也說過了。不過當我知道這里面有歐陽寧的作用時，便不打算再去拿零單。那樣他準會把我當成一個只圖小利的人。

　　李薇說：“那我們以后進口材料就沒法做了？”

　　我說：“有可能是這樣。”我又對宋海峰說：“你跟羅成說一聲，那一百多萬資金，現(xiàn)在是用不上了，讓他心里有個數(shù)。”

　　宋海峰應了一聲出去了。李薇又問我：“那天你出去和外貿(mào)公司的許經(jīng)理談過之后，也沒有說不能再做了啊！”

　　我苦笑著說：“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嘛！”

　　李薇想了想，說：“要是這批材料他們走大盤，不如我們?nèi)ビ喰┟绹�材料吧。�?br />
　　我搖了搖頭，說：“這個暫時也操作不了。”心里盤算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處在經(jīng)營公司的角度考慮，的確是應該試一下的。但這里面已經(jīng)夾雜了其他因素，我再也不想見到歐陽寧那種冷漠而略帶輕視的眼神。

　　宋海峰和羅成一起進到了辦公室。羅成對我說：“吳經(jīng)理，我們準備的那150萬不用了？有沒有別的計劃？”這個財務是個極端負責的。賬上資金困難，他固然會跟我說，讓我提前準備應對措施。如果有大筆閑置資金，他也會立即通知我，尋找合適的運作方向。

　　這時我早餐也吃完了，便說：“大家先坐下，我把情況和你們說一說。”宋海峰和羅成拿了把椅子，和李薇一起圍坐在了我的辦公桌旁。

　　眼前這幾個人是公司最主要的成員，他們在各自的崗位上都做得相當出色。公司作為一個整體，是屬于我們大家的，我有必要將現(xiàn)狀告訴他們。

　　我說：“外貿(mào)公司的進口材料，以后恐怕是無法再訂到了。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不利因素。畢竟這段時間來，公司在這方面下了不小的工夫。暫時只能用多出來的這部分資金在市場上進行現(xiàn)貨采購。目前行情已經(jīng)比較平穩(wěn)，下跌的空間極小，這方面的風險不大。”

　　宋海峰說：“如果在市場采購的話，利潤空間會很小。恐怕有些客戶將會流失。”

　　在這之前，進口材料和國產(chǎn)材料一樣是重點。這段時間以來，公司在市場里面，因為進口材料而小有名氣。失去外貿(mào)公司進口材料的貨源，對宋海峰的影響是比較大的。他的主要精力都在這上面。但影響最大的恐怕還是其他一些以進口材料為主攻方向的業(yè)務員。不管怎么說，宋海峰也比那些人要更容易適應新材料。

　　我說：“以后怎么去尋找進口材料的貨源，我會想辦法的，大家以后也要多留意一下。”

　　李薇說：“為什么不試著繼續(xù)和外貿(mào)公司合作呢？”

　　她對這里面的原因還有些耿耿于懷。我說：“外貿(mào)公司以后的方向，可能會在鋼廠上投資，建造我們國家自己的薄板生產(chǎn)線。進口材料他們將會縮減下來。可以是為了資金考慮吧，他們才提出要整盤出手，而且要全款到賬。許華雖然給了我一周的時間，但對我們公司來說，接下這批材料是不可能的。”

　　雖然和許華說的話有些出入，但這卻是我真正要面對的情況。他們聽了之后，也沉默了。誰都知道接下那近三萬噸材料，需要多大的能量。

　　我看了看羅成，他正凝神想著什么。便說：“小羅，把資金用在市場采購上吧。”

　　羅成“嗯”了一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喃喃的說：“其實接下這些材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羅成剛才雖然聲音不大，我卻聽得很真切，忙問：“小羅，你剛才說什么？你說有辦法接下這批材料？”他點了點頭，說：“我覺得接下這批材料，還是有可能的。”

　　“說說你的想法！”聽他這么一說，我立即來了興趣。羅成到公司這么長時間，勤奮務實是他一貫的作風。他能這么說，肯定是有些希望。李薇和宋海峰也露出了關(guān)注的神色。

　　羅成看著我說：“外貿(mào)公司的這批材料，是不是獨立運作的？我的意思是，他們對這些材料是不是擁有全部的貨權(quán)？”

　　我說：“應該是這樣的。以外貿(mào)公司的實力，不太可能借助別的資本。以前也沒他們有什么合作伙伴。上周我們采購的那點材料，就是剛到港沒多久的。從發(fā)貨的速度來看，貨權(quán)應該是在他們手上。”

