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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昏昏沉沉、蒙朦朧朧之間,平安感覺身旁似乎有個人為她扇涼拭汗,她蹙了蹙眉。WwW。QΒ5.com

  是呀,好熱……身子里仿佛有把火在燒,怎么搞的?而且就算她有些神智不清,依稀能感覺有道直鎖著她不放的銳利視線,不知從何而來……

  視線……是那個白衣男人嗎?

  可是,那個男人見她將死而不救,骨子里流的或許是冷血,怎么可能用如此溫柔的力道替她扇涼拭汗——

  見死不救……她毒發身亡了嗎?

  心中盈滿困惑,平安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睫想一探究竟,映入眼簾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是個眼兒微斜、嘴兒微歪、臉上有成片不明疙瘩的生面姑娘,以及這滿室的陌生。

  “你是誰?!”

  平安彈坐而起,為這陌生的人事物感到驚慌,語氣不覺驚急了些。

  見平安狀似受驚,年約十五、六歲,手執團扇的丑姑娘乍然想起自己的丑陋,自卑的退開床榻,不想讓可怕的自己再嚇到她。

  發現對方神色有異,平安忙不迭開口澄清:“姑娘,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一時心急,對不起,咳咳……”

  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還來不及咽咽口水潤喉,手中便被那姑娘塞入一只湛青陶碗,碗里盛了八分滿的濃黑湯汁。

  丑姑娘擺擺手,又退離了床畔。

  該道歉的人是自己,是她這副丑陋的皮相,嚇著了主子帶回來的外地姑娘。

  平安納悶的瞅著手中的陶碗,瞥見自己右手的傷處已然纏上布條。

  有人替她上過藥了?

  “我還活著?”她再望向丑姑娘,就見丑姑娘先是點點頭,再伸手把陶碗湊到她唇邊,作勢仰頭飲下之姿,頻頻推著她的手咿呀催促,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她沒有死,那么……

  “這是什么地方?是你替我治傷的嗎?你是誰?你不能說話?”平安有滿腹疑問。

  “龍家莊,是,啞奴,不能。”

  回答她的是一道冷硬的男性沉嗓,一個高壯的黑衣男子走近床榻,把手上的藥瓶交給丑姑娘,他就是那道嗓音的主人,一名約莫二十三、四歲,相貌端正、濃眉大眼、稱不上俊俏但也不難看的年輕男子。

  平安微微一楞,思考過他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清秀俏臉綻放出豁然開朗的光彩。

  “你是說……這里是神醫所居的龍家莊?!”她特意在“神醫”二字上加強語氣。

  男子頷首,算是回應她的問話。

  太好了,她總算到達目的地了!是誰帶她來的?那個人嗎“啞奴姑娘替我治傷,那么……你就是神醫,是不?!”她還以為龍炎天是個男的咧,沒想到是個女子!

  平安先是自言自語,而后近乎“饑渴”的目光移到丑姑娘身上,對方還來不及及反應,她便隨手將陶碗一擱,掀開衾被下榻,整個人往啞奴“撲”去——正確來說,是啞奴上前扶住氣力尚未恢復、因而手軟腳軟的平安,便成了這幅平安巴在啞奴身上的畫面。

  “神醫姑娘,小女子名叫平安,你喚我安兒便可。我是替我家少主跑腿來的,麻煩你在這份合同上簽個名字,你簽完,我就能早早回秦府交差了。”她掏出襟里的信封,沒忘了此行目的。

  半晌沒有回應,抬頭一見啞奴面露難色,平安急得扯著啞奴的裙擺。

  “不可以嗎?你還沒看過合同內容呢,先看看再決定也不遲!”

  “別扯晃她,她不是神醫。”

  男子一個箭步,將被突來的陣仗嚇得臉色慘白的丑姑娘護在身后,丑姑娘則是驚得縮回被男子握在厚掌中酌纖腕,低著頭退到一旁。

  “她不是神醫?”不察男子眉宇間浮現幾許懊惱的神色,平安怔了怔,任啞奴攙扶她坐回床楊!翱赡悴皇钦f,替我治傷的人是她?”

  啞奴姑娘住在龍家莊、又會替人治傷,不是大夫是什么?

  一沾到床鋪,平安便虛乏輕喘,感覺體內那股翻騰的焚熱并未因她蘇醒而滅,反而有益加嚴重之勢。

  好熱,這是怎么回事……

  “藥,驅熱毒!蹦凶悠沉搜勰侵槐粩R在一旁的陶碗,示意平安想保命的話就喝下去。

  “那條蛇真有毒……”她中毒了?

