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藤原家族本是東瀛赫赫有名的兵器家族,祖先藤原村正是江戶時代有名的刀匠,擅長鑄造各種兵器,尤其是鑄刀,他所鑄造的武士刀不禁式樣華美,而且鋒利無比,深受當時的貴族以及武士階層人士的喜愛。因為刀身上刻有他的名字“村正”,所以大家都稱他所鑄造的刀名為“村正刀。”由于鑄造一把好刀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數量不是很多,一時一刀難求。以至于許多買不起他鑄造的刀的人都在自己廉價的佩刀上刻上“村正”二字,以表達自己對村正刀的喜愛。藤原村正最著名的一把戰(zhàn)刀名為“千子村正”。極其鋒利,曾一刀將碩大的石磨磨盤輕松斬斷。一時名聲大噪。
雖然同屬兵器世家,但藤原家卻與夜家不同,藤原村正鑄造兵器的技術并不僅僅只傳自家人,還會傳給他的關門弟子。到了藤原千子的父親藤原加賀這一代,鑄造技術已經產生了三個分支流派。而村正刀在東瀛也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尤其是藤原加賀鑄造的名刀“妙法村正”最為有名。
藤原加賀信奉佛教,所以在鑄造此刀之時,曾請日蓮宗好友慧蓮在刀爐旁誦了三天三夜的妙法蓮華經,以化解此刀的戾氣。刀成之日,祥云籠罩。拔刀出鞘,白光遍地,錚然有聲,一條淡淡的龍紋纏繞其上,藤原加賀見后大喜過望。不料慧蓮卻微微皺眉,告訴藤原加賀,此刀雖然經過他誦經加持,可畢竟還是刀,仍帶有一絲殺氣,最好在刀身上刻上一段經文,來壓制這股殺氣。藤原加賀聽從了慧蓮的意見,在刀身上刻上了一段妙法蓮華經的經文,并給此刀取名為“妙法村正。”
藤原加賀自得此刀之后,每日把玩,歡喜不已。不料此事卻被當時的德川家康的家臣松本武吉得知。這松本武吉最好刀劍,得知此事之后就親自登門拜訪,以求一觀。當他看到“妙法村正”之后,一下子就被此刀所迷。當場就想出重金求購,奈何藤原加賀不愿割愛,即使面對松本武吉出的天價也不為所動。松本武吉見買刀不成,心中憋著一股火悻悻離去。
回去之后松本武吉便徹夜不眠,眼前全是那把妙法村正的影子。他為人心胸狹睚眥必報。此次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讓他十分光火。他思量片刻,心生一計。松本武吉立刻修書一封,派心腹連夜將信送到德川家康的手中,信中說道藤原加賀有篡逆謀反之心,在家中鑄造妖刀,準備刺殺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看到信后,勃然大怒。他對村正刀的厭惡已由來已久,曾稱呼村正刀為“妖刀。”原因很簡單:
首先,他的祖父松平清康當年與死對頭織田家作戰(zhàn)的時候,被無緣無故突然發(fā)瘋的家臣阿部彌七郎用長刀從右肩一直劈到左腹,一刀兩斷。事后調查,家臣阿部彌七郎手中的長刀就是當年藤原村正的成名作“千子村正”!
從那之后,德川家的噩夢開始了。
天文十四年,德川家康的父親松平紅忠被近臣巖松八彌用刀斬傷了大腿,血流如注,用的也是村正刀!
無獨有偶,德川家康的嫡男信康由于被人懷疑和當時德川家康的死敵武田家勾結而切腹自殺,自殺的切腹刀竟然也是村正!
就連德川家康本人在一次抵御外敵的時候也被對方大將手中的村正長槍割傷了手指。
種種跡象表明,這村正刀就是不祥之物,邪惡之刀。從那以后德川家康就對村正刀十分厭惡,稱其為“村正妖刀”。以至于當時那些反對德川家康的人們聽說此事后,紛紛求購村正刀,求不到的,就在自己的刀身上刻上村正二字,以求將來能夠一刀將德川家康斬殺。
德川家康本來就想找個機會禁止鑄造村正刀,如今得知這藤原加賀竟然想要謀逆弒君,他勃然大怒,立刻頒下命令,將藤原加賀收監(jiān)審問后立刻處死。將“妙法村正”銷毀。另外,廢止村正名號,任何人不得使用村正刀,否則格殺勿論。
德川家康的命令一石激起千層浪,上到首府大臣,中到貴族武士,下至平民百姓一時間全都將村正刀上交集中銷毀,就連那些在刀身上私刻“村正”二字的人也立刻將這兩個字抹掉。
當時年僅八歲的藤原千子因為年紀過于幼被免于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小小年紀的她還是被發(fā)配到皇宮之內做了下人。
德川家康又命人編纂故事放出風來,說村正妖刀極為不祥。有個人得到村正妖刀后半夜夢游將正在熟睡的妻子殺死有個小偷偷到一把村正妖刀,結果第二天被發(fā)現(xiàn)死在家中,身上插著那把村正妖刀,類似的故事數不勝數,總而言之,這村正刀是妖刀!