　　羅成又問：“能肯定嗎？“

　　我又想起了那天和許華一起喝茶時，他曾說過的話，便點點頭：“能肯定。”

　　羅成點點頭說：“這樣就好辦多了。要想拿下這批材料，我們眼下的辦法，只有通過銀行來籌款。”

　　李薇有些奇怪的說：“向銀行貸這么多款，恐怕不容易吧？我前兩天還聽你說，追加貸款的事不好辦呢。”

　　我笑了笑，說：“小羅肯定有別的方法。”

　　由于對后面的行情看好，我一直希望能到銀行貸個百十萬，增加些公司的流動資金。羅成近段時間一直在忙這個。因為公司開辦的時間短，即沒有可供抵押的資產(chǎn)，又沒有什么門道，貸款非常不好辦。這個情況我們幾人都知道。但羅成既然提出來，顯然不是走貸款的路子。

　　羅成說：“最近我在公司的兩個開戶行跑貸款，和商行的人接觸多了些。上個月還見到他們一個董事。據(jù)他透露，商行的高層對鋼材貿(mào)易這一塊還是比較看好的。只是因為我們公司實力的原因，不符合他們的貸款條件。不過如果邀請他們一起操作這批材料，他們還是有極大的可能性接受的。我想我們可以做個三方協(xié)議，一起來做這批進口材料。”

　　他所說的商行就是浦海商行銀行。當初為了業(yè)務往來方便，他提議在基本賬戶之外，到商行另開了個一般賬戶。

　　我說：“有沒有具體的可行性方案？”

　　羅成說：“有。我以前的公司，就用過類似的操作方式。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可以歸結(jié)為，外貿(mào)公司提供貨源，商行提供資金，我們負責銷售。這批材料應該是到港后付全款吧？”

　　見我點了點頭，羅成續(xù)道：“這樣一來，材料本身就可以作抵押。到港付款后，貨權(quán)歸商行，銷售權(quán)歸我們。我們可以在商行開出一個專用賬號，凡是這批材料的銷售，貨款都打到這個賬號上。款到發(fā)貨，就不存在風險了。我想商行是能夠接受的。就不知道外貿(mào)公司那邊怎么樣。”

　　直覺上沒什么問題，但也不敢確定。我說：“應該沒有問題，需要的話等下就去問問。”

　　由于兩邊都不太確定，目前只是處在探討階段。羅成說了出他的設(shè)想后，我們就一起商議起一些細節(jié)問題來。要想讓商行跟我們合作，首先要讓他們覺得有利可圖。對于這些利潤的劃分，我遠沒有羅成有經(jīng)驗。羅成提出了幾種方案，我們都沒有什么意見。這些話題讓我們變得很亢奮，公司的壯大似乎就在眼前。

　　羅成說：“不管哪種方案，最好能在兩個月之內(nèi)收回資金。這能增加我們和商行談判的成功率。畢竟他們還是愿意和有實力的公司合作。”

　　這是個實在的問題。進是一方面，銷是一方面。目前公司最好的一個月不過七千多噸的銷量。我看了看李薇和宋海峰說：“這些材料如果弄進來，可是近三萬噸啊！有沒有把握在兩個月之內(nèi)賣出去呢？”

　　宋海峰有些激動的說：“只要能弄進來，我們就能賣出去！”李薇的臉上也寫滿信心，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也在心里面盤算了一下，如果后期市場能達到我們的期望值，這些材料是不成問題的。便說：“好！我們就盡全力去接這批材料，好好的干他一下子！”

　　公司的一項重大決策就這樣子產(chǎn)生了。雖然目前還我們還有些一廂情愿，但這不能阻止我們繼續(xù)在這件事上傾注熱情。一群年輕人在一起做事，總是需要些激情的，這或許正是產(chǎn)生奇跡的一個原因。

　　當下我們就分了工，羅成馬上去聯(lián)系商行那個他認識的董事，我則去咨詢外貿(mào)公司的事情。李薇和宋海峰則下去帶好銷售團隊，為即將到來的銷售大戰(zhàn)做準備。

　　考慮到這個事情比較鄭重，我還是去外貿(mào)公司找許華面談。面對面的交談和通電話相比，總能獲得更多的信息，這是歐陽影教我的。

　　很長時間沒有去外貿(mào)公司了，再次進到許華的辦公室里，感覺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許華見了我，多少有些意外，他說：“吳老弟今天親自來了，你那兩個助手出差了？”