  “體內的熱散了,便無大礙!蹦凶硬幌捕嘌裕B解釋也懶得解釋,足跟一旋便要離開廂房。

  她盯著那道黑凜背影,若有所思,于是出聲——

  “且慢!”

  隨著那道喚住他的嫩嗓一開,男子身后的衣擺倏地被人緊緊揪住。

  “神醫公子,小女子名叫平安,你喚我安兒便可。我是替我家少主跑腿來的,麻煩你在這份合同上簽個名字……”

  不必回頭看,男子也能想像平安又像只八爪魚似的,膩在地上蠕動。

  “好難看的姿勢!

  房內,某道清朗的嗓音響起,好整以暇的輕諷挾帶悶悶笑意。

  “我也不想這樣,可渾身上下就是使不出氣力……”平安喘了好幾口氣,回以不甘示弱的辯駁——

  咦?這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平安細長而不失清澈的丹鳳眼望向方才的發聲處,驟然發現房內還有第三個陌生人,也找到了那道纏著她的視線來源——不,不是陌生人,他們見過面。

  是他?!那個見死不救的——

  “冷血妖怪!”她指著他脫口驚呼。

  平安的這聲指稱,冷不防讓在場另外兩人捏了把冷汗,不過,被直指為冷血妖怪的當事者倒是很欣賞她的直言不諱,棱角有型的唇角噙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痕。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既非鬼亦非妖!

  側臥于花幾旁一張軟榻上的龍炎天,閑適的收起玉骨扇,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真是個視野極佳的好位置,不但能讓他瞧清床上人兒的睡容,也沒讓他錯過這出千里相認的好戲!

  “抱歉……我、我……”尷尬的平安抬起小手捂嘴。

  糟!都怪她說得太急了,把心頭的話都給吐了出來,一定很傷人。

  “不必放在心上,這稱號倒挺深得我心的。很貼切,是不?”他最后給了那對神色微苦的男女,一抹若真似嘲的微笑。

  深覺龍炎天自嘲的笑容實在礙眼到極點,黑衣男子轉過身向平安冷冷吐實。

  “他才姓龍!

  聞言,龍炎天收起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美笑顏,朝黑衣男子沒好氣的說道:“石凌,你的腦筋跟你的名字一樣又硬又冷、不知變通,讓我看一下好戲都不能嗎?”

  唉,無聊的日子好不容易有點調劑,這家伙三兩下就把他的樂趣給剝奪掉,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你是神醫?!”平安又怔了怔。

  “在下龍炎天!彼麖能涢缴掀鹕恚虮蛴卸Y的站直高碩修長的身軀,臉龐再度揚起俊美無儔的笑容,對嬌客的疑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平安走到軟榻前,上下打量起眼前笑得自信的男人。

  先前,兩人相遇在那種幾乎嚇掉她三魂七魄的景況下,她壓根沒空瞧清他,只約略曉得人模人樣的他臉色偏白又身穿白衣,莫怪她會把他當成鬼怪。

  這一近看,他還真的是人模人樣,而且屬于比極品還極品的等級。

  他的眉宇神采飛揚,清逸明秀;一雙比女人還清亮的黑眸里,鑲了閑散傭懶卻又炯然有神的尊傲;直挺英颯的鼻梁下,是兩辦始終揚著俊雅淺笑的薄唇;墨黑長發以月牙白的織帶東起,顯得英氣逼人,要是把長發放下來,肯定比女人還柔美;臉色雖然略顯蒼白,但看起來吹彈可破,膚質好到可以氣壞京城里那些涂脂抹粉的女人。

  總括說來,是那種多一分陰柔就太過,少一分陽剛就不及的美男子。

  只不過……

  平安瞇起眼,覺得眸子被金光閃閃、銀光爍爍的光芒刺得好酸、好澀。

  那些光芒來自他身上懸掛的昂貴飾品,紫金帶、銀腰墜、青玉佩、金縷鞋……

  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飾物,再配上那套不同于初見時身穿的白衫,繡有麒鱗樣征的貫珠錦服,簡直華麗、繁重、刺眼得不像話。

  就算是家大業大的嘯日少主,也從來不會這般招搖,若龍炎天卸掉那些不必要的綴飾,回歸俊逸爾雅的模樣,相信不知會有多少女子傾心于他,就像嘯日少主一樣。唉,真是浪費了華麗裝束上那張好看的俊顏!