在幕府和民間的培育之下,村正刀被冠以妖刀之名,成了人人口中的禁忌。
藤原千子經此巨變,也由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之女瞬間變成了最低等的下人,小小年紀的她每日干些倒馬桶,擦地板,之類的累活不算,還要被那些資歷老的下人欺負。每到夜里,以淚洗面。有好幾次她都想一死了之,可一想到平時把自己視為掌上明珠的父親藤原加賀被人陷害致死,她的幼小心靈里就產生了復仇的火焰。自己不能死,要活下去!有朝一日,自己要親手為父親報仇,手刃仇人!
從那之后,小小年紀的藤原千子開始了忍辱負重的生活,再難吃的飯菜自己也要吃下去,受到再多的責罵和毒打自己也要忍下去,這一轉眼就度過了兩個春秋。
然而老天是公平的,他給你關上了一扇門,自然會給你打開一扇窗。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在皇宮中碰到了一個人,一個熟人。
這個人的出現(xiàn)讓她心中燃起了希望。此人一身僧袍,法相莊嚴。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發(fā)現(xiàn)血鳳靈玉的密宗高手,父親藤原加賀的摯友空聞法師。
藤原千子由于是低等下人,見了貴客都要駐足行禮。她見到空聞法師后,立即停下腳步,按捺住自己蹦蹦直跳的心,退到一邊,低頭彎腰鞠躬。在空聞大師經過的時候說了一句讓空聞大師震驚不已的話。
“我讓大師九子,如何?”藤原千子這句話說得聲音極低。不過這句話卻讓空聞大師心中著實一驚。
空聞大師平時除了刻苦修習佛法之外,最大的愛好便是下圍棋。當年和同樣信佛的藤原加賀相談甚歡,一見如故。更讓他高興的是,這藤原加賀也是一個圍棋高手。每次二人下棋,藤原加賀都打趣地說道,“我讓大師九子,如何?”
聽到這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話后,空聞大師立刻駐足停留,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
“你是?”空聞大師看著低頭行禮藤原千子,疑惑地問道。
“大師,”藤原千子見四下無人,小聲說道,“是我,藤原千子。”
“竟然是你。”空聞大師滿臉吃驚,“你果然在這里!”他立即將藤原千子拉到宮殿旁邊的一個無人的柱子旁邊,放低身形,“佛祖保佑!你還活著!”空聞大師驚喜地說道。
“大師,求你救救我,想辦法帶我出去。”藤原千子強忍淚水,小聲地說道。她不敢哭出聲,否則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你放心,我來想辦法。”空聞大師一邊警覺地看著四周一邊說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還和平時一樣,該做什么做什么,安心等我消息。”看著昔日好友的獨女,空聞大師不由得心中感慨萬事無常。藤原家族出事的時候當時他正外出云游,聽到消息后他急忙往回趕,無奈等趕到藤原加賀的家中時,已是人去樓空。他四處打聽消息后才得知藤原加賀已經遇難,獨女藤原千子雖免遭一死,卻被帶到宮中,成了一名雜役。空聞大師有心救她,奈何皇宮森嚴,豈容他說進就進。無奈之下空聞大師只能每日在佛像前為藤原千子默默祈禱,希望藤原家族的這顆獨苗能夠平平安安地活下來。
這一日空聞大師正在佛前誦經,忽覺得內心思緒翻涌,沒有了往日那般心如止水。就在他心生疑惑的時候,藤原加賀的身影忽出現(xiàn)在眼前,向他一躬到地后倏然不見。
修習佛法多年的他心中明白,想必是藤原加賀的英靈有求于他,否則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法相莊嚴的大殿當中。
誦經過后,他返回僧房,仔細思考剛才的事,就在他沉思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侍者的敲門聲。
門敲得很急,看起來是有急事。
“師父,德川將軍派人前來請您過去一趟。”門外的侍者說道。
果然有事!空聞大師立即起身,開門走出大殿。
“什么事?”空聞大師問侍者。
“德川將軍昨晚被噩夢侵擾,請大師您過去解夢,祈福。”侍者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空聞大師說道,“知道了,你告訴他們,我這就去。”空聞大師說完,一揮手讓侍者退下。侍者頂禮而退。
侍者走后,空聞大師再次轉身進殿,換上袈裟,拿上禪杖,收拾停當之后,出了寺院,剛出寺院,他就發(fā)現(xiàn)一個極小的旋風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后面。