　　不知不覺間，許華對我的稱呼也變了，更加的隨意些。我笑了笑，說：“沒有。今天他們有別的事，我正好閑著，就過來了。”

　　許華笑著說：“看來你公司的生意不錯啊。員工都忙是好事啊！”

　　我遞上了一張支票，說：“這是上周拿的那些材料的貨款。”

　　許華接過來看了看，說：“這個也不急，連你今天的一起結(jié)算不就行了。”

　　我說：“今天就不拿材料了。我想向你咨詢一下，那批北非材料的事。”

　　許華說：“怎么，考慮好了，要接多少？”

　　我笑了笑，說：“我公司的實力你是知道的，沒有過多的資金。我想問問，如果有銀行的資本介入，可不可以操作？”

　　許華說：“這個沒什么問題。上邊領(lǐng)導要求款到發(fā)貨，資金到位就可以。”

　　我說：“我的意思是，連同銀行，我們定個三方合同。這樣子行不行？”

　　許華眼中一亮，說：“你想把這批材料全部接下來？”

　　他能混到今天的這一步，腦子絕對好使。我一說，他就知道我的用意了。這種事情外貿(mào)公司以前可能做過，這樣的話就有戲了。我說：“是有這個打算。但一來不知道你們這邊的操作原則，二來銀行那邊也沒有商議好。我主要是來問問情況。”

　　許華說：“銀行資本介入其實是我們比較喜歡的一種操作模式，這個沒有問題。至于三方合同嘛，我們的要求只是資金到位，其他的并不關(guān)注。”

　　我暗暗松了口氣。這邊只要沒有大問題，事情就差不多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對羅成總有一種特別的信任，或許是因為他極少應承什么事，但凡是應下來的，總能做到。這批材料的事情做好了，至少我能在歐陽寧那里有些分數(shù)。至于是不是我一個人的力量辦到的，暫時也不管了。

　　但當著許華的面，卻不好把話說得太滿。我說：“那好。如果銀行那邊能談下來，我們再定協(xié)議吧。另外我還想咨詢一下后面兩批貨的到貨時間。”

　　許華說：“一下批的一萬多噸已經(jīng)在途，估計十天后便可報關(guān)卸貨。最后的一批也已經(jīng)在裝船了，本月月底到下月月初，肯定能到貨。”

　　我點了點頭，再和許華閑聊幾句。等他的秘書送來我支票的回執(zhí)聯(lián)，便起身告辭。一些細節(jié)問題，要等銀行那邊談妥了再說，這會倒不著急。

　　回到公司，馬上找來李薇、宋海峰和羅成，大家一起探討一下最近的情況。我先把外貿(mào)公司那邊的情況說了下。然后羅成說：“商行的唐董事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電話里說了說大概情況，他表示很有興趣。似乎和外貿(mào)公司這樣的企業(yè)合作他們也很放心。”

　　我笑著說：“兩邊都是大企業(yè)，他們互相信任，我們就夾在中間撈好處。”

　　大家都笑了。羅成說：“唐董事約我們明天早上十點去他辦公室面談，讓我們介紹一下具體情況和合作的細節(jié)。”

　　我問羅成說：“你覺得能有多大把握？”

　　羅成想了想，說：“他能答應我們面談，應該說把握很大。我想主要是了解一下目前進口材料的市場潛力，以及我們公司的一些情況。由于動用的資金比較大，方案肯定是要通過董事會的。對他們來說，這也是一個嘗試，畢竟這種操作方式要比放貸款獲利高多了。如果操作理想，后續(xù)的合作對我們也有很大的好處。”

　　這無非是要堅定一下董事會成員的對投資鋼材的信心。這種私人性質(zhì)的銀行，只管投資方向，不管具體的操作。

　　我說：“好。明天早上李薇留守公司，我們剩下三個人一起去。”市場大盤我比較了解，進口材料這一塊則是宋海峰的長項，加上羅成對資本運作的了解，說服投資人的決心應該不太困難。

　　唐董事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給人一種很平實的感覺。他沒什么架子，不會給我們什么壓力。這使我們不會因為是來籌錢的就在心理上覺得低人一等。正如他所表達的意愿，希望能和我們建立一種互利、雙贏的合作伙伴關(guān)系。我們當然也不會因為這樣而自鳴得意。能成為商行的董事，絕對不是一般人。