  趁著平安打量他的當口,龍炎天也沒放過將她收攝眼底的機會。

  他無意間遇到這個迷路的女孩,還反常的將她撿了回來,因為,在她身上,他看不見他不想在人身上看到的“東西”,光這一點就值得他出手相“撿”!

  除此之外,這個身材嬌纖的少女還真什么都小,不但個頭小小,臉蛋如小小的瓜子,眼兒如小小的丹鳳,鼻子如小小的鈴蘭,嘴兒如小小的粉櫻,垂在身前的發辮也細細小小的,精致可愛極了!至于衣衫下的——

  她是他抱回來的,他的手當然不免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小歸小,觸感還不錯!

  “你笑什么?”平安戒慎的看著他突然咧大的笑容。

  那笑容,說實在有點惡心。

  “期待你的觀后品評!

  聽他答得自信滿滿,就知道這人對他自己自戀到某種泛濫的程度。

  “你不像神醫,一點也不像!边@就是她的結論,其實她早就這么認定,只是親眼所見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直覺。

  “哦?”他興味盎然的挑眉!昂翁幉幌?愿聞其詳!

  她偏頭想了想!吧襻t應該是宅心仁厚、隨時舍己為人的良善模樣,不若你這般……花俏!彼袅藗比“暴發戶”、“紈绔子弟”委婉一點的說辭。

  “我不否認我愛慕虛榮,安兒。”

  最后兩字,他說得極輕極緩,宛如含在嘴里輕輕咀嚼,醇柔的**嗓音鉆入她耳里,化為流竄的酥麻,借由骨血竄至她四肢百骸。

  “男、男女授受不親,你、你……你怎么能隨意喊我的閨名!”她感到雙頰一陣燒燙,體內的熱毒似乎變本加厲了些。

  “神醫公子,小女子名叫平安,你喚我安兒便可。這段話不是在說給我聽的嗎?”他還不到耳背的年紀。

  “他真是神醫?”平安轉而詢問另外那一男一女,因為這男人實在是跟她心目中的神醫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

  見他們不約而同的點頭,她應該不會再錯認了,但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可我的傷不是你治的,替我療傷的人是啞奴姑娘!

  “你選的是離開那個地方!彼麤]有耳背,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倘若我選擇療傷呢?”

  “你不會。”他自負一笑。

  “你怎知我不會?”這男人憑什么這么有把握?

  “因為你當時嚇傻了,滿心只想離開那個地方。”理智早就不知嚇飛到哪兒去了。

  “所以你就算身為神醫,見我嚇傻也不出手相救?”

  “那種蛇毒一時半刻不會要了你的小命,你既然不要我救,我也樂得清閑。”

  只消在一旁好好看她、瞧她就夠了。

  “不過你要是再不喝藥的話,熱毒攻心,那樣一來啞奴會很麻煩的,她隨我習得的醫術還只是皮毛!

  他一語畢,啞奴就端著湯藥來到平安身邊。

  “若我現下便熱毒攻心,小命不保,你也會遵守‘承諾’?”她沒接過湯藥,而是問出哽在喉頭的困惑。

  “小命既已不保,我又何必白費工夫救人?”

  龍炎天這番話,似是解答了她的困惑,也像是早就演練過幾千幾萬回的稀松之語,他揚起俊惑一笑,接過啞奴手中的陶碗。

  “安兒,你如果不想這么早就去見閻王,喝完藥乖乖躺好睡上一覺,什么都別想,免得加速熱毒擴散。來,聽話,快喝!彼烟胀霚惤竭叄H自喂藥。

  莫名的,他哄誘的口氣就是令平安覺得他在唬弄她、打發她,但在他溫和的目光下,她卻不知不覺一口一口把湯藥喝完,人也被半推半哄的回到床榻,讓他給塞入衾被中。

  他的笑容與藥效雙管齊下,她又昏昏沉沉陷入黑暗,臨睡前只有一個念頭——他所說的那些話,好像有哪兒不對勁……

  大刺刺坐沿的龍炎天,黑眸仍直鎖著榻上沉睡的人兒,趁人家熟睡,大手不規矩的襲上她臉蛋,帶著不解又眷戀的方式輕撫她眉心,眼底的笑意有著旁人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

  “少爺!笔枥淅涑雎暋

  “我知道,君子不該趁人之危,偷吃姑娘家的豆腐!饼堁滋旎仡^抱歉一笑,表情無辜,狼爪卻還留連在少女額上。

  “但我從不自認為君子,你還不了解嗎?”