“藤原兄,你的意思我明白,”空聞大師停住身形,轉身對著那個小旋風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救出千子。”話音剛落,那旋風仿佛聽懂似的消失不見。。。
“嗯”。藤原千子聽后點了點頭,立刻裝作和往常一樣,端起手中的水盆去擦地去了。空聞大師也立刻起身,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走入皇宮。
在見了滿臉蒼白,毫無血色的德川家康之后,德川家康一揮手遣散身邊侍衛(wèi),親自把空聞大師請到內室,將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空聞大師。空聞大師這才得知原來德川家康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夢中那些曾被德川家康殺死的那些人黑壓壓的一片,對著德川家康圍了過來,并且對他拳腳相向。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那藤原加賀就在其中,冷冷地看著自己,似笑非笑,讓人不寒而栗。
“原來是這樣。”空聞大師聽后眉頭緊皺,“將軍平日殺業(yè)太重,有許多無辜之人也枉死在將軍刀下,昨日夢中那些冤魂想必就是來向將軍索命的。”空聞大師接著說道,“若不是將軍陽壽未絕,肯定被這些冤魂帶走了。”
“我開始以為只是普通的夢境罷了,誰料想,”德川家康一邊說著一邊解開衣裳,“大師請看。”
眼前的景象讓空聞大師倒吸涼氣,只見德川家康的身上到處都是淤青傷,密密麻麻,更讓人震驚的是還有許多黑色手印,一看就是被人掐打所造成的。
“早上起來,就發(fā)現(xiàn)了這些傷痕,很明顯,”德川家康穿好衣服,“是昨晚上那些鬼魂做的。”
“在夢中他們可曾對你說過什么話?”空聞大師問道。
德川家康搖了搖頭。
“看來將軍需要做一場法事,超度那些冤魂才行。”空聞大師說道。
“一切全憑大師安排。”德川家康說道,“有什么要求,大師盡管提。”
“超度只是治標。”空聞大師說道,“最重要的是將軍萬勿再造殺業(yè),要慈悲為懷,多行善事。這樣的話,自然可以消災免難,萬事呈祥。”
“請大師指點迷津。”德川家康恭敬地說道。
“將軍一生殺伐不斷,殺人無數,導致殺業(yè)太重。”空聞大師說道,“如今已無戰(zhàn)事,將軍可以減免苛捐雜稅,關心百姓疾苦,并且大赦天下。如此一來,將軍功德無量,百姓愛戴,四海升平,鬼神衛(wèi)護。一切災殃自然也就煙消云散了。”
“空聞大師說的極是。”德川家康聽后茅塞頓開,“我明日就頒下命令,減免雜稅,大赦天下。”
“將軍英明。”空聞大師說道,“我明日就舉行水陸大會,超度那些亡魂。”
“多謝大師。”德川家康如釋重負。
離開德川家康內室后,空聞大師心中欣慰,此次前來不僅救了藤原千子,而且還為黎明百姓做了一件好事,真是佛祖保佑,雙喜臨門。
藤原千子見過空聞大師之后,就早早地就等候在皇宮出口,焦急地等著空聞大師的好消息。自己能不能夠離開這里全看這次了。
空聞大師的再次出現(xiàn)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按捺住嘣嘣直跳的心再次退到一邊彎腰行禮。
“明天我來接你。”空聞大師在經過她的時候,低低地說了一句讓她興奮不已的話。
自由了!自己明天就自由了!藤原千子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私下跑到無人處嚎啕大哭起來。
兩年了,整整兩年了,自己在這個地方忍饑挨餓,受人欺凌已經兩個寒暑。如今空聞大師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自己心中的各種委屈一下子就發(fā)泄了出來。
哭過之后,她再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干活,盡管她不知道空聞大師是如何辦到的,可是她知道空聞大師道是有道高僧,既然說明日來接她,就一定說到做到。這日是兩年之中她感到最開心的第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焦急的等待著第二天的到來。
漫長的一夜終于過去了。
果不其然,就在早飯的時候,宮中頒令官發(fā)布了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德川家康下令,減免三年賦稅,大赦天下!聽到這個消息之后,藤原千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與和她同住一室的姐妹抱頭痛哭!她們等的這一天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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