　　昨天在電話里，羅成已經(jīng)將幾種方案的設(shè)想向唐董事大概的說過。在我去過外貿(mào)公司，了解了一些相關(guān)情況后，羅成對這些方案又做了些修改。此時當面勾通，便說的更詳盡。

　　唐董事仔細聽了之后，問道：“提貨貨源的一方，有三方合作的意向嗎？”

　　我說：“昨天我已經(jīng)去談過了。他們對于銀行資本的介入還是很愿意的。”

　　唐董事點了點頭，說：“你們提出的這幾種方案，應該說在本質(zhì)上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主要是操作的細節(jié)上有些許不同，這個問題都不大，可以討論。現(xiàn)在我想對鋼材的市場有更細致的了解。”他笑了笑，“要讓我們投資，總要讓我們知道，這個投資是對我們有利的。”

　　他一連說了三個“我們”，所強調(diào)的無非是商行的投資回報。雖然他還有沒明確的表示，但我知道，對于鋼材貿(mào)易的利潤，已經(jīng)讓商行的高層動心了。而且羅成之前也了解到，在商行最近一次董事會上，曾有明確的向這方面投資的意向。跟我們的這合作，對他們來說，也是正是一種他們樂于接受的資本介入方式，一個理想的嘗試。

　　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始介紹鋼材市場的近況以及未來幾個月的預測。既然商行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注這一塊市場，而唐董事又是負責這方面的人，他當然對這方面信息有足夠的了解，恐怕還要比我所掌握的詳實的多。整個鋼材行業(yè)的利潤，他們要比我清楚得多。所以我的重點在于實際的操作方面，換句話說，就是我們一起做眼前這個買賣，為什么一定會使雙方獲利。

　　唐董事邊聽我講，邊輕輕點頭。看來我所說的還是比較中肯的。我說完之后，又向宋海峰示意了一下，他便具體講述了一下進口材料的銷售方向，和具體的一些銷售計劃。一個完整的商業(yè)企劃，這是一個重點。

　　聽我們說完，唐董事說：“你們介紹的情況我很滿意。不過還有幾點疑問。按照你們所說，接手這批進口材料不存在虧損的可能，我個人也相信這一點。但任何利潤的背后都對應著相應風險，哪怕這個風險在眼前來看，是很小的。我想聽聽你們對于風險承擔的劃分。”

　　這個問題我們昨天下午仔細的討論過。我說：“正像唐董事您所說的，相應的利潤就應該承擔相應的風險責任。所以我們對每一種方案，都制定了相應的風險承擔方案。”

　　唐董事說：“那好，把你們的意見做一份企劃書吧，我會提交董事會討論。”

　　我笑了笑，說：“企劃書已經(jīng)做好了，請過目。”說完遞上我們昨天一晚上的勞動成果。

　　唐董事也笑了，說：“年輕人做事果然很有信心，想得也周全。好，我先看看。”說完接了過來，仔細翻看。看完之后說：“做得不錯，很詳細。不過有一個問題，對于相應的風險，你們似乎沒有提到相應的擔保方案。”

　　這是說到了我們的弱項上。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銀行里面辦貸款辦不下來。要是用資金擔保的話，其他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我有些尷尬的說：“實際情況是這樣。因為貿(mào)易公司沒有實體，固定資產(chǎn)很少。”

　　唐董事笑道：“這也不是大問題。這類的風險實際也是屬于可規(guī)避的。不過到時董事會會舉派人去考查你們公司。還需要你們提供一些近期營業(yè)報表，證明你們的公司運營相當良好。”

　　我心中一喜，看來問題不大了。忙說：“這個沒有問題。”雖然公司開業(yè)時間不長，但我敢說，我們的發(fā)展絕對良好。在同等資金運作下，最好的貿(mào)易所得的利潤也不見得會比我們高。

　　到這一步，今天的談判算是圓滿完成了。回到公司后，我立即給許華打了電話，告訴他商行方面已經(jīng)露出明顯的合作意向，只等著董事會最后拍板了。

　　許華說：“這么快？恭喜老弟啊，公司將會有一個飛躍了。”對于這筆業(yè)務做下來所能得到的利潤他也相當清楚。

　　要換了以前，我的興奮之情很容易表露出來，就算是通過電話線也能讓和我交流的人感覺到，更何況還是這么一件大事。但此時只是淡淡的笑著說：“最后的結(jié)果還要過兩天才知道。”看來在歐陽影的影響下，我對于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有了些心得。