  “你的背……”石凌想勸諫的是這個。

  “又該換件袍子了,是吧?”他了然應道,對忠仆沒頭沒尾的言語絲毫沒有意外。隨即怞出平安捏在手里的信,轉而朝一旁的丑姑娘吩咐道:“啞奴,好生照顧平姑娘,她醒后若問起我,便帶她來見我。”

  啞奴的表情先是有些遲疑,后又順從的點點頭,目送主子與石凌離開客房,當然也清楚瞧見將主子背后的衣衫染成深濡的成片血漬,而那片血漬的范圍比主子方才來到客房當時,又擴大了些。

  她眉頭微微一蹙,隨之回身拿起濕絹,替發汗的平安拭去汗珠。

  房外

  “天又要黑了,看樣子她還會半昏半醒的睡上兩日!

  嘴角含笑的龍炎天,抬顎覷了眼東升的隱隱新月。

  “少爺不去溫泉?”石凌一貫清冷平板的語氣,此時多了一絲擔憂。

  昨日向晚,應是主子前去山林中一處隱僻溫泉“療傷”的時刻,卻破天荒帶回一名迷途女子,然后放任“傷口”血流不止,不,正確來說,那個女人其實就是來找主子的。

  “不去了,否則她醒來看不到我,會到處找我!饼堁滋斓恼Z氣,溫柔得好似擔憂孩子一覺睡醒看不到娘就嚎啕大哭的母親。

  石凌不贊同的皺眉。

  分明是主子自己想“看”那女人!

  說也詭異,主子素來不愛與人打交道,那女人沒多一只眼、也沒少一張嘴,既不是舉世無雙的大美人、也不是丑陋至極的無鹽女,哪來的本事讓主子寧愿放任自己血流不止、忍受體內痼疾發作時的痛苦,也依然興致高昂的,一如看只珍禽異獸似的盯著她猛瞧,還囑咐啞奴好好照顧她?

  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不值得!笔枥浜。

  “不,值得!饼堁滋煊@蒼白的俊臉揚起淺笑,拿他的話重組語意!拔以谒砩习l現一件新奇的事兒,找到當一個“正常人”的樂趣!

  正常人?

  根據石凌多年的親身經驗,正常與否的界定,在行事作風特異的龍炎天身上是找不出道理可尋的,任何決走向來也不容他人過問,他不必多問,反正問了也是白問。

  “是呀,我看不到她眉間的‘東西’……”龍炎天仿佛知悉石凌的疑惑,難得善心大發,不吊人胃口。

  他說得眉開眼笑,仿佛看到一片光明的前景,完全沒把正在“大失血”的自己當一回事,要不是體力不堪負荷,他可能會開心得手舞足蹈起來。

  “看不見?!”石凌冷硬的面孔頓時浮現驚訝之色。

  那女人居然……唉,難怪。

  回廊上,心思各異的兩名男子,身影前一后,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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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龍炎天所料,平安再次清醒的時候,已是兩日后的晌午。

  也誠如他所言,她簡單梳洗、用膳過后,想見之人的確是他,啞奴于是領著身子已經復原大半的平安前去見龍炎天。

  在這段不算短的路程里,平安大致瀏覽過龍家莊的各色景物。

  長廊曲榭、小橋流水、假山大石、柳畔荷塘,一般富貴之家該有的風雅造景全都有;雕欄畫棟、琉磚璃瓦、玉樓星亭、花軒瑤階,一般富貴之家不一定有的奢華建筑也全都有。這方面,讓她直接聯想到一身“花俏”的龍炎天,這些亭呀軒的,應該是他派人按照他的“理想”打造的吧!

  龍炎天想必很有錢,供得起他這般揮霍,他的醫術當真好到賺這么多錢,抑或是向有錢人坑來的?話說他不是每個人都肯診治,那么,該不會只有富貴人家才請得動他治病吧?

  再者,在這豪華氣派、巍峨不俗的偌大宅第里,居然冷清得只住了三個人?!而且,這三人她日前均打過照面了。

  來到主子房門前,啞奴舉手輕敲門板,身后跟著一臉狐疑的平安。

  “進來!