　　許華說：“這不是早晚的事。既然你已經(jīng)有了意向，這批材料就都給你留著了。我也向上極匯報一下，等你那邊一定下來，我們就可以訂協(xié)議了。”

　　我說：“我會爭取盡早談下來的。”這回大致有了底，可以談些操作細節(jié)了。我馬上向他詢問了到貨付款以及定價的細節(jié)。

　　許華說：“付款原則你也知道了，款到發(fā)貨。定價上有兩個方案，一個是一口價，包括現(xiàn)在在碼頭上的材料，和后面的兩船，統(tǒng)一價格。但你們要為后期的材料交付一筆訂金。另一個就是到多少貨，付多少款，后兩批材料的價格也會根據(jù)當時市場的情況做出調(diào)整。”

　　我說：“好的。具體方案，我和商行那邊商談后再定吧。”

　　許華笑著說：“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商行的辦事效率相當快，第二天早上，以唐董事為首的三人考察組就來了。

　　相比業(yè)內(nèi)其他公司，我們公司的規(guī)模只能算下等偏上，但我對通過商行的考察卻很有信心。在所接觸過的公司里，還找不出一個比我們工作氣氛更好的。公司上下二十來個人，在工作的時候真正能凝成一股勁，我所一直強調(diào)的團隊意識，已經(jīng)初步在每個成員的腦子里形成。

　　商行的人來的時候，正是業(yè)務比較繁忙的時間段，銷售大廳里一派熱鬧景象。唐董事轉(zhuǎn)了幾圈，問了很多具體單筆業(yè)務操作上的問題，我結(jié)合公司的制度一一說明。看得出來，他還是挺滿意的。

　　之后又到樓上，羅成把近期的營業(yè)狀況向他們做了介紹。對于賬本上的東西，這三人并不感興趣。唐董事還說：“我們一不是稅務局的，二不是工商局的，眼下也沒有入股你們公司的打算，這些都不用看了。”但他們對財務的工作細節(jié)還是很注重的，問了羅成不少這方面的問題。

　　最后三人來到我的辦公室。唐董事對我說：“公司的情況很好，是我到過的幾家公司里最好的。現(xiàn)在規(guī)模雖然不大，但相信很快就能壯大起來。有文化的人，搞得就是好啊！”其他兩人也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觀點。

　　我知道這一關(guān)算是過了。看來對于投資鋼材貿(mào)易，商行也尋找過合作伙伴，但都不太理想。一些大規(guī)模的公司，大都采用貸款的方式融資，更加靈活主動些，而且與我們目前要采用的這種合作方式相比，利潤要高一些。很多中等規(guī)模的公司在管理方面先天不足，就像我以前呆過的陳總的那家公司。還有很多老板是因為入行早、膽子大做起來的，現(xiàn)在還采用早期的操作管理模式，很不規(guī)范。這恐怕也是我的公司贏得唐董事幾人好感的重要原因。

　　當天下午，唐董事又打電話給我，說是董事會已經(jīng)通過了這次投資方案，讓我去和他面談一些細節(jié)。這個消息讓我興奮不已，馬上和羅成一起前去。

　　這回是實質(zhì)性的協(xié)商。或許是出于風險考慮，商行采用了固定利潤分成制，每噸材料提取40元每噸的固定利潤。而在定價上，則采用我們提出統(tǒng)一價格方案。這是我認為對公司最有利的方案，市場好轉(zhuǎn)后，能獲得更高的利潤。

　　所有材料，自付款之日起，制定為40天內(nèi)銷售出去。如果逾期，我們需要向商行支付每噸每天0。5元的利息，同時商行有權(quán)另行處理材料。因為要為沒到港的材料付部分訂金，商行的資金支出就要多了些，我們又約定了這些資金的利息。商行同意按照普通商業(yè)貸款對這些資金計息。

　　最后商議的結(jié)果，大家都比較滿意。

　　次日下午，三方代表聚在一起，簽訂了合同。所有的勾通在這之前就完成了，所以簽合同的過程很快。

　　忙碌了一周，總算將這個事情搞定了。整整一周沒有見到歐陽影，也沒有她的任何音信。雖然知道她現(xiàn)在的下落，不同于最初兩天，但心里總還是空蕩蕩的。欣喜之余，又有些期待，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臨下班前，接到了個電話，號碼是歐陽影的律師事務所的，有些激動。打來電話的是何曉蓉。她告訴我，楊揚的案子定在下周二開庭。

　　這件事情終于將要有個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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