  房內傳來龍炎天特有的醇嗓,此時聽來有些傭懶、卻也隱含些許疲憊。

  啞奴推開門,指指屋內,示意平安可以進去了。

  “謝謝你,啞奴!

  她這兩日時昏時醒,知道都是啞奴隨侍在側照顧她,對這位體貼又細心的姑娘的好感不因其貌不揚而打折扣,反而更添幾分親善。

  半垂著頸項的啞奴,搖手表示這只是自己的份內事。

  平安朝她揚起一笑,在門前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進屋子,隨后被自己的舉止弄得一楞。

  搞什么?!她又不是來求醫的,緊張個什么勁?

  一踏進屋子,她立即嗅到一股彌漫在空氣中的濃濃苦藥味,俏鼻微微一皺。

  人咧?

  環視龍炎天的居室,她沒有意外自己會再度“閃”到眼睛,一樣的富麗堂皇、金碧輝煌。身為京城首富的見習總管,她并不無知,很清楚幾上隨便一個青瓷瓶都價值連城。

  不過,她真的不懂,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在屋內走動還得小心翼翼的,免得不小心碰壞那些昂貴的東西,想來就覺得累人!

  “我在屏風后頭。”屋內一隅,龍炎天輕柔的嗓音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惑,她在東軒下方瞧見一張翡翠龍屏,勾勒了精致祥龍的屏風,映出后頭若隱若現的人影。

  平安舉步走去,依言來到屏風后,看見龍炎天側臥在鋪有織蒲席的軟榻上。

  他一手支頤、一手攬卷,一足屈曲于上,一足隨意垂地,黑緞般的長發傭懶的披散在肩后,隨意而攏的單衣外只披了件深墨色罩衫,隱約可見男性裸裎胸膛的精壯線條。

  除卻繁復華麗的綴飾,此番狂放桀傲之姿非但無損他的俊美,更能突顯他的絕輪風采——

  曖昧的春色直擊平安心口,她心里仿佛多了只小鹿亂亂撞。

  雙頰轟的一熱,她連忙別開眼,掩飾突如其來的躁亂。

  “你、你故……故意的?”

  “故意?”龍炎天放下書冊,對她的期期艾艾感到興味,在瞥見小臉上的紅暈時,若有所悟。

  哈,小東西害躁了!

  “不,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方便罷了!笨№,將她的羞怯納入眼底玩賞。

  不方便?有人以“不方便”作為衣衫不整的借口嗎?

  “你的理由很怪,衣服穿好再見人,才算禮貌吧!”她飄忽的眸光在各個角落亂竄,就是不敢繞到那看似可口的春色上。

  “那我只好說聲抱歉,在下正在養病,實在沒有多余的體力整裝門面,還望姑娘海涵。”

  她一聽,視線登時拉回到俊顏上。

  “你病了?”難怪空氣中會充塞那股苦藥味,他的臉色確實不太好,唇色也有點蒼白。是了,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帶點倦意,身子似乎真的不太舒服。

  “別擔心,只是痼疾復發,過幾日便無礙!彼麥\淺一笑,以笑容掩過那聽不出含有幾許真實、幾分虛假的輕描淡寫。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句話只是個疑問,無關乎擔心與否!

  平安說的是實話,性子耿直的她,除了甜言蜜語說不太出口外,其他都是有話就說、直言不諱。

  龍炎天挑了挑朗眉,覺得有趣。

  好歹他也是她前來拜托的對象,這小東西連討好他的場面話都不會說,還想來求他?可是,他又在她身上挖掘到一項優點哩,以往那些恭維他的場面話,他都聽到耳朵長繭了,很好,他喜歡她的不做作!

  “你不擔心我,但我這兩日來始終掛心著你耶,你身子可好?”

  在他溫柔眸光下,平安的俏臉又不自覺一熱。

  “我沒事了……對了,我是不是該付你們替我治傷的費用?”

  哎呀,看他有錢成這樣,想必治病要價不低吧?糟,不知道她的盤纏夠不夠付醫藥費……

  “替你解毒的人是啞奴,去問她。”

  正當她愈想愈心急時,他出言暫時終結她的杞人憂天。

  問啞奴呀?太好了,啞奴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應該不會為難她。

  “還有,關于請神醫簽署的生意合同……”透過啞奴,她問出龍炎天已經把合同拿走了,那么他也應該看過了。

  “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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